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倒是心头一喜。长宁军分步、骑、射全军,步兵名伏魔,马队名降魔,弓弩名破魔,这铁篱营倒是独一无二一支马队步队,直接附属夏元昭,乃是军中精锐,与他宿世所见的特种兵无异。

他现在孑然一身,能陪他追思清河村光阴之人,竟只余展龙。

弓矢去势如电,正正击中廖启后心,在黛青礼服上留下一块铜钱大小的白印。

一行三人以夏元昭为首,挑开门帘入内。

廖启既得了默许,顿时精力抖擞,返身冲来,金瓜锤呼呼巨响,猛朝展长生头上砸去。

世人练习时,他便手持长棍立在一旁,低声又唤:“展龙?”

那鼠须裁判笑道:“无妨,想不到我这般到处刁难,也不见你有半燃烧气,倒是为何?”

展长生只咬牙道:“无事。”

那两位亲兵一言不发,只将他送入一座无人的帐篷当中,便守在门外。

展长生忙接住枪杆,道一声谢。他服膺夏元昭提示,并不提铁篱营之事,只推说已将此事辩白清楚,廖启亦无大碍,故而明日持续擂台比试。

夏元昭却道:“阿夏,这少年可入得了你铁篱营?”

那金瓜锤落了地,竟将校场石板空中砸出几道裂缝。

展长生安坐床头,精赤上身,唯独肩头包扎了细棉布,见了那裁判入内,亦是心平气和拱手,“恕鄙人有伤在身,不能施礼。”

展长生方才站起家,那易容的鼠须裁判已忿忿挤上前来,两指扯住一缕髯毛,怒道:“竟敢诈我?这髯毛清楚粘得安稳,若不消特制药水浸泡,便是假装三五日也不会脱落!”此时却已换成了女子的声音。

展长生合目安睡时,却俄然被人堵住唇齿。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一语道破阿夏真身。

展永内行持长弓,身背鹿皮箭筒,筒中却只剩三支羽箭,皆去除锋利箭头,以布条包裹,并沾了些许石灰。如此一旦射中敌手,便可留下印记,以作判定胜负之用。

他大喝一声,如奔牛熊扑普通,两柄铁锤蓦地向前推送,不料那锤头却击了个空。本应在面前的少年已没了踪迹,一个腐败朗朗的嗓音却自他身后传来,“你在看甚么处所?”

那鼠须男人捋须的手势突然一僵,门外却顿时发作出一阵宏亮笑声。

展长生只觉被那人当作女子普通轻浮,不由大怒,收紧牙关在展龙舌尖狠狠一咬。

阿夏便取出药水滴在一块棉布上,在脸上一通揉搓,三角眼,鼠须,黑痣,尽数脱落,暴露一张年青女子的脸来。乌黑清丽,眉宇间自有一股飒爽豪气,闻谈笑道:“我竟小瞧你了。”

这营帐里住了十名流兵,他恐怕轰动旁人,只得冒死哑忍。

廖启方才转头,眉心便被一股冲力猛撞,白灰飞散满脸,竟被展长生一箭正中眉心。他跌跌撞撞后退两步,金瓜锤咣当落地,那魁伟兵士捂住两眼,在地上一面翻滚,一面痛呼哀嚎。

展长生方才送了弓箭,跪坐地上,左肩钝痛得近乎麻痹。

那鼠须男人饶有兴趣,轻抚三绺黑须,“哦?如何顿悟?莫非看上本官不成?”

展长生惭道:“不过三分测度、七分使诈罢了。竟蒙准了,忸捏忸捏。”

夏元昭含笑道:“阿夏,你自称易容圣手,无人能敌,本日终究栽了跟头。”

展长生只足底一动,便侧身避开锤击。身形快如鬼怪,轻若鹤羽,足下用力,仿佛用了缩地成寸之术,不过半息工夫,便已窜至擂台另一头。旋即反手取一支箭矢,拉弓搭箭,回身射出。

世人大喜,便簇拥展长生到了校场。

众兵士看得焦心,虽有起哄者,却也有同袍体贴道:“莫非伤了筋骨?不若先认输,快些去医治。切莫为一点意气之争落个残疾。”

他悚然睁眼,正对上展龙暗金深沉双眸。两人唇舌胶葛,深切喉间,吮吸勾挑,热流灌入,清气涌出,在口舌间绵绵循环不尽。许是他舌尖过分深切喉间,清楚是修真的手腕,却叫展长生觉出几分意乱情热,竟令得呼吸狼籍,血脉炽热起来。

少倾,门帘一调,便出去一名中年郎中,为展长生疗伤。他左肩重重挨了一击,现在瘀血肿胀皮下,高高隆起。郎中以特制药膏厚厚敷在肩头,再细心包扎。随后叮咛道:“所幸未曾伤到筋骨,这几日细心将养,不成做粗重繁忙之举。”

廖启道:“服从。”手中金瓜锤却还是使得雄浑威猛,叫人目不暇给。

展永发展叹一声,微微侧头,脸颊悄悄靠在冰冷粗糙的棍身上,还是低声道:“对不住,现在我不过一介兵卒,你又如此招眼,被旁人触碰在所不免,临时……忍一忍。”

夏元昭笑道:“阿夏,莫要着恼。长生,你如何看破的易容,快些同她分辩清楚。”

那鼠须男人眉头微皱,已拔出佩剑充作镜子,映照脸上,仔细心细寻觅马脚,“竟、竟有这等事?”

