余舒因为燕徙歇了两天,一回到司天监,就接到皇后传唤的口谕,一点都不料外。她清算清算,交代了文少安几句,便跟着宫里派来的人去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升斗小民,这一见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余舒并没有特别冲动的感受,瑞皇后身材纤瘦,乍一看竟有些弱不堪衣,她穿戴光彩妍丽的金罗蹙鸾大摆衫,长长的丝尾垂在脚踏上,厚重的发髻上坠着大朵的金珠与明玉。
面见皇后的过程,比余舒先前拜见薛贵妃时要烦琐的多,她先在偏殿香室里换衣,脱到只剩里衬的单衣,头发都要打散了重新梳理,由专门的宫女查抄了身上的物品,一样一样登记在册,确认没有不该带的东西。
余舒早在司天监翻看过文籍,这一套面见皇后的端方,是从安武帝在位期间传承下来的,换句话说,便是宁真皇后生前制定。
不如薛贵妃斑斓,不如尹妃傲气,也不如吕妃驯良可亲,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与余舒说话,看似亲热,却有一种描述不出来的淡然。
喝了茶,吃过点心,瑞皇后感觉暖场了,才点到主题:“坤翎局呈上八月份的坤册,本宫看过了,但是女使制定?”
栖梧宫没不足舒设想中的冷僻,金色的琉璃,绕梁的彩绘,细致的天huā藻井,另有摆满走廊过道的碧绿盆栽,在这初秋的季候里,半点不见萧瑟之意。
瑞皇后再是表示出夷易近人,可话里不免包含了高高在上地意味,余舒晓得她是找话题热场子,便共同地讲了些义阳城里的事,瑞皇后听的很感兴趣,不时发问,到最后,说到吃食上面,她又让人呈上三色糕点,说是御厨今早才捏的南边点心,让余舒咀嚼。
“谢娘娘恩情。”
余舒当然没有打甚么歪主张,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也不在乎阿谁干瞪眼盯梢的老嬷嬷。
打个比方,就说这面前一根香,就有个花样。叫作“三思香”相传当年有位大臣的夫人,同宁真皇后有些友情。因为丈夫和儿子开罪。进宫讨情,她抱着一死的决计,在簪子上涂抹了毒药,本来想着宁真皇后不承诺她的恳请,便在她面前自裁。
两个宫婢抬来一张椅子,重视不是凳子不是墩子,而是一把带着靠背的椅子,余舒看了那椅子一眼,心中顿时有了数。
瑞皇后坐在八尺长的孔雀床上,向后倚了倚,面上笑容收起,道:“这坤册的制定,满是为了圣上龙体,不但要遵循司天监的端方严格卜算,总得考虑到圣上的表情,女使你说是也不是?”
皇后诏她进宫,不是为了坤册的事找她倒霉,而是要示好。
余舒拿帕子擦了擦手,端庄答道:“是微臣占卜以后,最后右令大人凿定的。”
细心想想,倒不难了解,宁真皇后当时不但身为国母,更作为司天监的头号长官,她手中的权力。说句大不敬的话,很有一部分制约了天子的行动,大安建国最后,前朝民风文明影响着一代人。女子职位大不如男人,很多人觉得女人不得干与朝政,攻讦宁真皇后的朝臣大有人在,而宁真皇后为了本身安然着想。立下如此端方,制止了很多费事。
这是一种心机战术,却被应用在宫规中,余舒在太史乘苑的藏书楼中翻过这一段别史,不得不平气宁真皇后的聪明。
室内还立着几个宫婢,悄悄抬眼打量这位传闻中的淼灵女使,暗道公然非同普通,那些头一回到栖梧宫拜见娘娘的人,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谨慎翼翼,面前这一个,倒是轻松安闲的很,汗都没留一滴,看她闭着眼睛,该不是睡着了吧?
她晓得这位皇后娘娘并不受宠,在后位上坐了这些年,膝下却无一子,她为兆庆帝生了四个后代,二公主下嫁陶文馆大学士家,五皇子幼年天折,十公主死于非命,眼下就一个年仅九岁的十四公主养在身边。
“义阳?本宫未曾去过南边,你故乡都有甚么民风,捡些风趣的讲来听听?”
瑞皇后如果看不出坤册上藏了甚么猫腻,现在哪能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余舒晓得她会问,便在话里打了埋伏,听上去是景尘最后拿的主张不错,可谁又清楚,整篇都是她一小我安排的,景尘没有点窜半分,盖了章,就呈递进宫。
“呵呵”瑞皇后笑了一记,对余舒道:“传闻淼灵女使原是南边人士?”
一炷香后,余舒总算在偏殿见到了当今皇后瑞氏。
“免礼,赐座。”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余舒跪下来,叩首后,才听瑞皇后出声。
余舒道:“恰是,微臣出身义阳。”
宁真皇后早早传闻了动静,没有回绝见她,只是在她进宫以后。让人将她领到一间屋子里,在她面前烧了一根香,让她坐着一动不能动,比及香灭后,才肯诏见。成果那位大臣夫人在等候中沉着了下来,香烧完了,便撤销了猖獗的动机,终究没有做出傻事,这一根香,由此得名。
然后漱口含香,面前点上一根香,静坐半晌,比及有经历的老嬷嬷发了话,才气穿回衣裳,原样出去。
瑞皇后见她不安,声音又和缓了几分,道:“不当倒是没有,不过本宫掌管六宫妃嫔,到底有些话要对女使申明,先前本宫身材有恙,本日才得见你,传闻你已见过别宫几位娘娘,想必她们已经交代过你一些事体,只要一点,本宫得重提一提,女使无妨一听,并无坏处。”
顿了顿,她面上略带一丝不安,叨教道:“微臣惶恐,敢是这个月的坤册名录,有甚么不当之处?”
余舒这便起家,作揖道:“请娘娘示下。”
余舒就着椅子坐下了,抬开端,望向瑞皇后,并没有学书文上那些内妇与女官缩头缩脑的模样,边上的老嬷嬷见她如此没有端方,皱起眉头,正要喝斥,却被站在瑞皇后身后的贺尚宫一个眼神拦下了。
寺人将她领进殿门,便有宫婢上前指引,一起将她带到了朝阳的偏殿,别的宫殿里,除了住在正殿的宫主,摆布偏殿大多安设了初级的嫔妃,唯独栖梧宫,乃是皇后一人独居,这是正宫娘娘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