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阵暖风拂过,吹动三角亭飞檐上拥着的杏花。杏花抖落,几片白瓣似雪,恰打在他的眼角。

绍玉点头。不过,可贵酣醉一场,也甚是利落。

只是一想到完颜亶,她不由得背脊一凉。

“要变天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正欲开口唤人,却见侍儿正上来。

她嘲笑一声,抬头不语。

“那我说一句,谢七先生亦说一句。不拘先生说甚么,只要与阿亶发言就好。”

“谢七先生!”他唤道。

“这是给韩将军的。”陈酿道。

他拆开看了,又划一收好。

“等等!”七娘想也未想,几近是脱口而出。

“先生!先生!”完颜亶哒哒哒跑到七娘跟前,因着捧书,气喘吁吁的。

“我昨夜应是失态了。可有事么?”

“王大人既要你转交,天然是不怕你看的。”陈酿道,“我这里亦要转一回。”

“好。”

畴前的绍玉,早跳脚起来,对陈酿臭骂一顿,再酣醉一场。

她开端摆布挪移,却还是躲不过完颜亶。

金国,怕是要变天了……

七娘冷着一张脸。

完颜亶眼中半分欣喜半分失落,只道:

绍玉点点头,兀自梳洗换衣。

她低头一声自嘲的笑。

陈酿点点头,又问:

“你与畴前分歧了。”陈酿道。

而金国这头,七娘已在完颜亶府上住了十来日。

陈酿深吸一口气,酒意已然半醒。

绍玉一愣。

想来,王大人让绍玉忙着传信,便是制止直接与韩世忠打仗,落人话柄。

绍玉点头:

陈酿接着道:

“真是奇特。”绍玉喃喃,“父亲既不怕我看,可我晓得这些又有何溢处呢?”

“让。”七娘道。

入仕……

亭下的风刮得更急了些,一丛杏花摇摆,抖落白雪一片。

侍儿方道:

“不知父亲与陈二哥通信,所为何事?”

完颜亶已然朝杏花树奔去。七娘望着他的背影,忽生了些感慨。这孩子过分聪敏,又颇具胆量学问。

绍玉有些不解。

………………………………………………

“昨日喝得鼓起,倒忘了父亲叮嘱之事。听闻我要来陈二哥这里,父亲特地让我带来。”

“昨夜吃太多酒了。”陈酿道。

陈酿撑着起家,还是一番君子之风,只道:

“我去换衣洗漱一番,你让人清算清算,过会子还领他来此处吧。”

朝堂之上本就风云变幻,捉摸不定,一封信笺实在没甚么好大惊小怪的。

侍女掩面笑了一声,递上洗脸布,道:

那厢三角亭上,陈酿还是宿醉未醒。

“总丰幼年浮滑的时候。”绍玉道。

他自来讲究,再狼狈之时,也是一派端整干净的模样。

“先生果然不睬阿亶了么?”他抬起眸子,瞧着竭诚非常。

完颜亶捧着一大摞书卷行来,只立在七娘身后不远处,默了半晌不语。

绍玉与他了解也很多年了,天然晓得他不是等闲露情感之人。

七娘闻声一怔,举步朝别处行去。

“刚才小郎君醒来,小的已让人去回禀了。许是过会子就来的。”

他趴在凉石桌上,广袖胡乱垂着,衣衿袖口还残着酒气。手边杯盏狼籍,歪歪倒倒不成模样。

“本来,阿亶有些师爹的动静。既然先生不睬我,那我便不说了。”

她的动静,多是通过朱凤英的《告天下书》传出。而陈酿的动静,因着完颜宗廷的决计封闭,一向不得。

三角亭前的杏花还是在飘。而此时端坐此中的,再不是昨夜两个痴傻的醉鬼。

完颜亶痴迷汉学,府邸更是将汴京那些天井学了个八九分。七娘偶然置身此中,总感觉回到了故国,回到了汴京。

“你没看?”陈酿问。

最要紧的是,七娘从未给他易地而处的机遇。

“昨夜他醉得短长,酒可都醒了?人还好么?”

手札的内容提及太子,陈酿并未坦白,尽说与绍玉晓得。

“你有你的无可何如。易地而处,我不定比你做得更好。”

陈酿看一眼,接过,眼底波澜不惊。

这一年,恰是绍兴元年。

“你说。”

二人都清算得很面子。发髻规整,衣衫也已熏香,去了酒气。

杏花树下的女子,如宋画普通,人比花娇。

他似被花惊,睫毛微颤了颤,这才缓缓睁眼。

“参军醒了。”侍儿见礼。

若非晓得他的手腕,还真当他是个不知世事的黄口小儿。

“真利落啊!”完颜亶道,伸手指向一旁的杏花,“我们往杏花树下渐渐讲吧。”

迩来,除了讲学,她几近未曾与他说话。若不是他,七娘现在早已随陈酿归宋,哪至于还拥着一个故国的错觉?

侍儿遂回声而去。

绍玉方道:

完颜亶抱着一怀书卷回身,勾起嘴角:

说罢,绍玉方自怀中取出信笺。因昨夜醉酒,信笺被弄得皱巴巴的。

“你们是朝堂上的人,我不知看不看得。”

七娘点了一下头。

“小郎君的酒醒透了?莫不是又想寻我们参军吃酒?”

杏花都开了。

侍女接着道:

也总会有动心忍性的时候。

说罢便要回身。

此处亦有杏花,却开得畏畏缩缩,终不及故国的鲜艳姿势。

嗯?

莫不是,给他指些方向?

………………………………………………

“王小郎君吵着要见参军,小的见你还睡着,没敢叨扰。”

绍玉一时猎奇:

此时一叹,心头还不知如何滴血?

陈酿遂道:

“你二位兄长已然入仕,唯你超脱。想来,王大人是有让你入仕的筹算。”

“此前同你讲过,她与我,是有动静来往的。她曾讲过‘问三郎安’。本想此番救她回临安,再与你胪陈,她人在老是更好些。谁知……”

她秉着呼吸,道:

“先生,你就与我讲一句话好不好?”完颜亶伸出食指,“不,就一个字!”

算来,真正不知世事的黄口孩童,也只要当年的七娘吧!

绍玉白了她一眼,一把抓过洗脸布胡乱抹了一回。

陈酿放眼瞧去,感慨了句:

昨夜的统统,犹在面前。她的眉眼,她的的笑,乃至她的软语……到头来。原是个来去无痕的梦!

七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侍儿一一答了,陈酿方道:

陈酿轻叹了一声。

信中的太子……

他铺在石桌上用力抹了抹,方递与陈酿,道:

“蓼蓼……”陈酿喃喃一声。

他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唯有零散的杏花瓣儿,似雪飞落。

东风杏花天,不想竟在此处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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