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脊高檐,河埠廊坊,桥街相连,穿竹石栏,早间的宜樊因着昨夜的细雨,在空沉寂谧之余,多了些撩人的旖旎和美好。

没有身份的女子,向来皆是皇家后辈的玩物,但百显之女白羽阑,却有着兰茵公主的头衔。即便林伊民气中再顺从,也必须正视纳妃的近况,白羽阑此后便会是翯王妃,而谷小扇……他怎能忍心将她锁入高墙后院中,忍耐那永无尽头的诡计和算计?

“豆腐脑嘞——”桥台上,挑担的小贩大声呼喊。

“阿绪戴上定然也很都雅。”谷小扇啧啧两声。

茶温微凉,是最适应在春季饮的菊花,虽说并不矜贵,但因着内里放了一丁点的薄荷叶,便显很多了些心机。言绪扬了扬唇角,点漆双眸在夜色中愈发明亮,小扇毫不是温存细心的女孩儿,能够为他泡茶、守夜,已让贰心中日升月落,暖阳高照。

一道清冷寂寂的身影飘然落出院中,视野扫过那独一亮着的屋子。摇摆的烛火在窗棂上映出林伊人清楚的表面,那身影沉吟一瞬,独自推开劈面客房,掩门而入。

祁境屋子里,谷小扇从速把手从林伊人的乌玉发簪上收回,仓促应着,一溜烟跑出了门。

“不急,”林伊人并未戳破言绪昨夜晚归之事,“你师兄为祁境疗伤非常辛苦,让他多歇一会儿。”

半个时候后,言绪冷着脸走入祁境屋子里。

“当真?祁哥哥真的好转了?”

言绪心中疑窦丛生,听闻林伊人之言,祁境的景象明显比昨日更好了一些,可他所用针石的确没法解那经脉断裂之困,为何下船不过一日,祁境的病症便接二连三有了转机?

晨风习习,东方欲晓,言绪刚展开星眸,便听到隔壁传来谷小扇清灵欢愉的声音。

林伊人用力攥了攥拳,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谷小扇仰着脸,踮脚摸着他的发簪,微嘟水润的唇间隔林伊人不过一掌的间隔,那淡淡的蔷薇花香,异化着少女的清甜气味,让林伊人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炽热。

林伊人不肯言绪策划对于喆王|林居曜,却又但愿与他联手对于晔帝林岂檀和太子林涧之,这内心的踌躇和冲突,反倒让言绪更感觉结壮。成大事者固当贤明果断,趋利避害,但以言绪和林伊人目前的处境,仿佛有一个沉思熟虑如履薄冰的盟友,比一个急功近利好高骛远的盟友要安然很多。更何况,林伊人的缺点实在太难以捕获,眼下这白璧微瑕的软肋,说不定便会是言绪将来的机遇。

林伊人收回狼籍的思路,远远了望宜樊西北角。那儿有一个种满睡莲的院子,内里住着一个静影沉璧的女子。可祁境眼下生不如死,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她?

“我去唤阿绪起家。”谷小扇急道。

“试着脉息比前几日活泛很多,不过真正的景象,还要让你师兄再看一下。”说话之人恰是林伊人。

得失本在一念间,言绪本来就有些疲累,一番考虑后愈发放心,竟一觉无梦,睡到了大天亮。

言绪再也躺不住,立即翻身坐起,扬声道,“小扇,帮我打水来。”

林伊人身份高贵,姿容无双,身边从不缺风华绝代的女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千娇百媚,红飞翠舞,晔帝将一个个人间美人送入翯王府,但愿林伊人能够在床第之间,早日为已故兄长林以然持续香,对此,林伊人皆却之不恭,尽数笑纳。母亲顾流萤见状曾有些担忧,但以后听闻林伊人在城外专设府邸,将晔帝犒赏女子全数扶养此中,一年到头都未曾去过一次,这才放了一大半的心。

林伊人呼吸着春季微凉的氛围,心中有一些欣然。为何言绪与谷小扇隔着杀父之仇,仍然能够堂而皇之,占有谷小扇的心,而他堂堂翯王,却只能作茧自缚,将万千思慕压抑心底,不敢有涓滴僭越失礼之处。

林伊人俄然不再怨怪南宫冀,赶上这古灵精怪的女孩儿,是南宫冀的劫数,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得不到,忘不了,近在面前,天涯天涯。

进屋后,言绪并未扑灭蜡烛,只借着月光倒了盏茶,端在手中浅浅抿着。

若论姿容,谷小扇并非美若天仙的才子,若论去处,那丫头更是恶劣又野性,可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何时竟牵动了他的心,让他眸中映入她身影,便如得降雨露甘霖,津润了枯裂干枯多年的心河。

寒蝉凄惨,梧桐叶落,林伊人沿阶缓缓走上桥台,脚步所经之处,残叶飘零,黄花满地,带着萧瑟孤寂的悲惨。南宫冀吻过那花瓣般柔滑的双唇,言绪满满占有着那一颗小巧心,他明知统统相思皆如霜天红叶,转眼便被霜雪尽染,却还是百转千回,情难自禁,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喵呜——野猫俄然蹿过屋脊,林伊人轻叩案几的手指微微停顿。

“小扇……”林伊人的声音俄然有些不安闲。

林伊人佯装未见到言绪视野扫过他头上的束发簪,亦未见到谷小扇乌溜乱转的眼神,只说要让下人去筹办早膳,便撩袍而出,沿着东篱草堂外临河水阁,闲闲散起了步。

言绪晓得,林伊人成心燃着烛火等他返来,便是要清楚奉告他,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林伊人视野范围内,即便二人之间达成了攻守联盟,也并不代表这和衷共济的互利,便没有管束和束缚。

昨夜,林伊人悄悄坐在黑暗中,细心辨闻着谷小扇的呼吸声,她从未住得离他如许近,近到让他忍不住去设想她娇美的睡颜。那微翘的唇角,那清透的脸颊,那灵动的端倪,那粉嫩的耳垂,那白净的颈项……每一样,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难耐的巴望。

“好。”谷小扇轻巧应着,俄然道,“沈哥哥,你这束发簪是哪儿买的?”

林伊人对女子并非毫无感受,但是他更清楚,晔帝筹算借着这些女子,将他变成一个迷恋酒色、醉生梦死之徒。并且,在那些犒赏的女子中,必定会有晔帝的眼线,林伊人毫不能冒险,让此中任何一人成为插入翯王府的刺。

林伊人挥灭烛火,悄悄负手立于黑暗中。言绪披星戴月,悄但是归,到底都见了些甚么人?宜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言绪出去这么久,是在误导他偃月国据点地处偏僻,还是彻夜他不止见了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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