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骁抬了眼,笑了:“就凭他是德荣帝最爱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
平津侯转过身看着洛骁,蓦地大笑出声:“好一个‘多是蝇营狗苟之辈,却少廉洁可用之才’,骁儿,你这一骂,但是也将你爹给圈框出来了!”
“父亲?”
平津侯站在书案前背对着洛骁,看着面前挂着的江山夕照图,俄然出声问道:“骁儿,为父问你,对于帝京现在的局势,你如何看?”
“圣上贤明――”
德荣帝一走,众卿百官面面相觑,但未几久便也陆连续续地散了。平津侯正待拜别,俄然听得身侧模糊似有泣声。
寻冬抿嘴笑道:“不过说了句实话,可不敢期望小侯爷的赏。”顿了顿,又道,“不过真要计算起来,比起旁的,奴觉着,只如果小侯爷能身材安康、安然喜乐,”寻冬看着洛骁,悄悄隧道,“夫人便就已经非常欢乐了。”
“大皇子年事最长,二皇子母妃有正得宠的兵部侍郎撑腰。”平津侯沉沉开口,“六皇子母妃薛氏妃位虽低些,但凭着德荣帝对她的荣宠,今后如何却也难说。至于七皇子……七皇子乃是圣上与新后的第一个孩子,虽说不能算是嫡宗子,却也是血脉正统的嫡子,”话至此,声音又沉一分,望着洛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切磋,“为何你世人当中,你独独看好太子?”
“既然说不得,那就不提这些烦苦衷。”白氏倒是通透得很,温声细语将话题转了畴昔,“昨夜下了一夜雪,凌晨的时候我特地唤了几个丫环去园子里采了些春雪返来。”伸手给平津侯倒了一杯茶,“这是方才用雪水煮好的新茶,我记取侯爷于此最是偏疼的。”
平津侯看着白氏,心头舒缓了很多,喝了一口茶水,也微浅笑着放松下来,和妻儿之间又闲谈了几句梯己的话,一同用罢了饭,这才和洛骁一道分开了白氏的屋子。
“骁儿――”平津侯喉咙微有些干涩,他晓得本身这是在赌,用身家性命在赌,如果赢了便是一世荣宠福泽后代,如果输了……
“然――”但不等李御史将话说罢,那头德荣帝又慢悠悠地开了口,“无法国库空虚,一时之间确切拿不出一百万两银钱。此究竟在急不得,朕看,就临时搁置,容后再议罢。”
“愿洗耳恭听。”
“本年这天比起以往,倒是格外几次些。”洛骁开了窗户向外瞧了一瞧,雪落了一夜,在院子里积了都快有半尺深,一眼望畴昔除了满目标冷白,竟也再寻不出第二种色彩来。
“那本日早餐便就在夫人屋子里用了,”平津侯道,“你且唤厨娘好生筹办筹办。”
“明日起,你便入宫罢……”平津侯压着洛骁的肩低声道,“记着,在宫内服侍太子读书,万事谨慎,千万莫要丢了平津侯府的脸面。”
平津侯侧头睨了李御史一眼,叹了一口气:“天子如何岂是我等臣下能够妄议?朝代分歧,端方分歧。纵为言官,处于天子脚下,李御史也该慎言才是。”
管家应了一个“是”,从速便朝后院走了去。
知夏从速应了一个“是”,笑意盈盈地跟在洛骁身后出了屋子。
洛骁却微微垂着视线,淡淡地笑着反问:“父亲感觉我所言有虚?”
明显天已经日渐地暖了起来,三月初七那天却又蓦地倒了一次春寒。天阴沉沉地刮着风,目睹着鹅毛大小的雪花就飘了下来。
福公公面白不必,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指教如何敢当?不过是圣上唤咱家过来给侯爷传个话罢了。”
“咱家的意义如何并不打紧,最首要的,却还是侯爷的意义。”福公公笑着道,“这话咱家已经给圣上带到了,那咱家也就不迟误侯爷路程了。只是这几日还望侯爷能够慎重考虑,尽快……给圣上一个答复。”
“恰是呢。”白氏用帕子掩了掩口,眉眼弯弯地迎了上来:“侯爷本日下朝却比常日里晚了些。”
“侯爷也是晓得的,宫里头的皇子多,都已开春了,现现在却另有好几个皇子未曾选用过伴读,”福公公笑着,“若未记错,侯爷家的世子爷现在也是年龄了罢?”
平津侯侧头看了看洛骁,没有说话,倒是直接将人领到了书房。
洛骁将窗户关了,侧头似笑非笑睨了寻冬一眼:“便是说的在理,于我这儿也是没有赏的。”
洛骁对上平津侯庞大晦涩的视野,好久,缓缓后退了半步,低着头拱了拱手,话音掷地有声:“儿定不负父亲希冀。”
平津侯转头一看,倒是那一向服侍在德荣帝身侧的大寺人,微微拱了拱手,只笑道:“不知福公私有何指教。”
平津侯点了点头,回身一边朝着白氏的院子走去,一边问道:“夫人和世子可曾用了饭?”
