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珞前次登门拜访的时候,特地奉上了一些从西北带过来的特产,上好的貂皮大氅、特制的鹿茸和虎骨,算是他们的一片情意。
这宫宴会和赵黛云狭路相逢,宁珞心中早有筹办,只是本日见了,她还是略略吃了一惊。
徐淑妃从速打圆场:“该当是言语上有些曲解了,珞儿既然已经赔了不是,黛云也就不要计算了,来,到本宫这边来歇着舒畅些。”
徐淑妃正和宁国公夫人宁贺氏在说话,一见宁珞便笑了起来:“珞儿,我们正提及你呢,陪着夫君立下如此大功,真是让我们这些只会在京中享尽繁华繁华的女子们自惭形秽。”
宴厅中间非常宽广,酒菜连续上来,徐淑妃安排的折子戏也唱了起来,那头牌的声音绵长清澈,唱得煞是好听。
这是在嘲笑她没生出儿子来吗?
陈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俄然冲着她招了招手,表示她过来。
陈氏的眼神有些古怪,亮的有些瘆人,她站了起来,挤出了一丝热切的笑意,绕过桌案到了朝着宁珞徐行走来:“东西我瞧见了,只是可不敢用……”
说话间,有宫女们来请众位夫人落座,为了让众位夫人安闲些,徐淑妃在坐次安排上稍作了变动,左手边是一些年长的国公夫人、侯夫人和皇室家眷,右手边则是一些年青的,太子妃陈氏竟然也在,就在徐淑妃的下侧,而本来该在太子妃左边的赵黛云,因为方才腹痛的原因,被安排在徐淑妃的身边,身后靠着好几个团花锦垫,身边特地还安排了两个宫女服侍着。
“娘娘你可切莫过分汲引她了,”宁贺氏也笑了起来,“甚么六艺精通,都不过是外相罢了。”
赵黛云气得颤栗,她自幼便争强好胜,如何能容忍宁珞压了她一头?当下便和身边的婢女私语了几句,眉头紧蹙、弱柳扶风地跟着带路的宫女往里走去。
说着,她便施施然从宁珞身边走过,下巴高昂扬起,眼神轻视,几不成闻地轻哼了一声。
想想畴前杨湛左膀右臂的夫人,要看她神采行事的宁珞和赵黛云,却取而代之成了这宫宴的半个配角,她这内心不晓得是甚么滋味。
情面冷暖,可见一斑。
赵黛云的容色仍然素净,端倪仍然飞扬放肆,明显,赵家的垮台并没有对她形成太大的影响,最让人不测的是,她的小腹在百褶裙下微微隆起,明显是已经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了。
徐淑妃一下子站了起来,吃紧朝前走去。要晓得,盛和帝的皇子一死一囚,现在仅剩了瑞王,明摆着就是将来储君的人选,这瑞王妃怀着身子,如果在她的宫宴上出个甚么不对,她可就费事大了。
“你瞧瞧,这小嘴可真能说话,”徐淑妃笑道,“此后多来宫里逛逛,传闻你六艺精通,倒是能够和我来做个伴。”
宁珞不觉得意地笑了笑,在西北经历的存亡,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放在心上,那也太藐视她了,更何况,赵黛云现在如此放肆,只怕回到瑞王府也不好过,今时分歧昔日,杨彦离储君一步之遥,不管贰内心有多恨景昀,大要上更需在盛和帝和朝臣面前做出恭谦仁爱的模样,赵黛云如此对待军功赫赫的定云侯夫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宫宴的菜品固然丰厚,可来得了这里的人都是贵不成言,天然不是纯真为了品菜看戏而来,和这全都城最有权势最为繁华的内宅夫人一起相互攀攀友情才是闲事,甚么后代婚事、甚么秘闻八卦,向来都是拉拢情面的妙手腕。因而乎,厅内大师敬酒谈笑,氛围跟着各种妙语垂垂热火朝天了起来。
一旁服侍的内侍和宫女都是内侍府抽调而来的,手脚活络,宁珞身边的是一个叫小安子的内侍,沉稳内敛,进退有度,看上去倒不太像是平常服侍人的的,不由得让宁珞多看了两眼。
围观的世人散了开来,只见赵黛云靠在软垫上神采不太好,强笑着道:“无事,只是有些腹痛罢了……”
徐淑妃的神采变了变,中间的人也窃保私语了起来,目光自但是然地便落在了宁珞身上。
不过她很快便没了闲情逸致去留意了,这定云侯夫人是都城炙手可热的新贵,加上本来就有的好分缘,天然是有好些人过来套近乎,她应酬得应接不暇,本来她想找太傅夫人套套近乎为余慧瑶再添几句美言,这下也落了空。
好不轻易送走了两拨人,小安子和四叶趁机为她布菜斟酒,她得了个余暇,朝着四下张望了起来,只见长官那边传来一阵欢笑声,正有好几位夫人围在徐淑妃和赵黛云面前,这二人一个是当今的宠妃,八面小巧,一个是将来储君的王妃,拍马阿谀套近乎的人络绎不断。
她谦恭地施了一礼,神情安然:“王储要紧,王妃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还是快些随淑妃娘娘去里屋歇着吧。”
宁珞仓猝道:“淑妃娘娘谬赞了,臣妇只是一名后宅妇人,那里敢说甚么功绩,只不过是妄图一家和乐的欢愉,阴差阳错罢了,倒让娘娘见笑了。”
赵黛云的神采一变,冷冷隧道:“都已经是一只下不出蛋来的母鸡了,有甚么好焦急的。”
宁珞有些莫名其妙,前阵子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今儿个如何俄然要和她说话了?她便从善如流,起家到了陈氏的案前,福了一福道:“娘娘别来无恙?臣妇捎过来的那些特产,不晓得合分歧娘娘的情意?”
