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玉一愣，她公然还是心不在焉。方才已同她说过，五郎是在院门等，偏她又来问。
“三郎，你不必用心如此。”
“是啊，现在七娘的发好长，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孩子挽的髻，多数奇形怪状，不堪入目。朱夫人与王夫人还打趣，说他们是小妖怪！可他们却不觉得然，自发得都雅得很，四周夸耀！
七娘深吸一口气，振了振精力：
七娘隐在帷帽中，轻声道：
只见一戴帷帽的小娘子款款而至。她身着绫丝五彩裙，一件春日嫣色褙子，罩着小巧小巧的身姿。
七娘倒觉着马车眼熟得很，遂细心看了几眼。
她忽偶然赏花，却又不好拂了绍玉与五郎的美意。
“七娘来了！”何斓亦迎上前去，“上巳过后便未曾见你，听谢郎说，你克日读书颇是勤奋，想来未几时，便要才名远播了。”
七娘忽抬眼望着他，神情恹恹：
正在理床的环月见着，忙拿了丝帕替她擦拭。
可一思及陈酿，她便觉着心有不甘。一年来的朝夕相对，真能就此作罢，说忘便忘？
“三郎，我们先往亭上去吧！五哥，可别怠慢了人家！”
七娘心中清楚，他们自是至心待她好，若总一副抑抑恹恹的模样，到底孤负。
还是绍玉道：
还不待五郎答话，只见一车驾正停在了不远的处所。
他忽拿起她妆台上的象牙梳，替她梳理起来。记得小时候，他们还没出府的胆量，偶然无趣了，便相互梳头玩。
“三郎，你可曾见过五哥这等憋屈模样？”
七娘夺过丝帕，背回身子，也不睬环月。她一闹脾气便是这个模样，环月遂也不大在乎了。
何斓只兀自点点头，带着女儿家应有的羞怯。
王绍玉惯来的，与她们也熟谙。环月遂点点头，又自理床去。
绍玉自端了个镂花矮凳，在她身边坐下。他核阅着七娘神采，已然知她的心机。
七娘笑了笑，又看向五郎。甚么时候，他竟与何斓如许靠近？看来，前些日子她连日悲伤，倒错过了很多功德。
七娘不晓得，也想不明白。
七娘避开他诘责的目光，心下慌乱，一把抓过那瓶头油，便往手上匀。忽一个不稳，又倒多了出来，弄得满手尽是。
说罢，她只自跑去与绍玉站一处，又道：
何斓一来，倒也好了。一面打趣着她与五郎，七娘总算有些事做，不至于经心放在悲伤之事上。
七娘遂上前去迎何斓。好久不见了，她还是如畴昔一样，羞怯怯懦，见着熟谙之人，也要脸红半日。
五郎亦从顿时跳下来，他本日着十样锦春袍，极尽风骚之态。
那马车虽不比上王、谢二府的繁华华丽，却也高雅面子，端端瞧着，想来也是书香之家。
七娘偏头看着镜中的绍玉，亦想起幼时之事，竟不防备地笑了一声。
“不是说踏青去么？五哥怎的还不来？”
闻着此话，五郎倒也有些不美意义。见他模样，绍玉只忍俊不由，他拉着七娘便往前去，恐怕笑出了声。
“她畴前帮过我，我欠她小我情！摆布你们也常一处玩的，此番邀她来，也算还她的。”
绍玉倒是一愣，只转头看着七娘。思忆中，她还鲜少如此正色地与他说话。
“既是你的客人，你本身陪好了！”
他看了七娘一眼，又接着道：
他只笑向七娘道：
此话如果朱凤英说，必是讽刺七娘。而何斓，只是平常恭维罢了。
直至连五郎也笑话他们，方才作罢。
“五哥邀你来的？”七娘笑问。
七娘回身掩面一笑，抬眼看着绍玉道：
“没事的，你们忙去吧，此处有我呢！”
亭中另偶然令生果点心，酒令玩物，各式俱全，专供朱紫消遣。
“都好，三郎安排便是。”
畴前小娘子们欺负何斓，多是七娘护着。她心中自对七娘靠近几分。
“还当卞大娘子的事，他要悲伤好久。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来此之前，听闻亭子已然全包了出去，跟五郎和绍玉的小厮们倒不好交代。幸亏他们几个聪明，拿着王、谢二府狐假虎威，天然有人主动相让。
他只顺着她，又笑道：
七娘与绍玉只不解地看向他。
“三郎没安排，我倒有个安排！”
听闻城南新植了片海棠林，本年春来，慕名而来的游人甚众。海棠虽不希奇，只是连绵几里，倒也颇是壮观。
七娘低头笑了笑，又饶有兴味地看向五郎，一面道：
绍玉撇开丫头们，自扶七娘下车。他谨慎翼翼的，便连说话也需考虑一番。谁知七娘会不会遐想到陈酿，又一阵悲伤呢？
“三郎，”她道，“你现在，已不会了吧？”
“三郎，”她遂轻声唤，“多谢你。”
“你此番难过，不止是他分开的原因吧！五郎不知你的心机，可我是明白的。究竟出了何事？”
“原是何小娘子啊！”
七娘虽笑了，可绍玉怎会不明白？她不过是不肯提起陈酿，用心将话引向别处。
七娘摇点头。这个五哥，也太不晓得女儿家的心机了，何小娘子岂要他还？最好一辈子欠着！
其间又设凉亭数座，形状状貌，各不不异。可一一看来，却又极是调和。
七娘遂挽着何斓至五郎身边，昂首向他道：
幸亏，常常悲伤难过之时，总有绍玉与五郎陪着，不至她一小我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五郎嘿嘿笑了几声：
方至此处，只见阵阵艳红如血。海棠生而鲜艳，七娘本也喜好。只是零散几点方才得雅趣，眼下如许，大略是为了媚谄游人吧！
他们行在前头，不时转头看一眼五郎与何斓。
绍玉亦笑起来：
何斓身形娇小，跟在五郎身边，倒也相配。二人行得很慢，大略是因着她不大出门，小足难行，五郎只好姑息着。
他遂低声道：
七娘何曾不知，绍玉的这番话，本是说与她听。
“实在想想，天塌下来，有地接着。便是再大的事，过了也就过了。我倒赏识五郎的萧洒。”
不过，她既情愿出门，绍玉也放下半颗心来，摆布比日日闷在房里强。
“七娘，”绍玉笑道，“是要先看花，还是先往亭子去？”
“怎弄得满手都是？”她一面擦一面道，“还是唤琳琅、阿珠来替小娘子打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