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道:“风兄真是大里手,不错,我在西域之时,不巧恰是夏天,那边的人也说过冰镇美酒的妙处。老弟,那轻易,你就在我这里住上大半年,到得夏季,我们同来咀嚼。”他顿了一顿,皱眉道:“只是要人等上这很多时候,实是心焦。”

丹青生听到回道:“风兄真是见多识广,想不到连葡萄酒都认得,想来也是酒道中人!”说完将木桶挟在胁下,左手举杯,道:“请,请!”双目凝睇王璟的神采,瞧他尝酒以后的神情。

只得听丹青生说道:“风兄公然高才,本日真是大开眼界,当浮一明白,我比来得了一些好酒,当与风兄分享。”当即引领世人走向他的酒室。

不过一炷香时候,世人走上前去,丹青生叹道:“风兄此画简朴了然,用时极短,却又逼真之极,不知是何花样?”

王璟举杯喝了半杯,大声辨味,只是他脸上涂了厚粉,瞧上去一片淡然,仿佛不甚喜好。丹青生神采惴惴,仿佛恐怕这位知己感觉他这桶酒平平无奇。

向问天道:“好!这第六十七子,下在这里。”因而在“上部”七四路下了一子。

向问天走到石儿前,在棋盘的“平、上、去、入”四角摆了势子,跟着在“平部”六三路放了一枚白子,然后在九三路放一枚黑子,在六五路放一枚白子,在九五路放一枚黑子,如此不住置子,渐放渐慢。

丹青生接口道:“不错,二哥大可一试,这位风兄长于创新,我观他的画作新奇高超,想来棋类也是!”

王璟回道:“四庄主过奖,这唤作素描,乃是我自创的画风,其特性就是简易快速,却又不失形象,不懂画之人学习一些技能,也能勉强作画。”

王璟看了一眼向问天,向问天也不解释,反而悄悄问他:“你是不是琴棋诗画都会?”王璟谦善道:“略懂!”

施令威向来滴酒不沾唇,闻到这股浓烈的酒气,不由便有醺醺之意。

吵嘴子见向问天置了第六十六着后,隔了很久不放下一步棋子,耐不住问道:“下一步如何?”向问天浅笑道:“这是关头地点,以二庄主高见,该当如何?”吵嘴子苦思很久,沉吟道:“这一子吗?断又不当,连也不对,冲是冲不出,做活却又活不成。这……这……这……”他手中拈着一枚白子,在石几上悄悄敲击,直过了一顿饭时分,这一子始终没法放入棋局。这时丹青生和王璟已各饮了十七八杯葡萄美酒。

吵嘴两边一肇端便缠北斗烈,中间更无一子余裕,吵嘴子只瞧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吵嘴子将酒随口饮了,也不睬会酒味吵嘴,拉住王璟和向问天,道:“去,去!且让我见地一番名局,再与风兄弟杀上几盘。”

王璟接过,将白纸置于案桌上,平放开来,拿起柴炭,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女子的表面,又细细添补,未几时,一个女子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未几时,丁施二人将柴炭和白纸备好。【ㄨ】

丹青生将屋角落中一只大木桶搬了出来。那木桶已然旧得发黑,上面弯曲折曲的写着很多西域笔墨,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盖了印,显得极其慎重。丹青生握住木塞,悄悄拔开,顿时满室酒香。

向问天多么夺目,立马接口道:“本来如此。如果平常的豪杰侠士,喝这酒时多一些辛辣之气,原亦无妨。但二庄主、四庄主隐居于这风景娟秀的西湖边上,多么狷介,和武林中的粗人大不不异。这酒一经冰镇,去其火气,便和二位高人的成分相配了。比以下棋,力斗搏杀,那是第九流的棋品,一二品的高棋倒是出神坐照……”

丹青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公然觉既厚且醇,更无半分异味,再加一股清冷之意,沁民气脾,大声赞道:“妙极!我这酒酿得好,风兄弟品得好,二哥的冰制得好。你呢?”向着向问天笑道:“你在旁一搭一档,火伴得好。”

向问天没想到王璟有如此本领,暗自奖饰。

吵嘴子赶紧问道:“都记得哪些名局?”

