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卫平当然清楚,找他的人不是左棻,而是左思。

刘渊现在暂代匈奴左部帅,但是迟迟没有获得朝廷的正式任命。而自从洛阳一别以后,刘渊倒也没有健忘他这个兄弟,还曾于新年前派人送来了一些礼品。在和来人的扳谈中,卫平得知刘渊在匈奴左部的职位并不安定。毕竟刘豹并非只要他一个儿子,谁都有资格继任左部帅一职。

左思才调出众,却是以而招人嫉恨,久不得仕,直到客岁才在左棻的相求下捞了个秘书郎的官职。他固然已经年过而立,卫平还只是个少年。但左思不过是个六品官,而卫平已经是四品武将了。并且,左思没有爵位,卫平倒是乡侯。以是,即便他的mm是司马炎的贵嫔,在卫平面前,他还是表示得恭恭敬敬。

左棻笑了笑,说道:“兄长,请出来吧。”

不过,卫平好歹还对这个年代的人和事还把握了一点不幸的汗青知识,晓得左氏兄妹都是大有才调的人,因此没有轻视,反而认当真真地还了一礼,道:“不知左大人唤卫某前来,有何见教?”

左棻看卫平有所难堪,不由笑道:“将军不必多虑,家兄只是想去建邺看看,并不会担搁将军的路程。何如家兄体弱多病,本宫不放心,以是想请将军照顾一二。”

左棻不由赞道:“久闻将军文武全才,本日一见,公然名不虚传。传闻将军写过一首咏鹅诗,不知可否令本宫一见?”

左棻当即连呼可惜。她固然向来没有获得过司马炎的宠幸,但毕竟有贵嫔的名份,不成能长时候留下卫平在这里切磋诗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平飘然拜别。究竟上,司马炎对宫里的嫔妃还算宽松,在有些朝代,浅显嫔妃底子无权召见外臣。当然了,外臣出入宫廷都有记录,中间也有宫女寺人随行服侍,倒也不及于乱。只是左棻看了卫平的字,又细细品了那首咏鹅,意犹未尽罢了。

左棻毕竟有些担忧,感喟道:“兄长欲写三都赋,实在不必远行。东吴旧臣在京中者甚多,找他们问一问便是。”

这话甚么意义?就是说,在这里有个粗鄙的人也想写三都赋,等他写好了,我就用他来封酒缸。言下之意,陆机底子瞧不起左思。

左思却又说道:“下官在建邺或许会呆上一年半载亦未可知,如果将军回转洛阳之时,可往建邺一晤。”

卫平当然不晓得左思要去建邺的目标,但他却担忧节外生枝,也于次日凌晨仓促分开洛阳。

...

话音刚落,屏风前面便转出一小我来,拱手道:“下官左思见过将军!”

她是驰名的才女,常日里常应司马炎之召写些诗赋,宫里纸笔自是常备,斯须而就。

本身一个小小少年,却要受人之托去照顾一个而立之年的青壮男人,卫平不觉暗自好笑。但是看左氏兄妹的身材,确切都像弱不由风的模样,不由又沉吟起来,说道:“娘娘、左大人,卫某此番远行,欲由北而西再而向南。左大人想去的是建邺,与卫某并分歧路,仿佛有点南辕北辙。”

卫平笑道:“如果到时候左大人尚未返京,卫平自当从命。”

因为这回不是手札,左氏兄妹轮番赏识了一遍,连声喝采。不但是诗意新奇,那手书法也是令人叫绝。当然,左棻更看重文采,忍不住又问道:“不知将军比来可有佳作?”

匈奴固然已经迁入中原多年,却还保持着部落聚居的风俗。刘渊的那些兄弟都各拥部众,以匈奴全民皆兵的性子,也就是各拥重兵。如果这些人都不肯跟刘渊一条心的话,刘渊还真的很难真正执掌匈奴左部。但卫平却清楚,汗青上刘渊终究乘乱起兵,并终究建立汉国,必定是同一了匈奴五部的力量。

当初曹操内迁匈奴各部落,分设五部,其左部被安设太原郡兹氏县。不过,司马氏建立大晋以后,已经将兹氏改成了隰城。从洛阳前去隰城需求颠末河东、平阳二郡,河东是卫平的故乡,那边另有卫平的封地。但卫平是个想到就做的人,直接拿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精力,带着人超出了故乡,直接进入了平阳郡。

至于那首春晓,已经被卫平歪解成了内室之乐,天然不宜在左棻面前提起,不然只怕要被当作轻浮之徒。

遵循卫平本来的打算,他是要尾随石崇的出使步队一起南下的。固然石崇比他早走了两天,但庞大的步队、烦琐的礼节,都必定了石崇必定走不快,并且目标较着,以是卫平并不担忧追不上他。但是经左思这么一出,卫平倒不好径直南下,哪怕只是做做模样,也获得北边转上一圈。也不晓得如何的,卫平就想到了刘渊。

左思仓猝说道:“下官听闻将军克日将要出游,不知可否带鄙人同往?”

