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一身的汗!转头着凉,又该挨陈先生的骂了?”
魏林点头,五官皆绷紧了。
“你方才那模样,我哪敢同你说?提刀抓人的事,洛阳府自有安排,你凑甚么热烈!”
七娘偏头一笑,也不言语,遂回身回屋中去了。
忽见阿珠自不远处奔来,大声唤道:
七娘心下冲动,忙夺了过来。此前本身与他写信,不想,这么快便回了!
“陈兄!”他一面敲,一面低声唤。
“人不在,可托却来了!”
“陈兄,你这般便没意义了啊!”魏林道,“诶!陈兄,你等等我啊!不会又策画着甚么,没同我讲吧?”
正说着,陈酿便举步出门。
“诶!你此人!你就说是不是吧!”
陈酿自斟一盏酒,正欲说话,忽见劈面楼上一个熟谙身影。
“都甚么时候了?却吃酒来!不如去洛阳府等动静?”
二人一起追追闹闹,方才至酒楼之上。恰是上回请赵廷兰吃酒的酒楼。
七娘转而一笑,双手一拍,仿佛很有主张。
“今后如许的事,你好歹也与我说一声!成日地惊吓,我那里受得住!”
洛阳府府兵也俱是热血男人,无半丝犹疑,直与金人拼去。
阿珠遂笑道:
这般时节,满眼的残红残绿,乱草飞花,当真是幽情难遣。
陈酿笑了笑:
“皆安排好了?”
阿珠这话,倒提示了七娘。
他们自摊子中抽出刀剑,一声吼怒,直要缉捕金人细作。
更有胡辣汤、锅贴、羊肉浑沌等小食,这又是与汴京的分歧之处了。
阿珠偷瞧着七娘,打趣道:
小娘子犯痴也便罢了,偏带着她也痴傻起来!
“我说陈兄,又打着这隔岸观火的主张呢?”
“走吧!又不是上疆场,瞧你那如临大敌的模样!”
“说来,你备了这些时候,为何前几日不动他?”
阿珠望着七娘的背影,只笑着摇点头。
一旁的丫头见着,忙拥上去。又是服侍七娘揩汗,又是服侍她吃茶。
他神采安闲,只道:
魏林探出身子朝下看,周身紧绷,青筋暴起,心已提到嗓子眼。
陈酿浅笑着拍拍他的肩:
“甚么来了去了?”七娘只问。
皆道金人凶悍,眼下看来,果不其然。
幸亏此前已封路,并无百姓出入,这才气更无所顾忌。
只见那人微举酒杯,做敬酒状。
陈酿与魏林方落座。
她道:
魏林挠挠头:
“那我们吃酒去吧!我订了位置。”
“此前我同你说过,顺藤摸瓜,已摸出很多。若非半路杀出个赵廷兰,惊了他,这金人也不会急着分开。或许,还能牵涉出更多。”
魏林抓着桌角的手垂垂放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位置,比上回的视野更好。冷巷深处,亦能看得一清二楚。
陈酿启门而出,还是一身半旧竹芳华袍,与昔日无异。
他不解道:
陈酿方道:
此番,他前去洛阳,山高水远。七娘亦是尝了一回真正的拜别之苦。
两下四目相对,陈酿的神采忽沉了沉。
“陈先生都说甚么了?哄得小娘子这般高兴!”
说罢,阿珠又自笑了笑。平白的,如何对这些落花言语起来?
常日里,虽也不大见酿哥哥,可别人总在汴京。
见七娘这副模样,阿珠亦跟着笑起来。
“无他!酿哥哥就快返来了!”
方才还是百姓嬉笑玩乐之处,这会子,已剑拔弩张起来。
赵廷兰。
他吃一口酒压惊,指着陈酿便抱怨:
楼下亦有叫卖之声,耍把式的、玩皮影的、变戏法的,鱼龙稠浊,应有尽有。
“留着那些落花吧!乱红飞过秋千去,也是极美的景色。”
“嘘,莫张扬!他又不在,你可不准与他说来!”
她遂笑道:
陈酿负手行在前头,也不睬他。
她所谓“来了”,原是指这个!
若非陈酿拦着,他便要提刀下去了!
陈酿与魏林见了,只觉颇是亲热。特别魏林,他本为汴京人士,这般热烈无方的夜市,倒勾起一番思乡之情。
陈酿却笑了起来:
“真是疆场上,你得听我的!我的射御,但是咱太学魁首!”
魏林讪讪:
“话虽如此,可我年纪悄悄,一腔热血,老是难以抛洒!”
还不待魏林说话,楼下夜市已然喧闹起来。
那金人细作正在一胡人摊儿前说话,见这步地,猛地一惊,只在地上滚了两圈。
魏林忙追上去,神采焦心:
“小娘子!小娘子!来了!来了!”
“好风景?”阿珠蹙眉看着七娘,“小娘子昨日不还说,这满地落花惹民气烦,要叫丫头尽扫去么?”
阿珠掩面一笑,举起手中信笺,直在七娘面前晃。
陈酿看着,心中只道:此前钓出的鱼,尽被制住。公然,另有那么些漏网的!
魏林看了眼楼下夜市。
七娘侧头看她,轻巧地跳下秋千。
七娘捧着信笺,压在心口,抬头笑道:
洛阳的夜市,是仿着都城汴京来的。
她踏上秋千,心境展转,百无聊赖,只要一搭没一搭地轻晃。
魏林心下吃瘪,追着道:
那人亦瞧见了他。
她方低头朝落花道:
“你们呀!是该好好感谢陈先生的。若非他一封手札,你们哪另有命在此?”
四周胡人见此,相互使了个眼色,亦揭竿而起。
魏林夹了口菜吃,撇嘴道:
七娘偷笑,只做噤声手势:
她方道:
本来,刚才摆摊儿的商户,玩耍的百姓,尽是洛阳府府兵!
“小娘子现在已这般镇静,待陈先生返来,你可要敲锣打鼓地迎他去?”
阿珠接过汗巾,扶七娘坐下,又亲身服侍起来。
“恰是汴京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虽不至敲锣打鼓,去汴河边迎一迎,也老是能的。”
她又点头自笑,遂往屋中服侍。
魏林细心瞧去,又见着阿谁熟谙身影。
可洛阳府府兵自是练习有素,阵法安闲。未几时,只将一众金人细作一网打尽。
七娘的笑,洁净又尽情,是极易传染人的。
“那金人连连几日,城中游走。应是已绘成舆图,彻夜便要回金营了。”
陈酿含笑:
父亲与二哥,又常有提及,似还在谢府普通。
才至门边,她又回身笑道:
只闻得楼下刀剑订交,并着嘶吼之声,震耳欲聋。
陈酿笑笑,还是不睬他。
洛阳这里,天刚暗下来,魏林便忙去敲陈酿的门。
而汴京这头,自听闻陈酿要往洛阳去,七娘便是数着天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