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雍之死，令贤王府高低一片悲哀。
入夜，醉意阑珊的洛天瑾率人回到本身的住处。现在，自华州而来的柳寻衣、洵溱一行，已经恭候多时。
“戋戋小事，何足挂齿。”柳寻衣面带苦涩，感喟道，“我虽救下胥准，但却未能救回陈门主……”
汤聪则冷静跟在其身后，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言至于此，他却又眉心一皱，故作游移道：“现在既已查明真凶，不知府主……可否将本相奉告六大门派？”
汤聪眸子一转，插话道：“不管如何，府主毕竟还是给门主留了一个机遇，并没有一竿子打死。嘿嘿……”
“我料少林十一名和尚，怕是也死于蒙前人之手，而并非河西秦氏所为。”柳寻衣稍稍一怔，赶快辩白道，“看似是两件事，实在是一件事……”
“洛府主情意已决，我就算说出大天来，也是徒劳。”洵溱轻笑道，“只要你才会如此眼拙，看不出洛府主的态度，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拧着他。”
段家堡亦是如此，除段家内眷所居的主院外，周遭十里之地，错落有致地建有别院连屋数百间，足以包容千余人。
“公然！”
“没有。”洛鸿轩插话道，“柳门主，事情远不如你想的那么简朴。现在，武林各派皆已闻风而动，蓄势待发。值此关头之时，无凭无据，岂容我们信口雌黄？更何况，少林之事在先，辰州之事在后，就算要处理，也应先处理完少林与秦家的恩仇以后，再议辰州之事。”
对于洛天瑾的一番谈吐，柳寻衣却千万不敢苟同。他眉心舒展，急声辩驳道：“府主，莫非面子比性命还首要？有道是：‘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现在，我们既已洞察本相，晓得统统皆是蒙前人从中作梗，为何不戳穿他们？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江湖祸乱，血流成河？”
“咣啷！”
不等柳寻衣上前一探究竟，汤聪迟疑不决的喃喃自语声，却已在他耳畔悄悄响起。
邓长川淡笑道：“府主所言极是，年青人皆是如此，血气方刚，自发得是，不撞南墙不转头。呵呵……”
闻言，柳寻衣不由一阵苦笑，感喟道：“我何尝不知府主的情意？他想明哲保身，不肯蹚这趟浑水。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并非柳寻衣执迷不悟，自发得是。只因他负担重担，不管是出于对中原安危的顾虑，还是出于对丞相严令的禀承，他都不得不站出来，想尽统统体例止息这场风波。
“甚么机遇？”洵溱眉头一挑，嗤笑道，“明天便是八月初二，莫非彻夜还能找出蒙前人从中作梗的证据不成？这类‘机遇’，不过是洛府主给相互的一个台阶罢了。”
说罢，洵溱故作怜悯地伸手拍了拍柳寻衣的肩头，可惜道：“罢了！罢了！柳门主已经拼尽尽力，至于成果如何，只好听天由命……”
闻言，柳寻衣和汤聪同时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究能放下。
更有甚者，欲要一鼓作气荡平金剑坞和武林四大世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借机为江湖洗牌。对此，大多数人只是一笑置之，既不附议，也不辩驳，明显是想先看腐败日的景象，随后顺势而为。
“就算错了，武林各派也毫不会承认本身有错。”洛天瑾淡淡地说道，“有句话你说对了，人在江湖，偶然面子的确比性命更首要。”
柳寻衣幡然惊醒，眼神游移地望着近在天涯的洵溱，猜疑道：“刚才在府主面前，我据理力图，你为何一言不发？”
“我……”被洛天瑾劈面诘责，柳寻衣不由一阵语塞。心中悄悄苦涩道：“我如有其他证据，又岂会比及明天？”
踌躇再三，柳寻衣硬着头皮，再度哀告道：“寻衣是知名小卒，人微言轻，说出的话天然无人信赖。但府主是大名鼎鼎的‘北贤王’，若由你开口，武林群雄定会给你三分情面，即便没有确实的证据，也能让人坚信不疑……”
“那间院子里住的，仿佛是……蜜斯？”
说罢，林方大不由分辩地拽着满心不甘的柳寻衣，连哄带劝地将其带出房间。
现在，柳寻衣愈发笃定辰州之事，是蒙前人在暗中拆台，但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因此心急如焚，愁眉不展。
柳寻衣难以置信地望着洛天瑾，踌躇不决地问道：“莫非……这就是府主不肯将本相公之于众的启事？”
比拟于映天楼的如临大敌，谨小慎微。彻夜的段家堡，可谓清平天下，浪荡乾坤。仗着以洛天瑾与玄明方丈为首的一众妙手坐镇，贤王府及六大门派弟子，无不信心百倍，一往无前。
紧接着，一阵桌椅翻倒的喧闹声瞬息而至。随之而来的，仿佛另有一道如有似无的女子哭泣声。
“许衡伤势已无大碍。”邓长川道，“只需涵养两月，便可病愈。”
“柳寻衣，你猖獗！”慕容白目光一沉，呵叱道，“你有何资格向府主责问？莫要健忘本身的身份！没大没小，还不掌嘴？”
“寻衣，你们来晚一步，没瞥见各派弟子那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哈哈……”