展龙却仍不开口,令展长生心头不免怅怅。

围观者喝彩雀跃,喊道:“赢了!”

展长生未曾推测那裁判竟默不出声,一时失策,眼角内金光骤闪,仓猝侧身避过。劲风将他左肩蓦地一刮,顿时剧痛炸开,人群亦是轰然惊呼。

此时展龙却再无半分动静。

展长生道:“左边髯毛未曾粘牢。”

展长生只在心头喟叹半声,再不敢托大,忙起家对夏元昭施礼。

一言既出,群情激愤,十五营兵士将展长生视作一营的高傲,如何肯任人磋磨,纷繁出言辩白。李阿牛更是大声道:“那石灰粉本是箭头自带,又岂是展长生用心为之?更何况先前已击中敌手,若非裁判不公,又何至于引来前面的费事?”

熄营鼓响起后,喧哗虎帐再度沉寂。

夏元昭含笑道:“长生,你可情愿?”

夏元昭扶住这少年两只手臂,柔声道:“你有伤在身,快些起来。”

那鼠须的裁判却默不出声,当真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盯动手中茶盏看得细心,劈面前一幕置若罔闻,视若无睹。

廖启的火伴仓猝突入擂台中,搀扶他吃紧退下,寻军医去了。

那郎中退下,又过少倾,鼠须裁判便又入内。

展长生回营后,便被一众同袍包抄,嘘寒问暖,李阿牛则将他那宝贝枪杆奉上来。

他身后紧跟两名侍从,一人恰是曾在校场呵叱的黑面将领,名叫周翀,另一人倒是其中年文士,肥胖得如一杆青竹,两眼昏浊,仿佛长年睡不醒普通,恰是夏元昭麾下第一智囊朱子道。

展长生左肩带伤,便以右手持那长棍,先将七禽诀第一式在沙地上画出来,叫世人背熟以后再渐渐演练。他则从旁指导,再捡要紧之处一一讲解。

随后笑道:“这倒是因祸得福,将军叫我将那功法传授全军。摆布我本日也练不胜利,不如随我学一学。”

廖启笑道:“你这少年一副文弱模样,倒有点骨气。爷爷便送你出擂台。”

过了好久,展长生只觉呼吸难继,便作势推他,展龙却得寸进尺,苗条有力手指扣紧展长生后脑,舌头炽热胶葛,另只手已自他后背下滑。

李阿牛怒道:“军中比试,点到即止。这等痛下杀手是何用心!”十五营众军士纷繁拥戴,一时候鼓噪不已。

那鼠须裁判却在此时怒道:“展长生,你竟在我伏魔营比试当中,用这等下三滥手腕歹意伤人!来人,给我押下去!”

展长生咬牙忍痛,甫一起身,便踉跄几步,几乎颠仆。左手持弓,右手紧紧握住左肩,似是难忍痛苦。

沉寂中沉闷哼声响起,已将旁人轰动。

徐三宝此时方才华喘吁吁,扛着一杆练习用长枪赶来,恰逢兵士喝彩,他便擦一擦汗,只得将那杆长枪放在地上。

展长生道:“我免得,多谢郎中。”

展长生却反倒沉着下来,只安抚几句同袍,叫世人不成冒昧,又拜托李阿牛妥当保管烧火棍,便随两名亲兵离了擂台。

那兵士便自报姓名道:“伏魔九营廖启前来请教。”那兵士声如洪钟,两柄金瓜锤如风车轮舞,虎虎有声杀将过来。

鼠须裁判面无神采,冷道:“先前是我漏看,该罚该打,我自去认领。来呀,先将展长生押下去。”

展长生抬眼朝那裁判看去,很久方才莞尔一笑,“鄙人最后也不明以是,不知那边获咎了长官,后只因多看长官两眼,便顿悟了。”

擂台比武之时,阿夏接住长棍验看,展长生便突然闻声展龙嗓音在识海中响起,隐含一丝肝火,“竟将我随便交予女子之手,待他日化形,决不饶你!”

阿夏开朗笑道:“处变不惊,技艺了得,心机周到,天然入得。”

展长生仓猝两手抱拳施礼,朗声道:“蒙将军错爱,鄙人情愿!”

那鼠须裁判方才慢悠悠道:“若遇势均力敌之辈,天然尽力一搏,不免偶有失手,众军切莫激愤。廖启,不成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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