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诗情画意的事,但日积月累下来便也早已体味不到任何兴趣了。观漫天繁星于他,只如睁眼闭眼般。无关喜悲,无关痛痒。
骨节清楚,苗条且如白玉般清透的手上凝集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
半夜山――三界第一高山,凡灵凡界、长明界、幽阑界中灵物皆不得近其百里以内,乃世代天人所居之地。
“我曾应过你的,我不会忘,上穷碧落下鬼域,我也终要找到你,完成我当日对你的承诺。”
许是有些累了,衣袍微微下垂,他居住卧于山顶。山顶大多空荡,只要疏松的土和嶙峋的石。敞亮的山顶与敞亮的夜空融为一体,若不是天上有着无数星星装点,还真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锦衣男人面色惨白,血气上涌,蓦地吐了一口鲜血。香气四溢,赤色鲜红,点点波光倾泻如注,锦衣都感染了一抹赤色。
风吹过,锦衣男人衣袂飞扬,白衣男人的衣衫却始终悄悄平铺在地。
说罢将左手摊开,暴露内里的一团灵魂。那是个女子,双眸微闭,面貌倾城,若不是胸前没有一丝起伏,倒真如睡着了普通。
言下之意,倒是贰情意已决,选定了这狐族。
锦衣男人紧握的手翻开,暴露内里的乳红色明珠,丝丝光晕流光溢彩。
清冷如月的声音自口中缓缓吐出,他看着下方宫殿里突然慌乱的世人和被慌乱世人惊起的鸟儿,缓缓伸出了手。
话音未落便已飞身而下,徒留锦衣男人独立空中。不管如何,这费事已种下,不管是他还是他,都逃脱不了了。
“很多年未见,我甚是想你,你可还在怪我怨我?”白衣男人问着身边的人。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是夜,锦衣男人悬空立于半夜山上方,周身光芒浮动,月光洒落,皆被锦衣男人聚于手心。不知过了多少个夜晚,锦衣男人周身光芒已无,飞身而下,手中鲜明多了一颗披发乳红色光晕的明珠。
月光在山顶和天空间幽幽浮动着。很久,紧闭的双眸终究展开,眼中却有了些挥之不去的怠倦。缓缓吐出一口气,白衣男人似是轻叹,似是难过:“这很多年未见,你可想我?如果得了闲,你便来陪着我说说你那边一些噜苏的事罢!”
空中繁星如水,一轮圆月于众星中独挂,敞亮,却也清冷。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是闪着些镇静的。不为其他,只为他终究要与天道对抗,只为他成了与天道下棋而不是日复一日麻痹看着天道循环的那人,只为他不想白白地做了这半夜山的仆人。
半夜,一袭白衣从黑暗中跃出,直冲天涯,落于天之绝顶。
朱唇忽地轻启,他声音有些空灵,有些伤感,有些不甘。
“你便趁着这时候混进王宫,在我不在的时候守着她吧!”
天人,一袭白衣,能窥百年循环,知人间统统。因三界当中从未有人有幸一见天颜,是以天人之面貌、本性接不得而知。
以右手做剑诀指向灵魂,“起!”白衣男人轻喝,灵魂随指尖而走,渐隐于空中。
“有了它,她便甚么都不怕了。”
人间无其二,完美竟如此!或许本就不该有这般美的人,君本谪仙,偏教谪仙无颜!
子辰29年冬,灵凡界,天降瑞雪。
白衣男人透过浓浓白雾看向山下,轻笑出声,声音空灵:“还好你及时把小紫儿变成石头,不至于她还未化形便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但究竟如何,无人晓得。
“爷爷说的事果然要应验了么!天命不成违,那我,是否能够违上一违?”