王璟目睹他刚才以“玄天指”化水成冰,那是多么高强的内功修为,当时他浑不在乎:弈棋只是小道,他却瞧得满头大汗;可见体贴则乱,此人爱棋成痴,看来向问天对此了如指掌,多数是拣正了他这缺点进袭。

向问天道:“可惜江南一带,并无练‘寒冰掌’、‘阴风爪’一类纯阴工夫的人物,不然……”他一言未毕,丹青生喜叫:“有了,有了!”说着放下酒桶。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向问天和王璟都大声喝采。向问天道:“这‘黑风指’的工夫,传闻武林失传已久,却本来二庄主……”丹青生抢道:“这不是‘黑风指’,叫做‘玄天指’,和‘黑风指’的霸道工夫,倒有高低之别。”一面说,一面将四只酒杯放在冰上,在杯中倒了葡萄酒,不久酒面上便冒出丝丝白气。王璟道:“行了!”

丹青生见状插口道:“二哥,这位风兄必然是精通下棋了,他一贯谦善,甚么都说是略懂一二。”

吵嘴子叹道:“四兄弟各有所痴,那也叫无可如何。”伸出右手食指,插入瓷盆。半晌间水面便浮起一丝丝白气,过未几时,瓷盆边上起了一层白霜,跟着水面结成一片片薄冰,冰越结越厚,只一盏茶时分,一瓷盆净水都化成了寒冰。

过未几时,丹青生拉了一个极高极瘦的黑衣老者出去,说道:“二哥,这一次不管如何要你帮帮手。”

王璟见此不由得叫道:“咦,葡萄酒!”后代葡萄酒根基是烂大街,如何不识得。

丹青生伸手拦住,道:“且慢!二哥,你不给我制冰,说甚么也不放你走。”说着就捧过一只白瓷盆,盆中盛满了净水。

只见好大一间房中,除了一张石几、两只软椅以外,空荡荡的一无统统,石几上刻着纵横十九道棋路,对放着一盒黑子、一盒白子。这棋室中除了几椅棋子以外不设一物,当是免得对局者用心。

吵嘴子大喜道:“本来二位也是棋道中人,真是失敬,来来,到我棋室中去。”

吵嘴子拍的一声,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叫道:“好,这一子下在此处,确是妙着。”

一局摆完,王璟道:“前人遗局当然出色,但是如果没有创新,不免有趣,二庄主如果有兴趣,鄙人倒是新创了一类棋,与围棋有异曲同工之妙!”

丹青生挥手笑道:“你出去,你出去,可别醉倒了你。”将三只酒杯并排放了,抱起酒桶往杯中斟去。那洒殷红如血,酒高于杯缘,却不溢出半点。

王璟回道:“二庄主倒是不知,吐鲁番是炽烈之地,所产的葡萄虽佳,却不免有些暑气!”

吵嘴子翻着一双吵嘴清楚的怪眼,冷冷的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没的让大里手笑话。”丹青生道:“二哥,不瞒你说,这位风兄弟说道,吐鲁番葡萄酒以冰镇之,饮来别有奇趣。这大热天却到那里找冰去?”吵嘴子道:“这酒香醇之极,何必更用冰镇?”

吵嘴子怪眼一翻,抓住他肩头,急问:“你也会下棋?”

向问天道:“鄙人平生最喜下棋,只可惜棋力不高,因而走遍大江南北、黄河高低,访寻棋谱,各种名局倒记得很多。倒是我这位风兄弟,倒是略懂一二。”

王璟假装品了一会儿,展开眼道:“公然好酒!只是现在是初夏时分,没有冰镇,未免有些可惜。”

王璟见此人眉清目秀,只是神采泛白,仿佛是一具僵尸模样,令人一见之下,心中便感到一阵凉意。丹青生给二人引见了,本来这老者是梅庄二庄主吵嘴子,他头发极黑而皮肤极白,公然是吵嘴清楚。吵嘴子冷冷的道:“帮甚么忙?”丹青生道:“请你露一手化水成冰的工夫,给我这两位好朋友瞧瞧。”

丹青生见吵嘴子的神采越来越青,说道:“童老兄,这是《呕血谱》,莫非你真要我二哥想得呕血不成?下一步如何下,爽利落快说出来吧。”

丹青生向内进走去,向问天、王璟和施令威跟从在后。穿过一道回廊,来到西首一间房中。门帷翻开,便是一阵扑鼻酒香。只见室中琳琅满目,到处都是酒坛、酒瓶、酒葫芦、酒怀。

丹青生道:“那有甚么好的?我们不如在这里喝酒。”王璟道:“四庄主也一起吧,我们一面喝酒,一面看棋。”丹青生无法,只得挟着那只大酒桶跟入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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