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才欲迈步,展龙却横臂将他拦下,不等开口,展长生已了然他的企图。
神国以内,守在神泉边的神仙忽的手腕一抖,瞪大眼望向泉眼。安稳流淌的清泉竟断了一瞬,又若无其事汩汩涌出。
展长生俄然心有所动,抬手扣住展龙头颅下压。二人眉心贴应时,顿时一股极其炽热喧哗的混乱灵力传来,震耳巨响仿佛无数面大鼓在耳边卯足尽力敲打,震得展长生几乎气血翻涌,呕出血来。
不过斯须,先前的搏杀战役喧哗便转为沉寂,展长生望向满地的猩红碎石块,只觉一颗心咚咚狂跳,气喘短促,灵力在经脉中运转得愈发快速自如,却分外有种六合间任我纵横,无所不能的称心升起。
神王现在愈发喜怒无常,令得神宫中大家自危,若非局势告急,绝无人胆敢打搅他安睡。
展长生尚在怔愣,展龙却已跪在那人影跟前。
展长生才欲腾身避开,却被展龙按住肩头,厉声喝道:“不过几块岩石,何足惧之。你也冲。”
展龙立在原地,眉心紧皱:“莫非同我被三界追杀有关?”
展长生放下心来,依言而行。那石龛中安排有一卷灰白羊皮卷,粗陋古朴。
展长生再依言而行,缓缓将卷轴展开,四个古篆大字便缓缓自羊皮卷最右边闪现:。
朱雀峰崩塌殆尽,高山沦陷成一片炽烈刺眼的岩浆大湖。这极淡的水膜便稠浊在碎石中间,沉入岩浆深处。
展长生见他神采沉郁,等了半晌才道:“师兄,只要寻回统统碎片,或是缉捕到知情者,一问便知。”
顷刻间,只听足下石板隆隆振动,整座朱雀峰顷刻间崩塌开裂。展长生足下顷刻间裂出一道深长裂缝,展长生一时不稳,眼看就要跌落,只觉手腕一紧,已被展龙紧紧搂在怀中。
这等奇事前所未有,那神仙朝摆布张望,见无人留意,便缓缓捡起掉落的竹勺,持续盛水。
展龙方才眉宇稍霁,只一扬手,那团乌黑如浓墨的金乌极阳火便飞速落入掌中。
展长生忙握住枪身,顿觉熟谙暖和灵力自掌心涌入满身,精力顿时一振。
固然如此,他仍旧分出一缕灵力,在二人身周伸开一层极薄的水膜,犹若剑域普通,将二人护在此中,反对山石砸落、地火炙烤。
一股神泉涌入展龙躯壳以内,竟将燃烧得愈发畅旺的红莲业火浇灭过半。
枪尖划出一道光辉金光,将那猩红石流硬生生破开一个破口。
乾坤九炼,是炼枪之法,按五行四相,要将斩龙枪熔炼九次。
展长生悄悄咬牙,却还是道:“副刃拯救,是为施恩;结下血契,是为威胁。师……斩龙恩威并施,我二人现在不得分歧命共运,此中各种庞大启事,一言难尽……是以……”
展长生又再怔愣,展龙却道:“若得破裂虚空之力,吾必斩神王。”
石龛约莫一人高,正面雕镂有两扇小门,展龙立在一丈开外,沉声道:“师弟,将石门翻开。”
他毕竟两世影象安稳,现在那滚滚巨岩吼怒冲来,如同凡人对泥石流,不免变色。
他身姿矫捷,形如鬼怪,斩龙枪使得更是得心应手,如臂使指,常常攻其不备,不过一炷香工夫,将这群力道刁悍、体格坚毅的石像一一击碎。
不觉间地穴竟又被冲开数个,丹田内一阵似凉乍暖的温和水雾固结成水滴,灵力回旋,竟模糊有结为金丹的迹象。
人影若隐若现,却还是显出魁伟身形,贲张的铜色肌理,黑发披垂如烈火张扬,面庞如同刀削斧凿,锋利非常。双目森冷且狂热,是个孔武有力,凶悍实足的三十岁男人,依罕见几分眼熟。
二人又行了半盏茶工夫,面前便豁然开畅,只见一片空旷石洞中,赤红石柱摆布成排耸峙,犹若两列卫士,悍然保卫门路。
仿佛岩块相互撞击、研磨,弘大响声回荡四壁。自石柱背面整齐现身的,乃是身高两丈不足,通身赤红的石像卫士,脸孔雕镂得刚正呆板,手执长矛,身披铠甲,眉宇间森严威仪自现。
四周石块如雨纷繁坠落,炽烈旋风升腾回旋,撕扯石块与这二人衣衫肌肤。
屠龙神仙公然健忘调侃,怒不成遏,黑发犹若活物般在半空招摇,须发怒张,若非幻影无形无质,只怕立时就冲要上来揍扁展龙:“为何叫斩龙门,不叫屠龙宗?枉本座为你到处着想,你竟这般欺师灭祖!”
