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邛道人挥手道:“去吧,来日有缘,你我师徒相逢于‘玄元天’,届时当称一声‘道友’!”
云霄子又惊又喜,身不由己跪倒在地,叩首道:“云霄见过师尊!”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云霄子心中打了个格登,道:“深渊第一人又如何?”
深渊覆盖在有节律的锤击中,仿佛血脉有力地跳动,日以继夜,无有一刻停歇。凡夫俗子置若罔闻,只感觉有些喧华,最多扯直了嗓门说话,多费些唾沫,该干吗干吗,劳累一天,睡着了也就没事。修羽士却堕入一场难以言喻的折磨,头昏脑涨,心浮气躁,心魔几次来袭,稍有把持不住,便走火入魔,千载苦修化为乌有,修为越高,感到越是激烈,堵住耳朵无济于事,更有甚者刺破耳膜,亦没法摆脱锤击的袭扰,只能咬紧牙关苦捱下去。
云霄子神情微动,脱口道:“这万窟洞底——”
六合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深渊本源之力如一柄大锤,重重锤击着天顶枪,“当”一声巨响,从地底透出,响彻云霄,囊括深渊每一个角落,枪身绽放无数裂缝,细如蛛网,粗如冰纹,在奇气鞭策下缓缓弥合,还没完整消逝,紧接着又迎来下一次锤击。
深渊上境大能按捺不住,四周寻觅锤击的泉源,萍踪踏遍深渊大地,东方日出之地,极北冻土冰原,南疆崇山峻岭,西陲戈壁荒凉,历尽盘曲,破钞足足百年风景,才发觉这一场灾害的风暴眼位于三江泉源,万窟洞底。
师尊的名位似犹在天帝之下,云霄子不敢多嘴,转而向元邛道人请教修持之道。元邛道人见她有慧根,思忖半晌,道:“你若留在深渊持续修持,今后便是深渊第一人。”
按常理猜测,如来的但愿最大,云霄子修持星力,法例抵触,不成能更进一步,但是元邛道人执拿工夫长河,日夜祭炼,心神相合,模糊发觉魏天帝身后所立上尊大德,竟然执掌星力法例,这意味着“玄元天”借星力得道,并不限于一人。
星力法例既是三界的底子法例,会不会也是“玄元天”的底子法例呢?
万窟洞为“星锁”封禁,固若金汤,任凭他们使尽百般神通,万般手腕,也不得其门而入。近在天涯,锤击声是如此激烈,直落神魂深处,道心随之震惊,竟有摆荡之兆,世人迫不得己,只能退避三舍,另谋他法,唯有云霄子留了下来。
云霄子眉梢一挑,慨然道:“请师尊指导一条明路,云霄愿试上一试,粉身碎骨在所不吝!”
元邛道人点头道:“‘玄元天’地界不计其数,有一处名为‘惑界’,鏖战方炽,迦耶、契染、如来奉天帝之命,联手对抗血气,临时落于下风,每一分援手都相称要紧,你可愿割舍深渊统统,孤身去往惑界,与诸多主宰一战?”
云霄子摸索道:“不知是哪一名大德?徒儿可得与闻?”
云霄子眉宇间豪气兴旺,道:“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垂垂恍惚,六合突然一黑,双眼已不能视物,视觉被生生夺去,暗中打劫身心,竟不得转动。云霄子心中一紧,神智分毫稳定,持续聆听万窟洞底的巨响,百余息后,嗅觉、味觉、听觉、触觉一一落空,存世之身堕入浑沌,唯有一灵不灭,如风中之烛,随锤击声摇摆不定,随时都会燃烧。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云霄子浑身一颤,面前亮起无数灿烂星斗,会聚成一团庞大的星云,缓缓转动,法例模糊与之相勾连,无数奥妙至理涌上心头,应接不暇。她深知机遇不成错失,任凭妙理如无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心与意合,意与神会,执掌法例补全了一块,停滞已久的修持蓦地拔高一截,心中顿涌起大欢乐。
她侧耳聆听锤击的巨响,神魂摇摆,道心随之一分分松动,似有甚么东西活泼泼跳动,如种子抽芽,破茧化蝶,冒死挣扎欲出。是心魔吗?云霄子有那么一瞬摆荡,但她很快平静下来,持续聆听深渊本源的律动。
云霄子斩钉截铁道:“愿去!”
元邛道人道:“上尊大德以深渊本源之力洗练珍宝,一界之力何其浩大,你等靠近不得,亦消受不起。”
云霄子心神荡漾,再三叩首,告别师尊踏上未知的路程,元邛道人目送她身影远去,心中不无遗憾,破钞无数力量,深渊也只出了这么一个可造之材,大荒界连半个都没有,至于三界之地,如来以外,玉清元始天尊或许有一线能够,余者皆碌碌。那个能应运而起,抢先一步祭炼惑界,便有机遇继魏天帝以后,成绩上尊大德。
元邛道人不无欣喜,从袖中取出一枚星符,递到云霄子手中,道:“惑界血气腐蚀灵机,你且去谋齐截二,备些培元固本的星药,多多益善,祭动此符,跨过一道星门,便可去往惑界。牢记,此去惑界,再不得回转深渊!”
云霄子甚是聪明,道:“师尊但是想让云霄去往深渊以外,另觅机遇?”
元邛道人伸手将徒儿扶起,细细看了几眼,浅笑道:“你很好,这是可遇不成求的机遇,有所体悟,则受益无穷。”
元邛道人道:“在为师看来,不过是浅水之鱼罢了,唯有跳出深渊,方可鱼跃龙门,过而化龙。”
元邛道人微一迟疑,道:“那位乃是‘玄元天’星力之主,立于诸天万界之上,今后有缘相见,可尊称一声‘天帝’。”
五感再度回归己身,锤击声落入耳中,已不再撼动神魂,云霄子长身而起,朝万窟洞慎重打了个顿首,回身欲拜别,却见面前多了一道人,面如冠玉,光亮不必,戴铁冠,披道袍,踏布履,重新到脚纤尘不染,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点头。
元邛道人道:“当年收下的弟子,一个个天生道种,惊才绝艳,成绩上境的不在少数,唯有你有机遇更进一步,不过这一步要从无路处斥隧道途,谈何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