但是还未等锦衣男人答话,他便又道:“我早便算得你不怪我怨我了。你若真还不肯见我,彻夜也不会来,也不会听到我传音入密,便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下就跑来了。”
同一年,长明界大乱,长明界陛下突召长明界众首要人物入寝宫议事,而后分开皇宫,杳无消息。世人皆不知其因,只得顺从王命唯天涯、烟岚、惊觉、飞絮四将领马首是瞻。
他只这般随性站着,不做任何行动,便好似融入了风中,成了半夜山顶的一景。
“如果被传出长明界的殿下只剩一百五十年的寿命,怕是三界要今后不得安宁了。”
同一时候,白衣男人与锦衣男人立于半夜山顶。山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已然看不出本来的色彩。而山顶那些嶙峋的石,也因着雪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红色绒球,为山顶平增了几分敬爱。
立于六合间,融于六合间,孑于六合间。
瑞者,丰年也,雪从空中飘落,纯红色的雪乃常见,伴随晶莹剔透似冰晶普通的,世人皆拾而食之。更有紫色雪花飘但是落,落地成石,触手温热,煮之不化。更泛有紫色光芒,无人能食之分毫,皆觉得紫雪不凡。是以世人皆拾紫雪至半夜山脚百里处,乃至纯洁之意。
待雪将融尽,有功德者前去半夜山,紫雪皆已不见。又忽见一锦衣男人周身似有光芒浮动,立于半夜山脚百里以内。正待走上前来看其面孔,细探究竟,却觉面前华光一闪,锦衣男人已不见踪迹。功德者忙蒲伏于地,直呼天人。有人说锦衣男人并非天人,因天人只着一袭白衣,从未变动。也有人说锦衣男人乃紫雪化身。
话毕,他侧头,不再看那圆月,而是把视野投到了东方众星斗上。这是这些年来他几克日日都会做的事――看星星。
“好特别的星。”他挑眉,面上有一丝惊奇。细看方知这颗星竟披发淡紫光芒,是以没有白光亮亮。
一条腿平放在地,一条腿随便地曲起,双手枕于脑后,他抬眼,有些懒惰地看向天空。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他俄然笑了。那一笑,倒是让六合都去了色彩,日月都失了芳华。
楔子
话音刚落,山顶便俄然光芒浮动,一男人从光中闪现,一身深紫暗纹锦衣,头上束同色冠,衣摆和长发就如泼墨画般随腊月北风飘着,洒着。
子辰30年,已是初春。
说罢双眸微闭,右手手指不断摩挲着。
“本来是你。”男人恍然,“天生天长,遇光即融,必定只要一季生命。”
待指尖灵力全然散去,白衣男人点头轻笑:“也不知我到底是给你找了个费事还是给本身找了个费事。”
他想,他毕竟是做不到爷爷那般任由世事窜改,沧海桑田的。
“你的性子倒真教十余年前沉稳了些!”白衣男人话中有着时候逝去的苦楚感慨,将手指向天空,他对着身边的人道:“瞥见了吗,那颗星,将是你我平生的拘束。”
有一藐小的亮光忽明忽暗,似要隐于黑夜当中。眯眼看了半晌,他方肯定那也是一颗星。
悠长的感喟声在山顶满盈,只听着,便会让人无端地胸闷,无端的感慨。
被点破了心机,锦衣男人便更是不言语,只听白衣男人说着。
因是腊月风急,山顶独一的一颗垂柳被吹得柳条摇摆几近横了起来,而柳树旁那一袭白衣倒是纹丝不动,白衣上披垂的墨色长发也温馨垂着,好似统统的风都透过这一袭白衣吹了出去。
直至他走到白衣男人身边,分开了身后那刺眼的光,才终究看清的他的面貌。
于白衣男人身边,锦衣男人也双手枕头躺在了地上。
一样看着那颗乳红色明珠,白衣男人轻叹:“罢了罢了,便随你吧。”
“有了这颗月夜明珠,紫儿的命便算是保住了。”白衣男人抿唇滑头,眼中光波流转,却在看向锦衣男人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较竹清华,较水清透,薄唇似抿尽了六合的风采,眼里似包括了无尽的月光。颦笑喜怒间,动静自如间,便带走了统统的色彩,统统的声音。固然如此,却殊不知统统能用言语描画的描述都使他蒙了俗世的尘!
那白衣的仆人微回身,一张精美如刻般的脸庞便显了出来。眸如晨星,肌如初雪;唇如朱砂,齿如皓月。脸上还未有任何神采便已是美地不成方物,若漏齿一笑,那定会倾倒众生,都雅至急!
那是如何的一小我,又是如何的一张脸呐!
两名男人悬空立于莺飞之处,白衣男人看着锦衣男人,眼中有沉迷惑:“你竟不挑选雪族?不管如何,狐族的骄阳对她老是有伤害的。”
此时那一袭白衣正落于半夜山顶。月光亮白,山顶如昼。
“这么多年了,还是算不到。”
很久,五指分开,白衣男人紧皱眉头,声音里有着很多的猜疑:“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我看不透的,到底是我修为不敷,还是天意使然。又或许这便是爷爷常说的天命么?”
点了点头,灵犀鸟叫了一声,便扑扇着翅膀向下飞去。
定定地看着月,似是被月光晃了眼,又或是过分专注累了眼,他快速紧闭双眸,重新下抽出一只手捏紧了鼻梁。
许是一时未节制好力度,那鼻梁上竟被他捏出了几丝皱纹。
如梦如幻月,他是美的那样不实在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