管家走过来给平津侯行了一礼,思考半晌,道:“早些时候世子带着知夏一同去了夫人那儿存候,现下,世子恐是还在夫人院中。”
话至此,也算仁至义尽,整了整朝服,回身退出了议事殿。但是,还未出皇城,却忽听身后一道锋利的嗓音隔空传了过来。
“如何会分歧适?”福公公玩弄了一动手中的拂尘,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平津侯,一字一句之间意味深长,“年幼的皇子且不说,这稍年长些的……宫内却也是正巧有呢。”
平津侯一点点收起了笑,深沉的双眼紧盯着洛骁,那兵马半身而磨砺出来的压迫感的确令人不寒而栗:“如你所言,我大乾二十年内必亡?”
德荣帝坐在龙椅上,一脸困乏地看着殿下正滚滚不断的要求着拨款赈灾的言官,好久,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李爱卿言之有理,百姓有难,朕天然不成不管。”
“你在门外守着,不必跟出去了。”看着平津侯径直进了书房,洛骁侧头同知夏叮咛了一声,而后关了门也紧跟了上去,“父亲。”
洛骁看着寻冬的背影,蓦地笑了:“许是跟知夏你在一处呆久了,便连寻冬这么个跳脱的性子,竟也能说出如此叫人动容的话来了。”
“国君不仁!国君不仁!”李御史看着盘跚拜别的德荣帝,气得老泪纵横,“得此昏君,我大乾……我大乾不保啊!”
平津侯摇了点头:“朝堂之上尔虞我诈……”随即皱了皱眉却又住了口,“说不得,说不得。”
“必然。”平津侯拱了拱手应道,随后待得福公公回身拜别了,又兀安闲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这才坐上肩舆启程回了府。
“这么大的雪便是在夏季里也并未几见,这会子落下来,园子里那些都出了花苞的海棠怕是要不好了。”知夏拿着狐裘走到洛骁身边,“前些日子那海棠还未开苞时夫人便已不时惦记,这会儿眼瞅着是时候了,却偏生落了这么场雪,”伸手细心地帮他把带子系上了,“也不知夫人该如何悲伤呢。”
“父亲但是有话想要警告于我?”跟着平津侯出了院子,还未到书房,洛骁昂首看了一眼站在本身稍前一方的平津侯,俄然笑着开口问道。
洛骁眸光微微一闪,随即沉着道:“德荣帝昏庸,重小人、远贤臣,朝堂之上多是蝇营狗苟之辈却少廉洁可用之才。况北有蛮夷虎视眈眈,南有苗疆蓄势待发,如此二十年,我大乾王朝危矣。”
平津侯微微抬了抬眼:“公公的意义是――”
平津侯眉眼不动,还是笑着:“只怕是公公记错了,我家小儿虽未及冠,却到底也满了十五,以这个年纪再做几位皇子的伴读,委实不大合适。”
而与此同时,皇宫,议事殿。
一进侯府,见着府内正带领着小厮打扫院落积雪的管家,平津侯开口便问:“世子现在那边?”
“然。”洛骁却还是神采淡淡,他不躲不闪地与平津侯对视着,一字一句清楚道,“德荣帝昏庸,几位皇子却胆识不凡。大皇子闻人轩仁厚亲民,二皇子闻人渚英勇勇敢,六皇子闻人舒才识过人,七皇子闻人安……聪明机灵。每一人皆是不凡,于江山社稷都可谓栋梁之才。”
垂了眸子整了整身上的狐裘:“这几日在屋内养病,倒也好久没去给娘存候。这会儿时候还早,应是能够赶得上。走罢。”
入了白氏的院子,还未进屋,便听得自屋内模糊传来一阵笑声,阻了门外守着的小厮通报,推了门进了屋子,笑道:“到不知是甚么笑话,能让夫人如此畅怀?不若说出来听听,让我也乐上一乐?”
“却也不能这么说,”寻冬端着洛骁用罢的热水盆子正待出屋,听了知夏的话倒是止了步子,“常言道是瑞雪兆丰年。这一场春雪来势颇凶,看这风景,帝京本年该会是有个好收成。在夫民气底,比起海棠着花这等小事,我大乾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岂不是首要的多?”冲着洛骁眨了眨眼,寻冬笑嘻嘻地,“小侯爷您说,我这话讲得但是在理?”
管家摇了点头:“未曾。”
言罢,端动手中的盆子便出了屋。
“为何绕过了三皇子?”平津侯饶有兴味。
平津侯一怔,忽而又想到了福公公临别前那句意味深长的叮咛,微微垂了垂眼,而后仿若下定甚么决计普通,用力地握了握拳头。
“太子?”洛骁微微弯起了唇角,“太子是大乾之储君,将来天下之主宰,身为臣下又怎敢妄议?”
“平津侯留步!”
平津侯瞳色一沉,倒是懂了洛骁的言下之意。
言罢,朝着身边的大寺人使了个眼色,大寺人立即心领神会,顺着德荣帝的意上前半步,拂尘一甩尖着声音便道:“退朝!”话音未落,德荣帝便起了身,任由身边的寺人搀扶着出了议事殿。
洛骁闻言,笑着起家接过平津侯脱下的外袍:“不过是些坊间段子,怎幸亏父亲面前献丑?”
“此处无外人,你尽管说便是。”平津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