柳寻衣眼神一变，心中刹时闪过一抹狂喜，忙应道：“我们早该推测，此事定与蒙前人脱不了干系。”
傍晚，西京府外三十里，段家堡。
“但是……”
“罢了！”
“恰是！”
分开后，柳寻衣眼神落寞，满心绝望，一起沉默不语，如游魂般缓缓前行。
柳寻衣三人精力一振，纷繁闻声而望，同时面露猜疑之色。
话音未落，劈面的天井中，蓦地传来一声铜盆落地的脆响。
“寻衣。”话音未落，洛天瑾却悄悄摆手道，“眼下，除许衡所言以外，你可另有其他证据？”
“这回完整断念了？”
房间内，林方大兴趣勃勃地向柳寻衣，论述着方才产生在宴席上的各种趣事，大笑道：“特别是少林的玄明方丈，他一贯老成慎重，慈悲为怀，现在夜这般忿忿不平，倒是真未几见。”
“龙羽。”慕容白道，“依许衡所言，陈雍恰是死在龙羽剑下，他也是被龙羽所伤。”
“寻衣！”林方大仓猝拽住柳寻衣的胳膊，低声道，“府主已对你容忍再三，你休要得寸进尺。触怒了府主，把稳又要受罚，还不速速随我出去？”
洛天瑾以茶润喉，轻声笑道：“寻衣，辰州之事你反应及时，措置恰当。刚才在宴席上，六大门派的掌门皆对你奖饰有加，特别是青城派的左掌门。你在临危之际救下胥准，青城派高低无不对你感激涕零。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此番与洛天瑾同业的，除洛凝语和林方大外，另有洛鸿轩、邓长川、慕容白、狄陌等人。
“不必多言！”
在段天鸿的热忱接待下，贤王府及六大门派之人，无不酒足饭饱，纵情而归。
“寻衣，我知你心机。”洛天瑾幽幽地说道，“你不但愿看到我们被人操纵，不但愿看到中原武林因蒙前人的教唆诽谤，而自相残杀……”
……
不等茫然无措的柳寻衣有所反应，洛天瑾却满不在乎地摆手笑道：“柳寻衣资格尚浅，有些事未曾切身经历，天然不能明白此中要义。”
河西一带地广人稀，此地的大户人家皆是田连阡陌，占地万顷。
一旁，洛凝语一边为洛天瑾斟茶，一边接话道：“玄明方丈乃吃斋念佛之人，能将他逼到动刀动枪，足见秦家的所作所为，已惹得人神共愤。”
说罢，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坐在柳寻衣身边的洵溱，本来平和的神采，稍稍变的有些不太天然。
此时，柳寻衣想凭三寸不烂之舌化兵戈为财宝，的确笑话。
柳寻衣当然明白，洛天瑾与邓长川所言，皆是经历之谈。虽不入耳，但却深谙江湖求存之道。可即便如此，柳寻衣仍不能就此罢休。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不等柳寻衣抢话，洛天瑾却独自点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番美意，在别人眼中或许是别有用心？你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仅凭一人之力，便自夸洞察统统，猜破打量，那你将武林群雄视为何物？又将各门各派置于何地？难不成在偌大的江湖当中，只要你柳寻衣一人聪明？其别人皆是愚夫蠢汉？开弓没有转头箭，武林各派既已发兵动众，就断不会虎头蛇尾，草草结束。你可知，在没有如山铁证的环境下，你所谓的‘本相’，不但鄙人能挽狂澜，反而会令冲突激化，乃至变本加厉，令场面愈发不成清算。就连你柳寻衣，也会是以而沦为众矢之的。到时，你不但得不到世人的感激，反而还会被人仇视、鄙夷、嫌弃，乃至是……唾骂！”
俄然，洵溱的声音在柳寻衣身前响起。
闻言，在坐之人无不面色一暗，眼中不约而同地涌出一抹淡淡的哀痛。
丞相有命，柳寻衣不敢不从，但眼下桃花婆婆和唐阿富，都不肯帮他作证，柳寻衣一起上苦思冥想，终究只剩最后一个别例，便是劈面要求洛天瑾，压服他明日出面调和，化抒难机。
面对柳寻衣的苦苦相求，洛天瑾却非常不耐地打断道：“我并非铁石心肠，更不想看到江湖厮杀。但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其一，少林与秦家的恩仇，其祸端在于十一名和尚惨死。对于这件事，我是局外人，不便插手，冒然插手便是在理。是以，这一节只能由他们本身处理，我不会主动出面。其二，辰州之事，六大门派与四大世家相互仇杀，此事与我贤王府有关，我既能够发兵讨伐，亦能够出面调和，但不管是哪一种决定，定要有凭有据，断不能空口口语。这不但关乎贤王府的名誉，更关乎我等的存亡。是以，你若想让我出面，那便找出蒙前人从中作梗的铁证。但你若拿不出证据，不但我不能插手，你也要死了这条心，以免引火自焚，自讨苦吃。”
“下去吧！”洛天瑾不再给柳寻衣辩白的机遇，满眼怠倦地挥手道，“都下去吧！我累了。”
柳寻衣神采一禀，再度摸索道：“那许大哥复苏后，有没有说是谁伏杀他们？”
“府主，我……”
现在六大门派与四大世家各有死伤，皆视对方为不共戴天的死仇，不管是出于抨击，还是为了挽回颜面，两边都不成能等闲让步。
此时的柳寻衣，恰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急不成耐，底子得空长叹短叹，转而问道：“府主，敢问许大哥的伤势……规复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