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千仞如有所思,喃喃道:“听上去有点像传说中的上境灵域”
略事歇息以后,一行人再度解缆,由“十八盘”进入剥易族的猎场“朝阳道”,行未几时,剥易族巡守易廉石跨一头伏地兽迎上前来,恭恭敬祭奠见大长老虢孚甲,验过令符后,亲身在前带路。那伏地兽胖胖扁扁,肚皮贴于石壁之上,四肢粗短,利爪勾住岩石,半似匍匐半似游走,点头摆尾凹凸颠簸,坐着极不舒畅,易廉石愁眉苦脸,几次打量四爪蜥蜴,毫不粉饰羡慕之色。不过四爪蜥蜴培养顺服之法,虢族向来秘而不宣,传闻剥易族数番奉上厚礼,都被族长虢护灵直言回绝,只赠以几条四爪蜥蜴当回礼,阉割得干清干净,和顺得不像话。
易泉生送出千里,向虢孚甲告告别去,仍由易廉石同业带路。他并未回转洞府清修,而是停驻高处,看虢孚甲如何措置。辟风族虽居上七族末席,野心勃勃,一定就卖虢族面子,魏十七与屠乘风树敌之时并非虢族“客卿”,按律旁人不能插手,只能任他们自行处理,屠乘风占住一个“理”字,虢孚甲要护住魏十七,只怕也有些伤脑筋。
魏十七细细问了才知,“阴阳壑”虽是辟风族猎场,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按律为其统统,守不守得住是另一回事,但新斥地的下界不在此列,有所谓三百年的“田猎期”,不管上族下族都可入内掳掠好处,斩获多少各凭手腕。动静传开,“大裂谷”如同煮开的粥,各方权势纷繁涌入,幸而与“阴阳壑”交界的是幽族和血沥族二处猎场,提早一步封闭猎区,无有上七族的令符寸步难行。
虢千仞说话暖和客气,行事动手极其果断,虢庭树对他不无顾忌,见他一番话合情公道,便顺水推舟道:“不瞒二位,当日一战束手缚脚,输得糊里胡涂,魏先生未祭宝贝,未施神通,只站在那边,虚空当中无数血线合拢,万物崩摧,无一幸免,若非大长老以‘言咒’相救,断无生还之理。”
虢孚甲将族人分红前后两支,相隔七八里,魏十七随前支同业,与李一禾同乘一骑,跨坐四爪蜥蜴驰驱于峭壁。李一禾第一次坐上四爪蜥蜴,一面是峭壁,一面是虚空,有些不大不风俗,幸亏身后有一双臂膀搀扶,不担忧栽入深渊,驰骋大半今后放下心来,腰身随鞍鞯起伏,穿云破雾,坐得极稳。
虢孚甲闻言微微一怔,旋即记起屠乘风在“巨人眼”铩羽而归之事,略一沉吟,没有越俎代庖,随便岔开话题,易泉生也不再提起。他对屠乘风此举心存不满,要算旧账,大可到辟风族的猎场去算,那姓魏的固然出身下界,毕竟是虢族“客卿”,当真在“朝阳道”大打脱手,却让他难做,故此趁机给他上了点眼药。
虢庭树如被一语惊醒,越揣摩越感觉有事理,连连点头道:“不错,与传说中灵域有几分相仿,能力却不成同日而语,大长老以‘定世简’抵住血线,念动言咒将我等挪出险地,安闲脱身,虽未能将其拿下虽未能将其拿下”他不由苦笑一声,合三位长老之力,犹未能一下界妖人拿下,最后还须轰动族长,这个糗出大了。
虢庭树等三位长老照顾后支,山风吹过,云雾散去,数里之遥清楚可辨,虢雍阳久闻“魏十七”之名,心存猎奇,开口探听其人神通手腕,那是虢庭树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他神采有些生硬,哼了一声,装聋作哑。虢千仞咳嗽一声,轻声轻气道:“近千年未曾斥地下界,厚积薄发,或恐有变,此番同往‘阴阳壑’,当同舟共济,魏先生既为我虢族‘客卿’,略知其手腕,也可省去猜忌费事,庭树长老觉得如何?”
此行要穿过量处上族猎场,虽有虢族令符为凭,亦不成掉以轻心,分开“十八盘”猎场之前,虢孚甲将世人召拢一处,由虢潜鳞考虑言辞,将幽族、冥苍族、血沥族、辟风族、剥易族的风俗与忌讳细细说了一番,足足耗去小半个时候,魏十七亦觉大有收成,这些旁枝末节常常被忽视,实在非常要紧,特别对他们这些“外人”而言。
虢孚甲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听得屠乘风等在前头,虢孚甲并不担忧魏十七,随便道:“屠乘风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保命的手腕却很有可观之处,魏先生欲如何措置其人?”
虢庭树默不吱声,事理他当然懂,但要开阔承认这一点,面子上毕竟挂落不住。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四爪蜥蜴背上一前一后坐着二人,心中俄然转过一个动机,魏十七真正在乎之人,莫不是他那女门徒?正揣摩之际,他留意到一个不经意的小行动,对方埋没地捏了捏袖管,仿佛确认袖囊中的东西安然无恙。虢庭树心中打了个格登,坚信本身发明了甚么,正待细看,云雾合拢,将行迹再度讳饰,他暗觉可惜,就此留上了心。
虢雍阳听得云里雾里,咂咂嘴道:“这未免也太玄虚了吧!”
虢千仞看了他一眼,微微摇首道:“上境大能,又有几人能望其项背!”
此番虢族赴“阴阳壑”田猎,以大长老虢孚甲为首,一客不烦二主,魏十七应下“客卿”之邀,留轩辕青、虢粒看管“巨人眼”洞府,命李一禾、虢昼、师喜子三人同业。数日以后,虢族长老携后辈族人连续来到“十八盘”猎场,虢潜鳞与虢庭树是五十年前大打脱手的旧了解,别的另有虢明轩、虢雍阳、虢千仞三位长老,林林总总合计二十三人。
魏十七淡淡道:“登门号令,甚是无礼,上回让他幸运逃了去,还不知进退,巴巴奉上门来,顺手摒挡了也不担搁甚么。”
“阴阳壑”新斥地一处下界,虢族发兵动众借道“朝阳道”,早在料想当中,剥易族与虢族很有友情,此番又是大长老虢孚甲亲身出行,易廉石天然代为驰驱,一起安排食宿,甚是妥当。行了数日,剥易族长老易泉生迎上前来,以地主自居,与虢孚甲见礼酬酢,看了魏十七几眼,不经意提及辟风族长老屠乘风传闻虢族路过“朝阳道”,特地守在前头,说要与或人算一算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