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贯聪明过人,无妨猜猜?”

“我不晓得。”秦卫难过道,“侯爷身后,皇上擢升我为天机阁主,仇寒和一些天机阁的元老……不免心有不忿,又不甘心受我差遣,是以……负气而走。更有甚者,很多人不辞而别,连声号召都不打。唉!”

“猜对一半!”秦卫故作奥秘,“你只猜到西府的心机,却没有猜到皇上的心机。”

“休听她胡言乱语,甚么夫人?”秦卫不觉得意地摆手道,“你分开临安不久,我偶然中碰到流落街头的兰绮,见她一介弱女子背井离乡,无依无靠,故而心生怜悯,将其带返来做个……使唤丫头。”

“侯爷对皇上的忠心六合可鉴,只可惜平生不受重用,乃至连身后都……得不到皇上的必定。”柳寻衣泪洒祭坛,喃喃自语,“侯爷啊!你恪守平生的忠君大义……究竟有何用?你为朝廷殚精竭虑,不计存亡,又有何用?”

“可……”

“他们走了。”

“贾大人曾是丞相的左膀右臂,很多事做起来得心应手,皇上重用他……一定是为制衡。”柳寻衣思忖道。

“此话怎讲?”柳寻衣猜疑更甚。

“甚么?”

“甚么?”

“客岁洛阳一行,令天机阁元气大伤。十大少保只剩三人,金刀校尉死伤大半,此中精锐更是残存无几。现在,仇寒等人接踵分开……说句不好听的,眼下的天机阁已是金玉其外败絮此中。万不得已,我只能重新招募一批新人,不然底子不能替皇上和东府办差。”秦卫忧心忡忡地说道,“本日你见到的那些陌生人,便是我新招募的金刀校尉。待侯爷入土为安,我想停止一次提拔,从这些新人中遴选一些妙手,加添少保之缺。柳兄,你意下如何?”

秦卫的大起大落远远出乎柳寻衣的料想,他本应为秦卫的绝处逢生而欢畅,可不知为何?柳寻衣的内心深处却模糊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纠结,仿佛……有甚么处所不对劲,却又一时理不清眉目。

“打虎不离亲兄弟,我不能没有你!”秦卫不容置疑地说道,“你的本领别人不清楚,我却心知肚明。只要你我联手,才气所向披靡,战无不堪。我秦卫对天发誓,从今今后,我们再也不会贫困得志,更不会任人凌辱。我们一起出人头地,闯出功名!一起入阁登坛,拜将封侯!一起立名立万,傲视天下!”

闻言,柳寻衣俄然回想起刚才见到的诸多陌生面孔,以及那位放肆放肆的年青女子,不由心生思忖,猜疑道:“那些呈现在天机阁的陌生人是谁?”

“这……”

“固然皇上美其名曰‘贤达卓著’,实则百官皆知,贾大人能够劫后余生,全仗他姐姐生前是皇上最宠嬖的贵妃,他又是皇上独一的爱女瑞国公主的亲娘舅,是以才……”

秦卫的答复,令柳寻衣神采骤变,惊诧道:“走了?去哪儿了?”

“嘶!”

“我受命行事,尚且令诸多无辜之人流浪。倘若我半途带走公主……不知又会捅出多大的篓子?”柳寻衣苦涩道,“若真如此,说不定连东府二品以下的官吏都休想置身事外。”

“这……”

“我是!”秦卫打断极口否定的柳寻衣,义正言辞道,“柳兄,还记得临别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侯爷离世时毕竟是戴罪之身……”秦卫无法道,“前脚定罪,后脚治丧,不免……有损圣颜。是以颁下圣旨,不准任何人大肆治丧,只许在天机阁内为侯爷搭一间灵堂,由我们送他最后一程。”

“这……”柳寻衣一愣,沉吟道,“西府处心积虑扳倒丞相,现在好不轻易大功胜利,想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权旁落。我猜……八成是西府的哪位大人入主东府。”

“这……”

“柳兄,你要节哀……”

“秦兄,我不是阿谁意义……”

“秦兄!”柳寻衣打断秦卫的感慨,别有深意地提示道,“我已经返来了!”

