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接过花来,心中嘀咕:“莫非花儿也吃得的?”却见那女郎将花瓣一瓣瓣的摘下送入口中,因而学她的样,也吃了几瓣,入口苦涩,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的酒气,正感心神俱畅,但嚼了几下,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要待吐出,似觉不舍,要吞入肚内,又有点难以下咽。他细看花树,见枝叶上生满小刺,花瓣的色彩却鲜艳非常,似玫瑰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问道:“这是甚么花?我向来没见过。”那女郎道:“这叫做情花,传闻世上并未几见。你说好吃么?”

公孙绿萼听他如此说,不由眼眶一红,道:“畴前爹爹是很珍惜我的,但自我六岁那年妈妈身后,爹爹就对我越来越峻厉了。他娶了我新妈妈以后,不知还会对我如何?”说着流下了两滴泪水。杨过安抚道:“你爹爹新婚后心中欢畅,定是待你更加好些。”绿萼点头道:“我宁肯他待我更凶些,也别娶新妈妈。”

杨过正待要问,公孙绿萼却蓦地惊觉,道:“你快归去罢,别让师兄们撞见我们在一起说话,去禀告我爹爹。”杨过对她处境油但是生相怜之意,伸左手握住了她手,右手在她手背上悄悄拍了几下,意示安抚,不过这么一来,手指又是刺痛,疼痛难当。

杨过问道:“那干么十二个时候以内不能……不能……相思动情?”那女郎道:“爹爹说道:情花的刺上有毒。大凡一人动了**之念,不但血行加快,且血中生出一些不知甚么的物事来。情花刺上之毒平时于人有害,但一赶上血中这些物事,立时令人痛不成当。”杨过听了,感觉也有几分事理,将信将疑。

二人说着话。并肩而行。杨过鼻中闻到阵阵花香,又见道旁白兔、小鹿来去奔跃,甚是敬爱,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两人徐行走到山阳,此处阳光晖映,地气和暖,情花开放得早。这时已结了果实。但见果子或青或红,有的青红相杂,还生着茸茸细毛。就如毛虫普通。杨过道:“那情花多么斑斓,结的果实却这么丢脸。”女郎道:“情花的果实是吃不得的,有的酸,有的辣。有的更加臭气难闻。中人欲呕。”杨过一笑,道:“莫非就没甜如蜜糖的么?”

那女郎见他连连挥脱手指,微感不快,嗔道:“我跟你说话,你却去思念你的意中人。”杨过道:“冤枉啊冤枉,我为你手指疼痛,你却来怪我。”那女郎满脸飞红,俄然发足急奔。

他刚想到程英,手指上刺损处俄然剧痛,伤口微细,痛苦竟短长之极,好像胸口蓦地里给人用大铁锤猛击一下,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忙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

那女郎见了他这等模样,嘴角微微一动,仿佛要笑,却又忍住。这时朝阳斜射在她脸上,只见她端倪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杨过笑道:“我在书上见到过,古时有一个国王,烧烽火戏弄诸侯,送掉了大好江山,不过为求一个绝代才子之一笑。可见一笑之可贵,原是古今不异的。”那女郎给杨过这么一逗,再也忍耐不住,格格一声,终究笑了出来。

那女郎奔出数丈,忽地愣住,站在一株情花树上面,垂下了头呆呆入迷,过了一会,回过甚来,浅笑道:“倘若一个丑八怪把名字跟你说了,那定是你祖宗十八代好事做得太多,乃至贻祸子孙了。”杨过走近身去,笑道:“你偏生爱说背面话儿。我祖宗十八代做了这很多功德,到我身上,总该好有好报罢。”这几句话还是在赞对方之美。她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说便跟你说了,你可不准跟第二个说,更不准在旁人面前叫我。”杨过伸了伸舌头道:“冒昧美人,我不怕绝子绝孙么?”

杨过板着脸道:“我看错了也说不定。不过这谷中要承平无事,你原是笑不得的。”那女郎奇道:“为甚么?”杨过道:“前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实在是写了个别字。这个别字非国土之国,该当是山谷之谷。”那女郎微微哈腰,笑道:“多谢你,别再逗我了,好不好?”杨过见她腰肢袅娜,上身微颤,心中不由一动,岂知这一动心不打紧,手指尖上却又一阵剧痛。

那女郎又嫣然一笑,道:“我爹爹复姓公孙……”她老是不肯直说己名,要绕个弯儿。杨过插嘴道:“但不知女人姓甚么?”那女郎抿嘴笑道:“那我可不晓得啦。我爹爹曾给他的独生女儿取个名字,叫做绿萼。”杨过赞道:“公然名字跟人一样美。”

