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有覃贵妃一半的仙颜,天然用不着这些花来打扮。”林音音嬉笑道。
顾流萤、林涧之、林伊人、林音音顺次落座,陪侍婢女立即鱼贯而入,将茶果点心等一应物品搁置在案。
“太子,”冯谨台顿时镇静,“下官毫不敢犯欺君之罪,此花初见看似无奇,但每夜子时以后,的确有妖娆绝世之姿,请太子稍作等待,再惩办下官不敬之罪。”
“谢皇上恩情!谢皇上恩情!”冯谨台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这屋里燃着甚么香?气味非常好闻。”顾流萤道。
“是儿臣莽撞。”林涧之道。
“当时草民正在山中采药,不想被毒舌所咬,落入山涧。草民醒来后,发明身处于一个山洞当中,身边除了这株菊花,唯有一个小小的坟茔。”
看着林音音滑头的对劲劲,世人一阵轰笑,氛围更加愉悦,唯有林涧之静观花海,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好。”林伊人轻笑,把花一一簪在林音音发间。
“冯谨台,你敢故弄玄虚,欺君罔上!”林涧之大怒。
“草民俄然见了坟茔,心中有些惊骇,便筹算先分开山洞,他日再返来找寻仇人。可不料山中突降暴雨,将草民困在了洞中。夜间,雨停,月光从山石裂缝中晖映而下,落在那株菊花之上,草民发明菊花竟然垂垂枝叶伸展,花瓣流光溢彩,美得令民气惊。不过,更令草民惊奇的是,此时在石壁上呈现了两个字。”
“帝皇菊?”林岂檀眸光微动。
“你就是种出这菊花之人?”林岂檀抿了口茶。
内侍是主子,官员是人上之人,可皇宫内的主子气够等闲上达天听,便是再大的官员,见了也得低头折节。
高不过半尺,枝干细弱,叶片稀少,花朵只要手掌般大小,在巨大的陶土花盆中显得伶仃寥寂……若非那紫中带金的花瓣看上去有些与众分歧,这菊花便是丢在路边,恐怕也无人会多看一眼。
玉翎管、雪海、仙灵芝、天鹅舞、绿水秋波、香山雏凤、玄墨、胭脂点雪、朱砂红霜、白鸥逐波、白玉珠帘、残雪惊鸿、点绛唇、飞鸟美人、粉旭桃、金红交辉、泥金香、轻见千鸟……杏黄、藤黄、鹅黄、橙黄、樱草黄、朱红、粉红、梅红、金红、胭脂红、豆青、天青、茶绿、明绿、乳白、米白、青白、珍珠白……层层叠叠,千姿百态,花枝漫卷,傲霜怒放。
“行事不靠谱,一张小嘴倒是甜得如抹了蜜。”林岂檀戏谑。
“如何偶然间觅得?”林岂檀道。
“覃贵妃,您瞧瞧,皇伯伯的嘴是不是也如同抹了蜜?”
吴奂声成心偶然甩了甩拂尘,“冯大人如果感觉辛苦,无妨在前面走慢些,免得叨扰了皇上和覃贵妃的平静。”
宦海更迭、世态炎凉,吴奂声几十年来见很多,冯谨台已经失势,就如同这春季的繁花,即便再风景,也不过最后几日的绽放。
西亭台只建有一座板屋,形制朴拙,高阔通透,腾空架于水泊之上,视野极其开阔。林岂檀与顾流萤一行走入板屋,鼻端便传来了一股沁民气脾的暗香。
“公然有些意义。”林岂檀摆了摆手,吴奂声从速上前,悄悄拿开纱笼。
“人比花娇,天然是覃贵妃更美。”林岂檀笑道。
“将近变成卖花的乡野丫头了。”顾流萤直点头。
冯谨台将林岂檀的好表情尽收眼底,总算稍稍舒了口气。宜樊绝非久留之地,机谋之间,他所跟随的喆王府节节败退,告老回籍只怕是保全本身的最好退路。想到这里,冯谨台又不应时宜地咳嗽了几声。
“还要皇上和覃贵妃稍作等待?”林涧之明显并无耐烦比及子时,“来人!”
“冯大人倒是个机警的。”吴奂声安然举步而去。
一股异香劈面而来,紧接着便是林音音惊奇之声,“这么小……”
“是。”冯谨台躬身而出,很快领了个赭衣短打的中年男人进入屋内。
“此花并非草民亲手所种,而是在一处深涧中偶然间觅得的。”中年男人道。
天高云阔,秋色恼人,林岂檀与顾流萤并肩而行,表情极其愉悦。
“让冯谨台把那菊农叫来。”林岂檀负手而行。
世人缓缓而行,一起上,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奇珍奇品,目不暇接,让人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春日,而非落木萧萧的春季。
“说是在前面的板屋里,因着矜贵,连晒日头都紧着时候算。”
“涧之,如何一起都不吱声?可还在为鲁良娣的事烦心?”林岂檀道。
“回禀覃贵妃,”冯谨台仓促而来,“这屋子窗高门阔,气畅通透,虽说观景极佳,却很难留住熏香的气味,您闻着的香味,乃是那新品菊花披发而出,并非燃了甚么香。”
“涧之,”林岂檀这才从花上移开视野,“既然此花夜间与白日分歧,彻夜子时便可见分晓,想来冯大人也不必寻个浅显的菊花来乱来朕,无端给自个儿惹费事。”
“是。”林涧之道。
说着,将世人引至屋子中心,指着案几上一个约两尺见方的圆形纱笼道,“那菊花便在纱笼当中,菊农说,此菊独株而生,性喜清幽之地,难以与百花斗丽,故而每日只在辰时至巳光阴晒三个时候,而后便与世隔断,静置于此笼当中。”
“那菊农可带来了?”林岂檀走上主位,撩袍而座。
“坟茔上并无墓碑,只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帝皇菊三字。”中年男人道。
“那是何人的坟茔?”林岂檀道。
“本年新育的菊花在哪儿?”林岂檀对吴奂声道。
“儿臣只是感念菊农艰苦,倒并非在想府中之事。”林涧之道。
板屋外,一排排羽林军金盔铠甲,持枪而立,看上去英姿勃发,阵容浩大。
“甚么字?”林岂檀道。
“挖坟。”
“好!”林岂檀嘉许点头,“涧之能如此体贴官方痛苦,朕心甚悦。不过,你太子府中子嗣连绵亦是大事,待回到筱安后,记得要好生安抚鲁良娣,此后开枝散叶方为底子。”
“伊哥哥,”林音音镇静地摘了几朵菊花,跑到林伊人面前,“帮我把这些花戴起来。”
“草民拜见皇上。”中年男人神采自如跪地叩拜。
“让他出去。”林岂檀道。
“是。”吴奂声躬身退下。
“菊农正在内里候着,只等皇上的呼唤。”冯谨台道。
“老了,身子骨实在大不如前。”冯谨台陪着笑,“那吴公公请先行,皇上和覃贵妃如果有了任何叮咛,吴公公固然来调派下官。”说着侧退一旁,给吴奂声让路。
“太子,”冯谨台仓促跪地,“求太子恕下官不敬之罪。”
“那皇伯伯觉着,是这些花美,还是覃贵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