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心颜与他同处藏经阁内,此时正慵懒侧卧于明色蒲团之上,隐有打盹之状。俄顷,便传来阵阵鼾声。
殊不知,此为佛家修行中,千年不遇一次的上等佛法,俗称入定。
凤心颜打着哈气,抻着懒腰,无精打采的踱进寺院大门。门前看管的小和尚,忙上前号召:“姑姑您来了,斋食都在厨房的燥里热着呢。禅心九师叔说,让您来了自个儿畴昔取来吃。”
听闻此言,凤心颜不但点头感喟,义正言辞的出声指责道:“愚笨,愚笨无知。尔等身为削发之人,四大皆空,岂能只关其表。”
禅修回过神来,很有些无法的笑了笑。如此神态,本不该呈现在如许年纪的面孔之上。
末端,欲要回房之际,不忍又言:“老衲本意,是但愿女施主不要被卷进此番是非当中。可既然女施主执意如此,我便不予强求了。今后,还望你好自为之!”
可,却越探越觉深不成测,越探越觉奥妙非常。乃至达忘我之态,双耳不问身外之事。
此时,若布冥也身在此处,定要将那打鼾之人逐出寺内,保不准还要杖责她数百法杖。
眼下,他正裹着冬衣,在院中消食。
如此之举,却惹得他身后一众的小和尚,大惊失容:“我的小师叔,我的小祖宗,您可慢点跑,把稳摔交......”
连续数日来,凤心颜皆打扮整齐呈现在世人面前。使得小禅修的表情也一度甚佳,连带着斋饭也多食了几碗。
如此几次,转眼已过三年之久。
凤心颜将糊在眼角,稍有些遮挡视野的眼屎擦掉。又伸手抓了抓被北风吹散,蓬垢于头顶的鬓发。继而拢了拢身上充满褶皱,错综脏乱的衣物。仍旧想不明白,禅修本日因何对她如此冷酷。
说罢,见世人仍旧不为所动。不得已之下,她空着肚子复又返回小茅舍。
这日里,天相寺中藏经阁内,不竭传来小童阵阵念佛的声响。倾耳谛听,方可辩白出,此经乃佛家文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于此,就仿如身处帝王之家,只因棋差一招,便自此无缘王位。乃多么憾事!
可待禅修行至凤心颜身前时,面上的笑容却忽而板滞。只留下门前那两个颗小奶牙,在北风中混乱。少顷,他一语未发,将双手缚在身后,冷静的回身而回。
春去秋来,寒霜冬雪,转眼数时。禅修已入韶年。
眼瞧着布冥这般,凤心颜心中多有几分对劲,嘴角不易发觉有些微微扬起。少顷,却又重重叹了口气。
突闻此声,禅修忽而惊醒。只见他面色难掩红润,隐有佛光普照。却双目怔忪,不似常态。
半晌,小和尚送来多少餐食。凤心颜给禅修喂下后,又坐在院中逗弄他好一会。邻近傍晚时分,方才回到家中。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认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可骇,阔别倒置胡想,究竟涅磐。”
小小的一小我儿,穿戴层层厚重的冬衣,正像模像样的散着步。可非论如何瞧着,都像个小肉球普通,在雪地里慢悠悠的滚着。
夏季里,凤心颜贪睡,起床晚了些。一早,禅修已经同布冥一起用过斋食,做了早课。
而后,他将榻前的棉被扯过,为她掩了掩被角。回身,再度专研佛法去了。
此佛法,若得人指引恰当。许将一举修成正果,方成大道。反之,或许至此无缘,抱憾毕生。
初见凤心颜来,禅修很有些欣喜。面上洋着笑意,脚下趋步吃紧向前迎去。
便快行了几步,欲要上前一问究竟:“臭小子,姨娘来看你,你怎得这般待我?”
仿如六合皆为浮泛,只余一人端坐于一片虚无当中。身前一桩大道,模糊闪现。
布冥面色不善,动手便将禅修夺回怀中。这一行动,正巧将熟睡中的小人儿惊醒。因而,天相寺凌晨里的钟鼓之声,诵经之音,全然淹没在一片哭泣声中。
“多谢方丈!”凤心颜心中晓得,布冥如此作为,实属当算一番美意。只是,她对这小童,模糊总有一丝熟谙感,让她对此没法置之不睬。
惹得布冥头痛欲裂,束手无策之下,复又将禅修归还于凤心颜怀中。
此段经文,禅修已习读数遍。可于此中真意,仍有些许不惑之处。因而,不由更加的细加专研。转眼之间,不觉已过半日。
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儿,凤心颜复又跑去了寺院。
待到世人散尽,她方才缓缓开了口:“布冥方丈,非论如何,这孩子毕竟是我救下的。许是应你所言,我二人当真缘分匪浅。现在,又逢小舍与天相寺比邻。不如,此后就让这孩子唤我一声姨娘可好?”
岂料,将行几步,便被布冥从身后拦了下来:“凤女人啊,不是老衲人我多言。就您本日这幅尊荣,莫说是禅修,便是后院里的大黄狗见之,恐怕也不屑对您多‘汪汪’两声。您昨个夜里但是遭了抢匪?怎得本日如此这般?”
然,人间之事皆如此。万事窜改,也不过瞬息之间。
乃多少佛门后辈梦寐以求的境遇,多少得道高僧穷极平生追逐的目标。现在,竟被她人鼾声,全然毁于一旦。
“谢姑姑,妙善晓得了。”
实则心下却非常烦恼难堪。暗自诽谤着,这群榆木脑袋,何时变得这般灵光了。
凤心颜顺手拍了拍小和尚的秃顶,笑道:“晓得了,抽暇帮我感谢你九师叔。对了妙善,这天儿是更加凉了。你整日里在此看管寺门,可要记得同你二师叔多讨些衣物来御寒。”
一旁,凤心颜状似不知。翻了个身,寻了更加温馨之所,心对劲足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