那女郎淡淡的道:“想到你意中人了,是不是?”杨过给她猜中苦衷,脸上一红,奇道:“咦,你安晓得?”女郎道:“身上若给情花小刺刺痛了,十二个时候以内不能动相思之念,不然痛苦难当。”杨过大奇,道:“天下竟有这等怪事?”女郎道:“我爹爹说道:情之为物,本是如此,入口甜美,回味苦涩,且遍身是刺,就算万分谨慎,也不免为其所伤。多数因这花儿有此特性,人们才给它取上这名儿。”

杨过父母早死,对这般表情不大了然,成心要逗她高兴,道:“你新妈妈必然没你一半美。”绿萼忙道:“你偏说错了,我这新妈妈才真恰是美人儿呢。爹爹可为她……为她……”却没有说下去。

这么一笑,二人之间的生分开阂更去了大半。杨过又道:“世上皆知美人一笑的可贵,说甚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实在美人另有一样,比笑更是可贵。”那女郎睁大了眼睛,问道:“那是甚么?”杨过道:“那便是美人的名字了。见上美人一面已是极大缘份,要见她嫣然一笑,那便须祖宗积善,本身还得修行三世……”他话未说完,女郎又已格格笑了起来。杨过还是一本端庄的道:“至于要美人亲口透露芳名,那便须祖宗十八代广积阴功了。”

公孙绿萼见此,俄然低下头来,满脸红晕。杨过恐怕想到她手指又痛,快步回到所居的石屋。(未完待续。。)

那女郎向他望了一眼,说道:“有是有的,只是从果子的外皮上却瞧不出来,有些长得极丑怪的,味道倒甜,但是丢脸的又一定必然甜,只要亲口试了才知。十个果子九个苦。是以大师向来不去吃它。”

那女郎又格格娇笑。她面貌算得上甚美,较之程英之柔、陆无双之俏,似亦不见减色,杨过心中比较,觉此女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她平生中确无人赞过她仙颜,因她门中所习工夫近乎禅门,大家相见时都是冷冰冰的不动声色,旁民气中即使觉她甚美,决无那一个胆敢宣之于口。本日忽遇杨过,此人却生性跳脱,越见她端严矜持,越要逗她除却那副拒人于人千里以外的无情神态。她先听杨过讲解“绝情谷”之名,已佩服他的见地,这时再听他至心歌颂本身,更加欢乐,笑道:“只怕你本身才是瞎子,把丑八怪看作了美人。”

杨过道:“上口极甜,厥后却苦了。这花叫做情花?名字倒也新奇。”说着伸手去又摘花。那女郎道:“留意!树上有刺,别碰上了!”杨过避开枝上尖刺,落手甚是谨慎,岂知花朵背后又埋没着小刺,还是将手指刺损了。那女郎道:“这谷叫做‘绝情谷’,恰好长着这很多情花。”

“绝情谷?这处所可没传闻过。”杨过心中暗想,问道:“为甚么叫绝情谷?这名字确是……确是不凡。”那女郎点头道:“我也不知甚么意义。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名字,爹爹或者晓得来源。”

杨过心想:“她说的虽是情花情果,却似是在此喻男女之情。莫非相思的情味初时虽甜。到厥后必然苦涩么?莫非一对男女倾慕相爱,相思之意,定会令人痛得死去活来?到头来定是丑多美少吗?我和程女人,将来……”

那女郎道:“我不是甚么美人,这谷中向来没一人说过我美,你又何必讽刺?”杨太长叹一声,道:“唉,怪不得这山谷叫做绝情谷。但依我之见,还是改一个名字的好。”那女郎道:“改甚么名字?”杨过道:“应当称作瞽者谷。”女郎奇道:“为甚么?”杨过道:“你这么仙颜,他们却不赞你,这谷中所居的不都是瞎子么?”

公孙绿萼将姓名跟杨过说了,跟他又密切了几分,道:“待会儿爹爹要请你相见,你可不准对我笑。”杨过道:“笑了便怎地?”公孙绿萼叹道:“唉,倘若他晓得我对你笑过,又知我将名字跟你说了,真不知会如何罚我呢?”杨过道:“也没闻声过如许峻厉的父亲,女儿对人笑一下也不可。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莫非他就不珍惜么?”

杨过道:“情是毫不掉的,谷名‘绝情’,想绝去情爱,但是情随人生,只要有人,便即有情,是以绝情谷中偏多情花。”那女郎以手支颐,想了一想,说道:“你讲解得真好,你如何如许聪明?”言词中敬佩之意甚诚。杨过笑了笑。道:“或许我说得不对。”那女郎鼓掌道:“必然是对的,必然对的,你说得再好也没有了。”

杨过一言出口,心中暗想:“莫非我喜好上这女人了?不该该啊!”他本性中实带了父亲的三分轻浮恶棍,虽无歹意,但和每个少女调笑几句,招惹一下,害得人家意乱情迷,倒是贰心之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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