“我说过‘本身若能劫后余生,化茧成蝶,必会设法帮你摆平统统。’”秦卫意气风发,言辞笃定,“从小到大,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习武修文,一向都是你关照我、提携我,如此才让我在天机阁占有一席之地,不至于被侯爷扫地出门。现在,我幸运遭到圣上汲引,也毫不会健忘本身的好兄弟。你我了解二十余载,一贯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从明天开端,天机阁既是我的地盘,也是你的地盘,我会向朝廷力荐你为天机阁副阁主。固然在皇上面前我是天机侯,可私底下,你我不分相互,皆是天机阁的仆人,皆可肆意变更天机阁的统统。”

秦卫的肺腑之言,实在令柳寻衣打动。可他并没有坐享其成的风俗,亦没有和秦卫平分权力的野心,故而谦逊一笑,推委道:“既然皇上命你执掌天机阁,那天机阁就该由你一人当家作主。至于我……若能在皇上的余威下苟活性命,当甚么差都无所谓……”

“柳兄曲解了,并非我不肯将侯爷风景大葬,而是皇上有旨,不准大肆治丧。”

“唉!”

殊不知,四个月前的秦卫还是一名不谙政事,不善机谋的武官,现在却对当权者的心机揣摩的头头是道,又岂能不令柳寻衣“刮目相看”?

“正因为荣王爷与西府来往过密,是以皇上力排众议,采纳百官的谏书。”言至于此,秦卫的语气垂垂变的有些庞大,令人听不出他对皇上的决定究竟是附和还是反对,“终究,皇上不顾众臣的反对,乾坤专断,重新启用已被罢官的贾大人,不但令其官复原职,并且让他代行丞相之事。”

望着欲言又止,胡乱敷衍的秦卫,柳寻衣的内心忽觉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哀思。仿佛,本日的秦卫再也不是曾经阿谁与本身畅所欲言,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其别人呢?”柳寻衣神情一禀,沉声道,“为何这里只要你我?其他报酬何不来替侯爷守灵?仇寒安在……”

“借口!”秦卫神采一沉,抱怨道,“你是不拿我当兄弟?还是以为我不配与你平起平坐?亦或……你也像仇寒那些人一样,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为何?”柳寻衣眉头一皱,语气很有不悦,“死者为大!现在侯爷已去,另有甚么事值得皇上斤斤计算?”

“嘘!”秦卫赶快用手捂住柳寻衣的嘴,低声道,“妄议圣上乃大逆不道,把稳祸从口出。”

“你方才说东府二品以上的大人起码有一半被贬,就连丞相也……”柳寻衣心乱如丝,想到甚么问甚么,“那……东府现在由谁主持大局?”

固然边幅仍旧,称呼还是,但二人相处时的感受,却已不再像曾经那般随心所欲。

“即便不带走公主,你也该单独远遁,何必再回临安?”秦卫叹道,“你可知,皇上对你肝火未消,说不定……”

一提起贾大人,秦卫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愤激之意。仿佛,他至今仍对贾大人操纵他的事耿耿于怀。

“秦兄,我的为人你最清楚。你能平步青云,我欢畅还来不及,又岂会嫉贤妒能?”

“侯爷遭此大难,为何我一起走来未见一人披麻带孝?天机阁表里也没有半点治丧的意义……”

言至于此,滚滚不断的秦卫俄然认识到本身不该在柳寻衣面前妄议朝政,故而仓猝改口:“罢了!罢了!圣上的心机,又岂是你我做臣子的能够猜透?”

柳寻衣羞愤交集,却又无可何如,转而望向挽联上的“忠义千古”四字,俄然感到莫大的讽刺。

秦卫一怔,而后幡然觉悟般干笑两声,连连点头:“返来也好!返来也好!”

“兰绮不熟谙你,在校场时不免有些冲犯,我代她向你陪个不是。”秦卫又道,“明日我会好好警告她……不止是她,另有那些新招募的金刀校尉,今后见到你要像见到我普通恭敬,在天机阁谁敢不尊敬你,就是不尊敬我。”

……

“那名女子又是何人?”柳寻衣不答反问,语气分外古怪,“如果我没有听错,她自称是你的……夫人?”

“丞相垮台后,百官一起上谏推举荣王爷主持东府大局。”秦卫幽幽地说道,“自和亲之过后,荣王爷与西府越走越近,此一节你应当有所耳闻。此番西府举百官之力推举荣王爷掌权,足见荣王爷与枢密使已在暗中达成某种默契。一旦其入主东府,今后的朝廷将不再有派系之分,而是一家独大。此事对西府自是梦寐以求,但对皇上……倒是一种隐患,皇权旁落,权臣当道的亡国之患。”

“柳兄,实在我没推测你能返来。”秦卫不知柳寻衣的苦衷,自顾说道,“原觉得你会服从我的建议,趁送亲之际与公主远走高飞,此生此世再不蹚朝廷这趟浑水……”

此时,柳寻衣惊奇的并非西府的野心亦或皇上的机谋,而是骇怪于秦卫的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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