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涯!是无涯!”花岸瞪眼道,“另有,我不是跟楚仲辞来的,我是受花府主之邀来的!”

女子之言甚是无礼刺耳,花询却也不恼,俯身恭敬施礼道:“怠慢高朋,此乃失礼,我之过也。”待站直了,再问,“不知高朋是……”

“见过君侯。”楚衍施礼。

花岸挑眉道:“一定不是,‘难抵此岸,苦海无涯’。”

楚衍下了车,花询受命花君侯作为花府代表,迎上前去。场面上的官文是要打的,再者说,楚衍是宁王之女,宁王与花府的渊源可不是一句世交那么简朴,多是有姻亲连络。花询出身世家,天然晓得礼数。楚衍比她年长,且爵位高于她,她先行了一礼,面上作色道:“询见过安河郡主。”

“郡主起来罢。”花渡温声,虚扶起她,“郡主舟车劳累了。”

花询内心还装着事,也不好一向担搁几位歇息,忙道:“还是先去院子看看罢,你们先歇息过,早晨再替你们拂尘。”

花渡抿了抿唇,仿佛带出了笑意:“县主神采倦怠,猜想是没有歇息好。”

花询哭笑不得,楚衍一个王宫深府的女子,本日活生生被那不知来头的表姐气得不顾面子。

“天然。”花渡点了点头。

“……”花询强忍住笑,“‘转头是岸,苦海无涯’,好名字。”

女子听得这话,神采一变,也不知是怒是惊,但花询倒是从她脸上看出一分害怕来。

“高雅花家出了这位,真是……”话说一半,楚衍估计花询面子,也没说甚么,跟着走出去了。

花渡此人看似冷僻,但是实在还算不错,只要不过问她那株海棠的事,花询就感觉统统都好。花渡站在她身边时,花询收敛了心机,特地让了让身边的位置,笑道:“解语也起得这么早来驱逐郡主吗?”

楚衍一身玄黑窄袖裙裾,英姿飒爽,将发以轻冠束起,嘴角含笑,威仪端庄。她脚方落地还未开口,打身后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哎哟,人家固然是个弱女子,知名无份无官无爵,但这堂堂花府,媚于权贵……”一红衣女子自后一辆马车出来,口中调侃道,“疏忽亲族,这只怕大为不当罢?”

花询一惊,堂堂宁王之女,安河郡主竟然也要向花渡施礼,这花渡是甚么来源?

花岸抱臂轻视道:“我家表妹都没说甚么,要你多嘴!”抬首挺胸先走了。

接着花岸扯住了花君侯的袖子,似恼似嗔,一袖拂过君侯之面,娇声道:“叔父!我是岸儿啊!你前些日子才写信要我来,你忘了么!”

“县首要及笄,也到了该许婚的年纪了。”冷眼旁观的花渡和花询走在一起,倏然开口道。

“客人不言名姓,不说字号,难不成是知名无姓?”花渡走到花询身边,柔声疑问,倒是替花询解了围。

“莫非表姐真订婚了?恭喜恭喜!”花询故作惊奇道。

女子温馨了,一旁的楚衍却上前对花渡见了礼:“花大师,宁王府楚衍楚仲辞有礼。”

是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花府门前。

“是,父亲。”花询应下。

两次莫名其妙的转头让花询有些胡涂。她见花渡的神采更是不知何意。

楚衍见花询宽裕,安抚道:“她有何资格说你?花府世代养护花草,爱花不过是理所该当的,有何好笑?”又鄙夷道,“某些人不识花草之美,无恋尘之心,只要一张利嘴,戕伐攻奸,倒是好笑。”

“还未曾许人。”花询说道,“无涯表姐尚且未订婚,身为表妹怎敢先许?”

花询起家昂首看她。此女唇红齿白,端得美艳如妖,眼尾微长,饰之以红粉,更添媚态。青丝飘散,轻巧下车,站于楚衍身边,略显慵懒之态。嘴角浅笑,眸色潋滟,红衣翩翩,腰细若束,环佩琳琅,傲视生姿。

花君侯俄然一改茫然,木着脸,点头道:“是无涯啊。”

“郡主辛苦了,”花君侯道,“请郡主稍事歇息,让询儿为郡主与无涯设席拂尘。”

花询不防备看花岸向花君侯扑去,也当场吓住。然后便见花君侯吃惊之色,满脸茫然道:“你是何人?”

