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祖宗,大深夜里,不知又要折腾些甚么?

说是,若至心探病也便罢了,且莫胡思乱想,扰了朱小娘子养病。

思及此处,朱凤英只掩面一笑,暴露女儿家的羞怯来。

她正昏昏欲睡间,只见阿珠端了一盘子的柿饼来,拿五彩琉璃盘乘着,其上柿霜不薄不厚,恰是诱人。

这可把琳琅吓坏了,上回遇着山贼,恰是她上夜的时候。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是西蜀的柿饼,不是我们庄子上的。”

“三哥?”王環一惊,不想她竟突然提起绍玉。

七娘心中藏不住事,只一脸不悦,抱怨道:

几个丫头忙争相去拦:

正争论间,只见琳琅噗通一声,直跪了下来。

贵妃榻上加了层鹅羽软垫,又暖又舒畅。七娘只觉本日确有些累了,躺在此处,方能好些。

正说着,七娘便翻身下榻,自取了外套来穿。

她一面担忧着朱凤英的伤势,一面又不肯放下身材去瞧她。

七娘这会子要出门,岂不是要了琳琅的命!

犀角叉自她手中滑落,呯!直落在五彩琉璃盘上。

这倒勾起了七娘的馋虫,只是常日里吃柿饼,皆不配糖浆的,本日怎想着添上?

这些东西虽不希奇,却也得“新奇”二字,何况,是极费工夫的。

“你们罢休!”七娘挣扎着,“别拦着我!要出大事了!”

又见盘中凸起一琉璃小盏,此中乘着藕粉桂花糖浆,颇觉清甜。

七娘点点头,确是有这么回事。

她又看向七娘:

当时,王環只躲在七娘怀里撒娇。七娘本想问的,只是正生着朱凤英的气,三言两语间,倒也忘了。

她父亲蔡太师,本就是拥立郓王的一派。而朱凤英在郓王府养伤月余之事,汴都城早已人尽皆知,二人干系,不言而喻。

她乘着郓王的车马,华盖仪仗,很有气度。宽广安稳,皆比自家的更盛。

现在老夫人开恩,没将她赶出去,仍由服侍七娘子,已是大恩大德。

“如何想着做这个?”七娘问,“畴前吃柿饼,也不见这个吃法。”

“起码,你三哥从不哄人,亦从不戏弄人!”

七娘拿起一旁的犀角调羹,悄悄抿上一口,真甜!

蔡三娘子道:

“原是我不全面,害你走这一遭。来日方长,我们今后再聚。”

她执起犀角叉,又细心打量一阵。本来这便是西蜀的柿饼,果是比常日吃的小了些。

她心中焦心并着惊骇,已然是泪流满面:

“快!我要去封手书与朱二表姐!”

世人皆知她是带病而来,本就足见了交谊。想来,也不是用心拂蔡三娘子的脸面。

她遂问:

“莫不是,七姐姐对郓王……”

“小娘子,这是?”三位大丫头齐齐看着她,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要些担忧。

“人家但是今后的郓王妃呢!我一介布衣丫头,哪敢生她的气?”

不过,这番美意,却并非全无事理。

这头是谢府,那头是王府。

她接着道:

阿珠点点头:

丫头们愣愣地点头,只面面相觑,又忙去备着笔墨文房。

七娘一愣,这个環娘,如何想到那处去了!也难怪,她本不知事情委曲,胡乱猜想,也未可知。

“这但是藕粉桂花糖浆?”

说罢,她遂端然起家,亲身送了朱凤英去。

“不!我还是亲身去寻她!”

不过,提起西蜀,七娘倒想起本日雅集上,王環的模样。

回府之时,她与王環同业了一段。王環见她与朱凤英似有嫌隙,只摸索着担忧地问:

笔墨才将齐备,七娘又道:

王環想起本日朱凤英的车驾,那样华丽气度,确是郓王的不假。

前些光阴,有很多小娘子借着探病之故,想要一睹郓王的风采。

而七娘这里,自气走朱凤英,她本身亦不好过。

环月又拿来桂花头油,趁着长发半湿,细细抹上。

阿珠笑了笑:

她去拉七娘,说有端庄事要筹议,莫非与此有关?

她细细喘着气,粗粗看她们几眼,忙道:

“小娘子要走,便是要了丫头们的命!于老夫人、大夫人那边,我们规劝不得小娘子,也只得以死赔罪!”

七娘点点头:

“我与她没甚么可说的!”

七娘只道:

朱凤英倒有些微微惊诧,这蔡三娘子,像是对本身格外的好。

如何一言及西蜀,她便那般不安闲?

王環忽而捏着眼核阅七娘。她默了半晌,还欲再问,倒是已到了分叉的巷口。

“前阵子庄子上送了些新藕来,恰是本日才成的藕粉。这桂花,是我们院子里那颗金桂,我亲身带着小丫头们打下来的呢!”

摆布,这件事情老是表姐的不对,也实在是伤着七娘了。

“小娘子,甚么要紧事,竟等不得明日了?这大夜里的,又要往那边去!”

夜里,七娘才洗过甚,只躺在贵妃榻上,由琳琅替她梳。

“七姐姐。刚才雅集之上,我见朱姐姐似有话与你说,你如何不睬她?”

七娘撇撇嘴:

畴前只当郓王待小娘子们随和温润,可今后,怕也不尽然了。

只见朱凤英面带浅笑,非常全面。

只可惜,她们不但没见着人,还被郓王派去的人警告了一通。

难怪七娘说她招摇过市了!

“小娘子。”阿珠将柿饼捧至七娘跟前,邀功似的道。

“敢是朱姐姐获咎了你,你生她的气?”

若说蔡三娘子成心交好,却也是道理当中。

王環叹了口气,噘着嘴:

一想起骗她的事,郓王也有份,她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怎能仿酿哥哥的条记!

七娘又道:

只是,朱凤英于郓王府养伤之事,传得如许快,也不知,是否是赵楷那厮成心为之。

听她们唤,七娘方才回过神。

“郓王的性子,恃才傲物,谁也不放在眼里,实在讨厌!还不如你三哥呢!”

至此,二人不得不道别而去。

“现在西蜀也能出柿饼了,进贡至宫里,淑妃娘子便赏下来,说一道尝个鲜。只是这柿饼不如我们庄子上的甜,怕小娘子吃不惯,故而又熬了些糖浆。”

忽而,她脑中一个闪念,一瞬睁大了眼。

七娘的眉头越蹙越紧,只举着犀角叉,满脸的木然神情。

现在,他是真真将朱凤英当郓王妃供着。别家小娘子纵使妒忌委曲,他也再顾不得。

王環原是说的,朱凤英突然拉住七娘,却被七娘拂开之事。

“想甚么呢?我怎能够对郓王有那心机?”

回想朱凤英的神情,她仿佛也觉出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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