那婢女抹着眼泪哭了起来:“王妃,就是有人见不得你好,冷言冷语地也不晓得安的甚么心,得了军功就了不得了吗?就连王妃你也要看人神采了……”
三人正说着,宴厅的另一边却忽地一下子鼓噪了起来,徐淑妃怔了一下,正要遣人去问,便见有宫女满面惶恐地疾步而来:“淑妃娘娘,瑞王妃说她有些腹痛。”
宁珞不想去自讨败兴,刚要调转目光,陈氏却俄然转过甚来,两人四目交代,宁珞只好微浅笑了笑,朝着她躬身致礼。
宁珞见了宁贺氏心生欢乐,拉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大伯母老是爱讽刺珞儿……”
“淑妃娘娘,我先在这里歇一会儿,”赵黛云的眉头紧蹙,却捂着肚子不肯解缆,“你去忙你的吧,娘娘第一次宫宴,可不能让人用心给弄砸了。”
一旁的婢女见徐淑妃过来了,便嚷嚷了起来:“王妃你老是如许心善,可心善被人欺,要不是方才有人拽着你说了那些气人的话,你能被气得腹痛吗?”
宁珞和陈氏隔了两个坐次,清楚地能够瞧见她蕉萃的神情和肥胖的身形,本来标致的五官早已失了神情,看上去比畴前老了一轮,令人扼腕。
宁珞惊诧,正要笑着问为何,却见陈氏硬生生地挤入了她和四叶之间,她的神情狰狞,扬起手来便朝着宁珞抡起了手掌,口中骂道:“你这贱妇,竟然晓得殿下被人下毒也不吱声,枉殿下待你丈夫如同亲弟,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她表示身边的宫女去扶,赵黛云顺势站了起来,笑着道:“多谢淑妃娘娘,黛云恭敬不如从命了。”
定了定神,宁珞凑到了赵黛云耳畔,抬高了声音却笑语如刀:“王妃过虑了,我家七姐天然不敢来掠你的锋芒,只是瑞王殿下龙章凤姿,惹人追慕是免不了的,这后宅丰盈、子嗣延绵必不成少。姐姐可要谨慎,狡兔死喽啰烹,到时候别给别人做了嫁衣裳才好。”
徐淑妃怔了一下,下认识地便要息事宁人:“黛云快到内里去歇一歇,本宫这就去请太医……”
宁珞笑了笑,柔声道:“是啊,景大哥喜好得紧,每日抱着都不肯放手。倒是王妃你要抓把紧,一举得男才好,府上的侍妾夫人只怕都替王妃焦急呢,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说罢,她也不看那赵黛云气得泛白的脸,施施然便朝着火线走去,前面迎候的大宫女一听是定云侯夫人,立即笑语晏晏,亲身引着她朝里走去,倒把还没来得及通报名姓的赵黛云丢在了一旁,
赵黛云这才细心看清了宁珞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原觉得在西北呆了这么长时候,风沙骄阳,酷寒盛暑,这宁珞的肌肤说不得被培植得不成样了,却没想到,面前的宁珞仍然白净柔滑,和畴前在京中的青涩比拟,端倪间倒是更添了几分已婚妇人的旖旎之色。
宁珞的心一抽,几近想要朝着她抡上一巴掌:宁萱被她害成这幅模样,她竟然还如许调侃嘲弄!
反观下首的太子妃陈氏,畴前众星捧月的她,现在只是孤傲单地坐在那边,有几个零散走过的人向她点头请安,她却淡然地一动不动。
四叶那里肯干,上前一步就要反唇相讥,宁珞拽了她一下,微微一笑道:“刚才我在门外和瑞王妃说了两句话,这便惹了王妃不快,倒是我的不是了,还请王妃包涵。”
四叶气得脸都憋红了,忿然道:“她也太不要脸了,明显是她先来挑衅的,还倒打一耙。”
宴厅中已经很热烈了,各家夫人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天,宁珞先去拜见了徐淑妃,徐淑妃已经年过三十,固然眉眼不及梅皇贵妃昳丽,却胜在骨子里的那股温婉的才女之风,言谈举止都很有大师风采。
宁珞定了定神,回身朝她行了一礼,淡淡隧道:“瑞王妃风采尤甚畴前,令人叹服。”
只是她那里肯善罢甘休?这些年她绞尽脑汁,只为在杨彦身边站稳一席之地,宁珞倒好,就连西北的风沙、北周的战乱都还是仿佛没有影响她分毫……她心中咬牙,徐行朝着宁珞走了畴昔,笑着道:“我传闻你生了个女儿?恭喜啊,给定云侯添了个令媛。”
身边的婢女搀扶着她,一脸的谨慎翼翼,而她也矜持傲然地站在那边,一双美目挑衅地看着宁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