贰心知此时所感所受,不敷展龙身受的万一,展长生却不敢同他分享,只得分开二人印堂贴合,却反倒侧头靠近,轻柔贴上展龙双唇。
屠龙幻影大声嗤笑,已在半空盘膝坐下,胸膛一点玄色火焰烈烈闪烁,犹若黑莲花盛开,映照得这虚影不时闲逛,又道:“副刃为聘,血契为盟,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既然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何必嘴硬?”
门路绝顶,便见一座石龛,呈赤金之色,在一片火红中闪闪动听,尤其夺目。
屠龙唯有嗓音还是回荡大厅,“乾坤九炼,不分前后。本座留下九座洞府,这金乌极阳火便是你的第一炼。斩龙,长生,九炼以后,魔性尽除,神枪重生后,其力能破裂虚空。彼时牢记破空而去,莫在此世逗留。”
展龙亦是略略抬头,游移道:“哪来的道侣?”
展长生便恭恭敬敬,对那幻影拜了三拜,“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展长生眉心紧蹙,强压肝火,沉声道:“我二人并非道侣。”
展龙一言不发,只垂首不动,展长生眼角却窥到他手背上青筋隆起,却不知是气愤抑或冲动。
屠龙神仙大笑道:“志气虽高,却不成取。斩龙,本座早已不在神国,路有终途,缘有尽时,莫留莫念,速速拜别。”
展龙却不回他,只是站起家来,立在一旁,又道:“长生,来拜见师尊。”
展长生只觉灵力耗损如冬雪遇了酷烈夏阳,水膜转眼就被炽烈岩浆腐蚀得摇摇欲坠。展龙吮他津液,将他紧紧扣紧在怀中,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他只得奋力将展龙推开些许,接连取出灵石汲取灵力,经脉中的灵力犹若滚滚江河,奔腾不息。
四周却沉入沉寂,再无半点声气。
展长生便回击将他紧抱怀中,喊道:“师兄,同我分开这里。”
展长生后退几步,避开那酷热,却见自石龛内冲出一团几近乌黑的烈焰,又以烈焰为中间,变幻出一个庞大人影。
山崩声还是震耳欲聋,展长生方才回过神来。他二人被压在巨石下方,展龙方才将他护在身下,他只得又昂首细心看向师兄,只见展龙双目又是乌黑一片,不管他如何唤师兄,此次竟全无反应。
他立时精力抖擞,取出阵盘,堪堪要迈步上前时,那石龛的小门却蓦地嘎吱一声开敞。
屠龙身影一晃,便不见踪迹,唯有乌黑火苗悬停半空,凝实得有如一块极热的岩石。
合计十二名石像卫士在宽广通道中一字排开,唰一声将长矛指向展龙与展长生二人,随后齐齐建议冲锋。
展长生接连到手,行动间愈发自如放纵,杀入石像当中。
展龙停下脚步,却一语不发,只抬手略略轻抚他头顶,旋即再往那石龛行去。
展长生心道,果然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可算到本少爷发威之时。
