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萧煜深知树大招风,荣极而危,反倒是重视礼节,凡事非要做个十二分恭敬,才不负天恩浩大。是故他与萧暄早早盘算主张弃了马车,步行入宫。

蔡明和翻开帘子,恶狠狠盯了萧家父子一眼,使唤家仆快些赶马,一溜烟往前去了。

且说萧氏一族,享国已愈百载,历经六帝,开枝散叶,封王封郡者,不堪列举。宗族庞大,人丁畅旺,可也有不善之处,那便是争权夺利,日甚一日,血缘干系愈发轻贱。

萧暄向来讨厌这等官家风格,不务实际,穷奢极欲,再加上想到此次宴会有邶国使臣,一刹时更是感觉了无生趣。

约莫半个时候,荣王府的车队便顺顺铛铛地到了永华门,现在宫门外车轿云集,百官聚会,热烈不已。

“每次到了国宴,这永华门便这般热烈。待会上了宣元殿,那场景更是分歧凡响”,萧煜四下打量,挺了挺本就笔挺的背脊,此克日头升起,他的影子被拉长,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减分毫,再者纵横疆场,眸子里总带着一丝统帅千军的锐气,让人畏敬有加,不敢对视。

当然,人有三六九等,位有凹凸贵重。每样端方既是上位者定的,总归有人能够享有特权。自太宗一朝始,便有亲、郡王等在皇城内骑马乘车之赐,厥后大哥体衰、功劳卓著的初级官吏经天子特准亦可在皇城内坐肩舆或乘车,这既是天子对王亲大臣的恩遇,也是一种荣典。

语罢,还抬头作冥思状,实在敬爱。

及至开宴,宣元殿上,大乐奏响,肃宗升座。

第一轮,天子举杯饮毕,众官俯伏,再行赞拜礼,然后各就位坐。第二轮时,乐起,光禄寺为天子酌酒,序班酌群臣酒。待天子举酒后,群臣亦举酒,乐止。就如许,每一论敬酒,典礼同初轮不异,依样画瓢作一遍。九轮以后,光禄寺收御爵,序班收群臣盏,进汤。

就拿当今圣上萧恪为例,他的堂兄弟、表姑嫂、亲侄儿怕是百余之多,有些连名字都记不起。即便如此,本性温厚的萧恪却最是格外疼惜两个弟弟,其一是胞弟萧焕,其二便是堂弟萧煜。

似是想到了甚么,萧暄心下忽地一沉,冷冷道,“哼,这面上工夫倒是做得足,哪次国宴不是设山楼场面,奢丽非常,不知又是破钞国库多少银两。有这闲工夫,还不若多发些军饷,养好精兵,免得受别人鸟气。”

稍一游移,面上闪过一丝邪肆的笑意,有了主张。

宴饮食品均是四方珍奇,从天下各地水陆远送到永京。有些时鲜食品还是筹办大量人力物力,用驿马加急递到,颇耗工序,然再经过御膳房良庖经心烹制,成绩绝佳上品。

“儿子再恶劣,也晓得轻重,哪会鲁莽惹事”,萧暄耸耸肩,全然不放在心上。

公然,锦车之上的丞相一家,脸黑得似锅底灰,却也不便发作,正值万国会的当口,惹出事端,少不了费事。

望着绝尘而去的华盖,萧暄嘲弄地吐吐舌头。

常常这个时候,统统的人,乃至天子都被烦琐礼节折腾得饥肠辘辘,胃口大开,终是轮到了进大膳,大乐奏响,群臣起立,谢恩以后复坐,序班开端上菜,歌姬连续进殿献舞。

随后乐止鞭炮鸣响,皇太子、亲王、使臣等顺次上殿,内亲女眷亦是按尊卑退席。再下来四品以上文武官由东西入,立殿中,五品以下则只能立于殿下。百官先行赞拜大礼,礼罢,光禄寺鱼贯而入,大乐再度奏响,后光禄寺开爵注酒,起首向肃宗敬酒。

这两人一个封了宝亲王,一个封了荣亲王,都是王爵中职位极高,名声顶响的封号。而这两人之间却有一道梁子,好久之前便结下,至于其中各种,今后再提。

萧暄坐在萧煜身侧,她环顾打量一圈,瞥见很多熟人。

总有一天,小爷掌了势,定要你们尝尝苦头,看尔等碍眼的玩意儿还如何横着走。

萧暄在一侧虽未愤怒失态,可眼底一戳儿火气如何也藏不住。如果别人嘲弄的是她,倒也罢了,两世为人,心中自有沟壑,她不耻于小人计算。可那不长眼的东西恰好找她父王的倒霉,出世至此,她最在乎的便是朝夕相伴的家人。

身边亲卫们也不惊奇,敏捷跟上,行动分歧。

按礼节规章,宫禁重地,严禁外臣骑马坐轿,文武百官至,须得步行入宫,以示皇权至上。

萧煜一听,顿时绷不住面皮,放声大笑,这个小家伙,比猴崽儿还精,一出口便是拐着弯地骂人。也罢,有狗出来吠叫挡道,还要与它讲理不成?徒增笑话罢了。

萧暄闻言,点点头,这阵仗倒也当得起万国会的名头。眼下她一身红色世子服,端端立在原地,金色光芒洒下,染上一层道不明的余韵,密纺的穿云蟒袍,张牙舞爪,铮然射出无尽奇彩,活矫捷现,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荣王府的马车缓缓停下,萧煜并萧暄纷繁下车,立于宫门口,整了整被风撩起,微微褶皱的衣衫。

萧暄转过甚,睁大眼睛,一副人畜有害的模样,脆生生隧道,“父王,孩儿曾闻‘夕照趱行闻犬吠,严霜早促听鸡鸣’,可眼下日头正盛,既不早也不晚,如何也会有犬吠鸡鸣呢?真是费解,费解!”

“这是端方,有甚抱怨?今儿在殿上,不成再这般妄言,谨慎惹得一身骚,平白委曲。”萧煜体味女儿性子,耐烦规劝道。他本也是心中有疙瘩,何如毕竟是上了年龄的王爷,多少有些顾忌,哪能如此直言不讳。

萧煜闻言,挑了眉,面上不悦,却懒得开口。不消回身都能推测丞相蔡明和的恶心嘴脸,这老匹夫,真是找不痛快。

“荣亲王”这一封号在王爵里意义严峻,从不等闲赐赉。既然封给萧煜,可见其圣眷正浓,如日中天。按事理,这般高贵,可直接让马车入宫,以其代步,省些力量。

“哟,这不是荣王爷吗?放着舒畅马车不坐,怎的步行?莫不是突来心血,想细心逛逛这内城,可莫要误了开席的时候,惹得圣上不欢畅”,正待萧煜父子俩迈开步子,一阵刺耳的声音自火线传来,明目张胆地讽刺,真是放肆。

她父子俩上首便是当朝皇太子――萧煦,年不过十七。这萧煦乃是皇后嫡出次子,与五公主萧灵曦一母同胞,干系匪浅,天然待萧暄也是亲厚有加。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