卫平也不推让,当即拱了拱手,笔走龙蛇,很快便写好了一封手札。他的才调天然不如左氏兄妹,所用词采也不见富丽。但左氏兄妹都是守礼之人,天然不好偷看他的手札,只是瞄一瞄那手字,便觉赏心好看。

常言道,人不成貌相,但这世上恰好多的是以貌取人。当初石崇在卫记酒楼宴请来宾,卫平从旁监督,看到很多生面孔,却只记着了左思和潘岳,盖因这二人一丑一美,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以貌取人。很多时候,只是一名小厨师出身的卫平也难以免俗。

左思却喜滋滋地把那封手札收好,笑道:“愚兄明日便出发前去建邺!”

“游戏之作,难登风雅之堂,倒叫娘娘笑话了。”卫平嘴上固然这么说,但还是把那首咏鹅写到了纸上。

左棻大喜道:“如此,本宫多谢将军了。”

左棻明白哥哥的企图,也晓得哥哥郁郁不得志的苦处,终究不再相劝。

实在他底子没把左思的话放在心上。石崇是天子派往交趾的使节,如果他行刺胜利,将会是颤动天下的大事件,他为了不拖累家人,必定要潜踪匿迹,找出各种来由证明本身当时并不在场。一旦没有合适的行刺机遇,他又将一向尾随厥后。以是不管成与不成,卫平都不成能跑到建邺去跟左思会晤。当然,左思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就是看在左棻的面子上,他也要对付两句,而不能劈面回绝。

卫平此次出游是假,乘机行刺石崇是真,而左思恰是石崇的朋友,卫平又如何肯带他一起同业,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吟道:“这个……”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卫平好歹也来到这个世上三年了,再加上他畴前读过的那些唐诗宋词,只要不事前命题,几首歪诗还是能够凑出来的。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浅显人,而是以才学闻名于世的左氏兄妹,以是卫平很明智地放弃了班门弄斧的筹算,笑道:“卫某沉疴军务,倒是故意有力。”

本来,陆机家世显赫,其祖父就是东吴丞相陆逊,其父亲是东吴大司马陆抗,与弟弟陆云并称“二陆”。其人少有奇才,文章冠世,吴亡后投降大晋来到洛阳,一时未有官职,闲来无事,也想作一篇三都赋,与左思可谓不谋而合。但自古文人相轻,陆机自恃才高,瞧不起出身贫寒的左思,又可巧选了同一个题材,因此放出这段话来,摆了然要和左思比一比的意义。左思面孔固然丑恶,但心气甚高,天然不甘逞强,必然要写出传播千古的三都赋来。

所谓三都,指的就是魏都邺城、蜀都成都、吴都建邺。之以是他们都争着要写这篇三都赋,实在是受了东汉期间班固的两都赋和张衡的两京赋的影响。班张二人的文章派头弘大、文辞富丽,写出了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的都城气度,因此广为传播。文人重名,左思、陆机二人都想通过一篇三都赋来引发世人的重视。

以刘渊目前还没有真正掌控匈奴左部的环境,终究却能一统匈奴五部。卫平归正要在北方绕一个圈子,他干脆想先跑到匈奴左部看看刘渊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也算是知己知彼吧。

他此次出游是为了刺杀石崇,替父报仇,实在目标就连裴慧都没有流露,侍从也只带了贾水、吴3、独孤兰和别的两名技艺不错的军士,又如何肯带着石崇的老友左思同业?不过,看到左氏兄妹眼中的绝望之情,卫平又笑道:“卫某与吴郡太守胡冲胡大人夙来交厚,能够替左大人修书一封,托胡大人照顾一二,还请娘娘放心。”

左棻已经叮咛道:“取纸笔来。”

左思却点头道:“你有所不知。陆机传出话来,言曰,其间有伧父,欲作三都赋,待其成,当以覆酒甕!愚兄怎可受此辱,当亲往建邺一观!”

固然左棻生得丑恶,乃至是以向来没有获得过司马炎的宠幸,但她毕竟是遭到册封的贵嫔,卫平在她面前不敢托大,赶紧拱手道:“娘娘但请叮咛,微臣自当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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