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仪笑着点了点头，“大师但说无妨。我如果那等气度局促之人，也不配获得大师的赞誉了。”
有了玄明这个媒介，商不换和庄婉仪两人，也对相互多了更多的体味。
三年前，商不换同她一样指出了茶叶太少，而玄明大师清楚是在攻讦他。
庄婉仪不由猎奇起来。
玄明道：“夫人是女子，又值大将军新丧，恰是哀伤脆弱之时。而夫人对本身有充足的自傲，勇于对峙本身的主意，不卑不亢，不折不弯。这份聪明的烈性，正有大彻大悟之态，是贫僧平生仅见。”
这对当代的她而言，几近是最好的赞誉。
他只是实话实说。
“当不得大师的奖饰，大师想是见我寡居妇人，以是说这些话来安抚我的罢。”
只要一个俗气的设法，便是这茶里茶叶搁少了。
接着三人又聊了很多，从佛典范籍，到现世众生。
和如许的人一处说话读书，的确是件让人感觉享用的事。
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换成喝茶，也是一个事理。
只是此人一贯不喜世俗人，又因为求见的人太多，故而极难见到。
商不换悄悄一笑，抿茶不语。
这又是甚么神通，佛门之人还真是古怪。
“世易时移，人分歧，事分歧，禅机天然分歧。”
“偶然没有门道，便是最深的门道。在旁人看来，贫僧这里的茶，必然不成能少放茶叶。以是世人皆不敢妄言，只道这茶必有甚么奇异之处。他们哪晓得，贫僧这茶，就是茶叶搁少了。”
庄婉仪还觉对劲犹未尽。
“大师说，你身为世俗之人，却不肯从世俗之流。你如此倔强高傲，怪不得落得本日这个了局，也罢也罢。”
说他过分倔强高傲，清楚是世俗人，却不肯同世俗合流。
这世上之人有各种病，有的人闻见花香脸上便长疹子，有些人吃了鱼虾便会死去。
商不换这才道：“大师身为佛门中人，说话却如此不公。本日夫人如许说，大师交口奖饰。而当年我与大师初见，喝了这一盏茶后，大师可不是如许说的。”
都说猎奇心会害死猫，庄婉仪现在就像一只猫。
是玄明口中所说的，既聪明又有烈性吗？
怪不得庄亦谐一进了相府读书，今后就情愿捧卷了，还跟着商不换学了很多策论的技能。
这些案例，在那些奇谈杂说的书里头，庄婉仪看过很多。
庄婉仪微微惊奇。
“哦？是何门道？”
她仿佛还逗留在宿世，当时大家都夸奖她仙颜和顺，夸奖她谦恭孝悌。
这话清楚是在说，他当年上山的启事。
玄明讳莫如深，咂了一口平淡如水的茶。
“我只当是本身俗气了，没想到这里头另有这个原因。商至公子喝得怡然得意，想来是在这山寺修行之时，已经喝惯了大师的茶了吧？”
玄明精通佛法禅机，商不换更是诸子百家，信手拈来。
庄婉仪本就听人说，京郊的梵刹当中，唯有玄明大师是真正晓得佛法的。
玄明大师看了她一眼，眼中仍然含着赞美的笑意。
她自问是个细心的人，庄府的门楣不算高，但茶还是喝得起的。
玄明大师更加朗声笑了起来。
如果商不换晓得，也许是要笑话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些话像是从她脑筋里取出来的，字字句句万分诚心又贴切。
便只是笑了笑，又请他二人饮茶。
而玄明不是在歌颂她。
一只比桃花还要柔嫩娇小的猫，却想揭开一个天大的奥妙。
这么多年来她喝过那么多茶，唯有这法空寺的茶，她的确喝不出甚么特别来。
如许的女子，常常表面看上去心高气傲，内心却非常敏感多思，听不得半点顺耳之言。
看来他对庄婉仪，足有一番坦诚。
“贫僧自幼不能饮茶，然世俗中待客如果无茶，未免失礼。为了分身其美，老衲便命他们泡茶的时候，少放些茶叶。既能全了礼数，也不伤及贫僧。”
玄明不由捋须一笑。
可巧商不换约她来了法空寺，又有这个契机见玄明一面，她便想多听一些。
她是个爱好读书的人，对佛经也很有研讨，想着若能获得大师指导，必然能参透更多。
她说这话的时候，姿势不卑不亢，笑意安闲淡然。
故而玄明不能饮茶，她也能够了解。
玄明大师有些难堪，像是指责他在庄婉仪的面前，拆了他的台子。
唯独没有人夸过她聪明又烈性。
有这一番畅谈，两人之间的间隔，无形中便拉近了。
“那大师可否说一说，一样一句话，为安在我身上，大师倒是赞誉呢？”
她谦善了一句，玄明知她心性，料定她听出来了本身的话。
玄明瞥了商不换一眼，如有所思，仿佛对他把这番话奉告庄婉仪，有些吃惊。
她是女子，还是一个寡居的孀妇，更是高门望族的孀妇。
“还请夫人恕贫僧妄议。”
“来贫僧这里喝茶的，除了你，便只要至公子敢说，是茶叶搁少了。贫僧本日能与你二位一同饮茶，实在是幸事。”
怪不得商不换方才那样笑，本来他是笑他和本身，竟有如此惊人的类似。
玄明大师杜口不答，还是商不换本身说了出来。
她是如许的吗？
庄婉仪不由掩住了口，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庄婉仪听着玄明的夸奖，一时有些恍忽。
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女子，倒像是个历经沧桑的智者。
聪明人看人，不过是一个眼神，几句肺腑之言，便能看出门道来。
他仿照着玄明说话的口气，听得庄婉仪心中迷惑。
可又显得极其陌生。
站在一旁服侍的屏娘，不由睁大了眼。
庄婉仪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这茶还真就是茶叶搁少了？
一向到日上中天，玄明留他二人在寺顶用斋饭，这番说话才临时停下。
当年的商不换，究竟做了甚么不肯同世俗同流的事，才会被商相爷毒打一顿，拖着病体也要果断分开长安，上山修行？
庄婉仪猎奇道：“那当年大师是如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