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节 山水终有相逢时

夏芊仿佛早推测他会有此一问,幽幽道:“刺史大人不欲与世子翻脸,二哥也只好以身涉险,将老父换返来再作筹算。”

潘行舟深

夏荇掉队数步,随厉轼一步步登上青羊墩,潘行舟目视他一举一动,心中猜想这位天龙帮的少帮主是否会拔出百辟鬼头刀,试图擒下厉掌门,互换老帮主夏去疾。他还晓得,百辟鬼头刀,刀中藏剑,刀剑合一,金刚瞋目伏魔刀,河清海晏平波剑,夏荇要行险,就必须使出这死中求活的杀招。

吸一口气,随即觉悟过来,夏荇这是抱着赴死之心,慷慨狠恶,不必假以辞色,他成心难堪,倒是落了下乘。想通这一节,潘行舟反觉意兴阑珊,打了个手势,引着他往青羊墩而去。

范阳镇统幽、营、平、蓟、妫、檀、莫七州,刺史权益极重,一旦认定内奸大肆侵入幽州地界,赵荥便可集结兵马围歼,不再束手缚脚,赵鸿途持虎符亦反对不住。潘行舟深知此中的短长,毫不超出青羊墩一线,授人话柄,制止与幽州精兵抵触,而赵荥也有所顾忌,临时没有撕破脸的筹算。

赵荥松了口气,他与天龙帮好处纠葛,盘根错节,同在一条船上,谁都离不开谁,夏芊的话令他吃了一颗放心丸,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说了数语,又仓促而去。这是夏芊第一次见他乱了方寸,能令一贯沉稳的赵荥乱了方寸,

潘行舟不觉闷闷一气,旋即感觉几分苦楚,江河日下,他已不再是横行河北三镇的饮马帮帮主了,青羊墩主事之人,是华山派掌门“太岳神剑”厉轼。盛名之下无虚士,他衡量过厉轼的手腕,深不成测,春波掌阴劲如泥牛入海,令他不敢再摸索,谭一清如此狠天狠地,也被他不动声色拿下,前后不过盅茶工夫,便如同死狗普通拖了出来。

那一日凌晨,露水未晞,草叶芳香,青羊墩遥遥在望,饮马帮帮主潘行舟见夏荇孤身前来,终究放下心来。他最担忧夏荇置若罔闻,不顾老父安危,龟缩在幽州城内不出头,逼得他们入城一战。

厉轼并不感到不测,这要求合情公道,他欣然道:“少帮主请随吾来!”

青羊墩原是埋葬无主尸骨的乱岗,天长日久草木萌蘖,有青羊出没其间,故此得名。华山派掌门厉轼立于一株黑松下,见夏荇大步流星来到跟前,锋芒毕露,豪气勃发,年青得令人恋慕。他悄悄感喟,浅笑道:“但是天龙帮少帮主劈面?”

可见夏荇的安危干系严峻,只是连夏芊都不明白,他为何决定以身涉险。

潘行舟一口闷气无处宣泄,抬掌在马颈上悄悄一按,好端端一匹神骏的良驹寂然倒地,口鼻排泄黏稠的鲜血,连悲嘶都吐不出一声。夏荇跳上马背,右掌按在刀柄上,冷冷打量着潘行舟,道:“潘帮主何必气不过,拿一匹牲口撒气,平白跌了身份!”

但是夏去疾停驻青羊墩的动静早已传开,天龙帮的旧人见少帮主迟迟没有动静,民气浮动,多有腹诽。此事终须有个了断,夏荇衡量利弊,于翌日凌晨分开幽州城,易廉等一干白叟尽皆留下,他孤身匹马,在众目睽睽之下解缆去往青羊墩。

厉轼道:“夏老帮主安然无恙,现在林中安息,少帮主大可放心。”

但是夏荇始终没有拔出刀来。

赵荥立于城头,目送他驰马远去,留下一声感喟,赵鸿途摆了然以夏去疾为饵,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一头撞出去,夏荇此去凶多吉少,但人子救人父,他终不能禁止。沉吟很久,赵荥仓促回转老宅,见到天龙帮真正的谋主夏芊,劈脸就是一句话:“若少帮主沦陷敌手,该如何是好?”

厉轼留意到他手按刀柄,微微颤抖,声音局促而严峻,心中有些迷惑,不知他为何如此失态。他摇首回绝道:“夏老帮主不能走,少帮主当真在乎他的安危,无妨修书一封,将天龙帮迁出幽州城,随我前去京师,弃暗投明,为天下百姓略尽微薄之力。”

夏荇道:“我留下,让一清道人送老帮主回转幽州城。”

夏荇连对方姓名来源都懒得问,径直道:“我是夏荇。老帮主在那边?”

赵荥得知此事,命康定边率兵前去青羊墩,却被赵鸿途单人只马,持一道虎符拦了下来。见符如见节度使大人,康定边只能悻悻而退,赵鸿途这一手极其高超,他不带半个兵丁,将本身的安危置于赵荥眼下,反令他束手缚脚,进退失据。赵荥衡量利弊,亲身去见夏荇,劝他留在幽州城,莫要以身涉险,将大好情势拱手让人。

夏荇视妹子为亲信智囊,但有些事,有些筹算,他一意孤行,连夏芊都被蒙在鼓里。

夜深人静,夏荇独坐于花厅内,手握酒杯,沉吟未决。易廉老眼未花,毫不会认错人,老父夏去疾确切在青羊墩,赵鸿途身后有高人撑腰,将一清道人留了下来,情势险要,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幽州城貌似安静,实则暗潮涌动,从上到下,从明到暗,都在等候夏荇的动静。这一去,究竟是救得老父安然回转,还是连本身都折在坎阱中,众说纷繁,但是事前过后,没有一人猜到了结局。

潘行舟脸上暴露讽刺的笑容,毕竟年青,真是天真啊!以一换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厉轼命他修书一封,招降天龙帮,意味着“既然来了,就不消走了”,不管他作何筹算,都不要想再回转幽州城了。

夏芊语气幽怨,似有言外之意,赵荥微微眯起眼睛,心中诸般动机此起彼伏,却猜不透对方的用心。夏芊命半夏奉上茶来,垂下视线喝了几口,待他冷静深思一番,才表示道:“刺史大人也不必多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夫君临去之时曾有关照,待到明日此时,自见分晓。”

夏荇沉默半晌,道:“我须得见老帮主一面。”

潘行舟主动迎上前,不咸不淡酬酢数语,二人并非初度见面,相互是敌非友,没甚么可多说的,夏荇骑于顿时,斜眼傲视,只问了一句,青羊墩是那个做主?明显早将他解除在外,视同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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