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

两人各自沉默,为北方那一颗不知所期的灾星。

“除此以外,别无他事了。”朱慕昭疲声道,“芙蓉君子宴结束,短短几日,就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谁不晓得这女算子晓得断死奇术,就连皇上也有所耳闻,不免圣心摆荡,欲见其人。”

“您不是早就给这女算子留了职位么,不是恰好,可曾向圣上发起?”

任奇鸣想了想,又问:“此事要不要转告道子?”

任奇鸣微微皱眉:“圣上要亲身诏见她?”

照这景象,果然不管不顾,要他们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看起来遥遥无期。

“破命人已经找到,景尘不必持续留在太史乘苑,我向圣上发起,先将他调入司天监,代替吕夫人的职位,再发委任状于余舒,今后他们同在坤翎局,下属部属,日日相见,难不生情。”

周虎跟着她,将这些日子匠人们的作为一一禀报了。

朱慕昭一坐下,就叹了口气,方才笑容全无。

“小鱼,”景尘见到余舒总算出来,神情一松,紧巴巴地瞧着她,不免暴露一点委曲:

“奇鸣。”

六十一岁高龄还在朝堂上和天子哭鼻子扮不幸的宰相,古来今往也没几个。

闻言,任奇鸣面露异色:“姜怀赢肯吗?”

“你跟我来。”

当初景尘会空降太史乘苑,也是朱慕昭动用了问卜秘法,才从他身上算出劫数,猜测那破命人身在太史乘苑,才使之前去。

任奇鸣呆板的脸上暴露一点笑,道:“尹相是个妙人。”

......

“前日尹相来与我商讨疆北战事。”

“让我好不轻易劝下了,”朱慕昭摇点头,慢慢道:“本来祭祖以后,确认了破命人的身份,圣上就有定见一见本人,但无端面见一个身无半职的易师,是会招人思疑,因而就作罢了,谁知又闹出这类奇事,恰好当了借口,掩人耳目,圣上便又动了心机,刚才说要诏她进宫,借卜算之事,封她个一官半职。”

为早早搬出去,就让周虎去寻了纸笔,记下各处门井廊道,明天归去,就好好细究一番风水安排,等那一套水晶金饰卖出去,再大肆采买盆景花木、金石玉器等物。

“你这管事当的不错,只是个光杆司令,没甚么人使唤,”余舒夸了跟着她忙前忙后的周虎,笑道:

朱慕昭看着玉石青案上的印文出了一会儿神,方转头道:

“如何立在这儿,不出来坐着等。”朱慕昭温声说他。

朱慕昭一袭紫青袍冕,自卵石路上走来,身后几步跟着一名神情酷冷的带刀黑衣卫士。

朱慕昭笑笑,声音里有丝无法:“前日尹相来了,走时讨要,本座便要他自行打捞,谁知他竟不顾身份,挽了衣裳亲身下池去,一口气捉了四五条。”

周虎忠诚地笑了,朝余舒拱手作揖:“全听女人的安排。”

不过一个月,就拾掇了七八,泥土石灰都打扫过了,只剩下漆工,最多数个月,便能够完工了。

两人走进殿中,黑衣卫守在楼外。

......

午后蝉欢,任少监鹄立在太曦楼前的九曲竹桥上,面无神采地望着水底的游鱼。

“......东菁王的心机,倒叫人猜不透了。”

景尘觉得是错听,眨了几下眼睛,见她上了马车,才忙不迭去牵马跟上,只感觉这一个下午,没有白等。RS

任奇鸣见状,遂问:“圣上本日诏您进宫,是扣问女算子的事吗?”

“咦?”

“数月之前,你我观星,占卜出北方变天斗宿吞虚,灾星妄动,承平将休。两个月前,东北女真六部进犯,东菁王姜怀赢借口大肆招兵,半个月之功,就清了边患,可这兵马,却屯而不散,圣上惮其功高,与薛相尹相商讨,刚才决定将湘王爱女远嫁,但是圣上不安,使皇后下了懿旨,发往北方,寻了借口,诏东菁王母妹进京。”

长年镇北,姜家劳苦功高,东菁王威名远扬,可那东北地处偏冷,四时冰冷,怎比得上京都繁华,姜怀赢年年屯兵,若说他没有一点异心,谁信?

东菁王这一封号,传过三代,追溯起姜怀赢的祖上,乃是熙宗外戚,他的外曾祖母曾经贵为皇后,到他这一代,血缘已经淡薄了。

朝中两位宰相,若说薛凌南是出了名的不近情面,那尹天厚就是众所周知的老顽童了。

“你如何还没走?”

余舒从宅子出来,行至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和那守门老仆大眼瞪小眼的景尘,眉头一挑,走了畴昔。

听他说到“破命人”三个字,任奇鸣脸上半点诧异也无,明显,有关大安祸子,他亦是个知情者!

“下官见这池子里的千寿鲤,似是少了几条。”任奇鸣道。

四进三门的大院,算是华宅,南北两跨院,自带了两个小花圃,要邱继明这个工部侍郎来主事,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出来少说有一个时候,头顶着骄阳,他就一向站这儿等着?

余舒看园子里外洁净,非常对劲。

朱慕昭闭了闭眼睛:“本座卜了一卦,人已经在路上了。”

余舒在城北新宅逛了一圈下来,已经是傍晚。

“比及完工以后,我们再走一趟供人院,买些奴婢返来调¨教,给你也派些人手。”

余舒如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向外走,一边道:

“先不必,”朱慕昭敛眉,皇上是亲口承诺了景尘,在找出那一伙逆贼之前,不会勉强他与破命人结婚,但他这两日听来的探报,那余舒同景尘之间的间隙,至今没有修好。

此番天子假皇后以后呼唤姜怀赢嫡亲,无疑是存了拿捏人质的设法。

“太书。”任奇鸣低头施礼,见到顶头下属身上厚重的衣服,便知他方才从宫中出来。

“太书思虑全面。”任奇鸣表示了附和。

朱慕昭点点头,“正愁没有机遇委任,她虽是两榜三甲,但资格尚浅,任命状下去,恐怕惹人质疑,倒是她本身晓得要出头,当众展露了那样的本领,今后封官,也有了说法,不会有太多非议,毕竟断死奇术,那个不平呢。”

姜怀赢年近三十而立,至今未娶老婆,父亲战死,母亲封号卫国夫人,除了两个庶姐弟,便只要一个幼妹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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