花渡莞尔。

花询与花渡这些日子或多或少有相处,说不上熟稔可称知己,但说话也没有那么生熟了。这得归功与花询已经一年未曾做梦,花渡来了那夜,竟然又梦见了梦中白衣女子。固然她醒来全然健忘了梦见了甚么。不过这让花询莫名对花渡有了好感。

花询有些脸红。她只是对那株海棠花上心了一点点罢了,如何就变成了恋棠痴人?触及此私密之事,花询一时候着了道,不知该说些甚么,鬼使神差地转头去看花渡,见花渡垂眸暖色,望着女子,好似不喜她这作派。

“太守有事找老夫前去商讨,老夫安排好了,你们自便。”花君侯对花询道,“好好接待高朋。”

一向在花询身后默不出声的花渡神采却一凝。

“见过父亲。”花询游移道。

“你!”楚衍皱眉。

花询听得胡涂,花渡受宁王邀而来花府,花岸受花君侯邀而来花府,这花府如何俄然变得这么热烈了,一下子来了三个高朋。此番先按下不表,她请楚衍几人入内。

花君侯得知楚衍一行已经到来,穿戴划一,立于堂下。楚衍算起来是花君侯之长辈,且花君侯爵高楚衍,他天然不必亲身出迎。身为花府主,他还是该驱逐一下楚衍,见楚衍一行人出去,花君侯不由暴露笑意来。

“郡主想必是见过花卿了,老夫也不必多讲,担搁几位歇息。”花君侯转头对花岸道,“无涯,你正巧来了,过些日子,你表妹要及笄礼,你可来观礼。另有郡主与花卿,还请赏光驾临。”

花询再次去看花渡,耳边模糊闻声那句:“十七岁,我来娶你。”

花询才听姓“花”悄悄吃惊,这先来一个花渡,奥秘非常,又来一个姓花的,这是要做甚么?在花府来个“百花集会”么?

“胡说八道!”花岸啐她,“哪有女儿家把婚姻挂嘴边的!好不知羞!”

女子不知缘何,神采一僵,气势顿时萎了。只是仍由逞强,弱了三分气势道:“这位女郎,你站在此处也好久了,一未曾见礼,二也未曾道着名姓来,如何,莫非你的名字是见不得人的么?”

“表妹啊,”花岸笑眯眯道,“你就要成年了,也不知是不是许了人家。”

花君侯仍由是板滞着神采,缓缓点头,然后带着侍从便出门去了。

“叔父!”俄然一女子奔来,口呼叔父,花君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红衣女子不知何人,但看她妖媚素净,有惑人之姿,暗不知此人何人。

“可不是某表姐先提的么?”楚衍嘲笑。

“自夸为君子的楚仲辞,也会以舌相争,恐怕这是自打脸面。我一小女子,无权无势的,没脸没皮算甚么?”女子嗤笑道,“归正我再不知礼数,那也是我自在,而你楚仲辞,啧啧,但是宁王府的脸面啊。”

楚衍面色有些古怪,咳嗽了一声道:“阿询,这位是……”

“县主昨夜未安眠,本日还能起得这么早,难能宝贵。”花渡点头,声音清冷却听得出和顺来。

“名岸,”花岸停了一会儿,觑了一目炫渡,“字无涯。”

花询欲言,却被花渡拦住:“我不见礼,只是因为你还不敷以让我自降身份,我怕你受之不起。至于名姓――我名花渡,字解语。”

花询心生迷惑。

“的确是无礼!”即便是暖和宽大如楚衍,也不由面色不悦,直接呵叱。

“你如何晓得我未订婚?”花岸戏谑道。

“你如何晓得我昨夜未安眠?”花询奇特道。昨夜细雨,她怕海棠花被雨淋伤,把海棠花抱入房间,搁置在桌上,却俄然猎奇心起,几次看,一时入迷,竟然一夜未眠。

花渡见她看来,眸光微动。

“郡主前来府上,带的宠物不是喜鹊,竟然是乌鸦。”花渡面无神采道,“甚妙。”

“诶,慢着!”女子又规复了方才华盛,只是对花渡似有防备,她傲然道,“你们不知我姓名如何能行呢?听好,我,姓花……”

“谢君侯。”楚衍伸谢,对拉着花君侯袖子的花岸面露不屑。

她正要解释,又被女子打断:“我算甚么高朋?这里的高朋只要我们安河郡主楚仲辞一人!我不过是听闻这花府有一人,甚爱海棠,其起居卧坐,恋海棠如痴。我行走四海,何尝见地过,特地前来看看,此人是不是真傻成痴!”

花询摸了一下脸,讪讪道:“是么?”

“仲辞受父亲命来拜见花大师,天然不敢担搁,这恰是春日,一起花开,美景丰厚,那里劳累呢。”楚衍笑道,对花渡执礼甚恭。

“诸位都辛苦了,里边请,且让询为二位拂尘洗尘。”花询睨了一眼那女子,笑道,“客人虽不说名姓,但来者是客,为了不使花府名声堕毁,不敢怠慢。”

楚衍的车架来得不早不晚,适值在正月十五到的。比拟起九年前少年时候的小郡主,现在的楚衍看起来更加超卓,出落得婷婷袅袅,端庄文雅,自有大师风采。这回又不是奉天子的旨意作为天使前来,而是轻车便装,场面不大,只带了四五个侍从。她与花询在这九年之间相互通信,引为闺中好友,楚衍前来,花询天然早早就起来驱逐。倒是花渡,竟然也与她一起站在门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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