展长生只觉手腕陡振,更是催动满身灵力,倔强前刺,竟将劈面冲来的两丈石像当胸刺穿一个大洞。
展长生被这含混行动抚得耳根微红,不敢诘问展龙企图,只得轻咳一声,同他并肩而行。
展长生只觉耳畔巨响炸裂,震得他神识胀痛难忍,呼吸间俱是焦热烈焰的滋味。展龙却更受涉及,只手臂收紧,将展长生紧紧监禁臂弯之间,几欲将他骨骼勒得作响。
屠龙神仙道:“斩龙枪被显王的魔龙血所污,是代本座受罚。故而本座殚精竭虑,才想出这个别例,门徒,今后斩龙枪就是你的任务,万勿推委。”
随即手中一空,展龙已重化人身,迈步向前。展长生仓猝跟上,喜道:“这些石像徒有个头,果然不敷害怕。”
屠龙幻影却还是怒道:“罢了,长生,去石龛中取卷轴来。”
一块庞大如小山的岩石当头砸下,展长生仓猝取出阵盘,灵力缓慢运转,四周眨眼间便垒起四周石墙,却又转眼间被砸得十去其九,堪堪留下不敷一尺的碎石堆。
现在斩龙枪在手,展长生倒是蓦地间生出无穷勇气,大喝一声,两手紧紧紧握枪身,反倒迎头冲上去。
十二座石像迈步之时,整整齐齐,极有节拍,震得空中不时颤抖,犹若一股猩红巨浪排山倒海袭来。
展龙双瞳重现了腐败,展长生亦觉一股无穷无尽的清爽力量自丹田滋长,贯彻身心。他便长啸一声,水膜顿时暴涨成青色水龙,撞开沉重熔岩,直冲天涯。
顷刻间,一声清越龙鸣悠远震响,展龙耳边的锋利噪音顿时消逝无踪。
展龙却听若惘闻,唯有骨缝间有极黑的烈焰朝外窜出,却不知是决计还是偶合,恰好避展开长生躯壳,半点未曾伤他。
屠龙又道:“翻开。”
展龙道:“长生已拜入我斩龙门下,师尊莫要再信口开河。”
话音才落,斩龙枪便现了原身,玄金之色愈发灿烂,主刃笔挺、副刃曲折,皆长一尺、宽三寸,形状独特,锋锐非常,光辉光辉,披发暗沉金光。
顷刻间,热度狂涌而出,偌大一间大殿内热气腾腾,几如炼狱。
那石像卫士手中长矛间隔展长生面门不敷一指间隔,却再难寸进,斯须以后,便寸寸断裂,哗啦啦几声,化为一堆碎石堆叠地上。
石柱背后的深浓暗影当中,蓦地传来重重脚步声。
展长生盗汗涔涔,却因一击到手,士气大振,反手长枪横扫,一股无形剑意微弱有力袭向残剩十一座石像,几座石像被阻了一阻,三座石像膝盖处顿时分裂,更有一座石像自右膝处断裂,轰然倒地。
顷刻间,仿佛清泉淋在炽烈炭火上,炽热焦灼直冲胸臆,展长生紧皱眉头,却还是任凭展龙汲取压榨,展转吮缠。
那人影便抬头大笑,浑厚笑声回荡在大殿内,层层撞击,犹若金石碰撞,“斩龙,你终究来了。”
展长生顿时了然,便跟从展龙跪下,那人影恰是屠龙神仙,他现在名义上的师尊大人。
屠龙神仙的虚影此时却轻啧一声,视野落在展长生身上,“斩龙,好久不见,你这冷血冷情的非人魔物,竟肯同凡人结为道侣,我不在这些光阴里,究竟生了多少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