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潞州客栈(四)

不出所料,十余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武当弟子顶风冒雨步入堆栈大堂,走在最后的是刘忠谨慎翼翼地撑伞护送着一名闲庭信步的黑袍老者。

“皆因贫道为甘家撑腰!”

一旦机会成熟,柳寻衣方可借力飞身,以迅若闪电之势掠至潘雨音身边。今时本日的他,有实足的信心能在雁不归脱手前救下潘雨音。

“甚么人?”

如此想来,并非雁不归武功不济,无法敌手气力太强。放眼整座江湖,有本领伶仃对抗唐阿富与苏禾联手偷袭而不落下风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说时迟,当时快。就在雁不归虚招落空的一刹时,后脖颈俄然感到一阵砭骨冷风,同时头皮发麻,后脊发紧。

“眼下局势有变,老朽岂能隔岸观火?”甘永麟不明本相,故而对谢玄的忧愁毫无发觉,反而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慷慨姿势,“谢老弟固然放心,老朽彻夜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呼……”

此人,恰是“武当四象”之首,职位仅次于掌门清风的首坐道长,孤日。

“砰!”

直至现在,惊魂不决的世人方才垂垂从暗淡的烛影下辨清两位“不速之客”的身份。

……

谢玄将一股浑厚的内力悄悄运至掌心,伸直在袖中的右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隔空指向雁不归的后心。

与此同时,知机识变的谢玄如猛虎扑食般冲上前来,敏捷将“委靡不振”的柳寻衣擒于掌下。

“仓啷”一声,银剑出鞘,寒光乍现。来人挥出一道凌厉剑气,扫断梁木围槛无数,震落沙石土砾万千,掀翻桌椅板凳一片,仍守势不减,气劲不散,以驱雷策电之势直取雁不归的项上人头。

七步之遥,雁不归右手一挥,萧洒地将锋利而狭长的宝剑甩于身侧,精钢淬炼的剑尖重重地磕在地上,收回一道如丧钟般的震耳金鸣。震惊世人的同时,亦令精力委靡的潘雨音于梦醒迷离之间黛眉微蹙,白净如玉的额头上垂垂溢出一层精密的汗珠。

不一会儿,潞州堆栈的大堂内已呈泾渭清楚的对峙之势。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轻易走到明天,洵溱不但愿“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但她又不能听任雁不归将潘雨音、阿保鲁等人一一斩杀。

仿佛,雁不归并非此中之一。

“你们……来了。”

“永麟兄,你……”

现在,贤王府弟子的眼神无不嗜血而亢奋,仿佛胜利在望。

伴跟着一道满含失落的怒斥,灰衣人脱手如电,五指如钩,势如破竹般探向面露惶恐的雁不归的咽喉。

常言道“两害相较取其轻”。比拟于赤手空拳的灰衣人,挥剑而来的青衣人天然威胁更大。是以,在腹背受敌的环境下,雁不归明知本身的回身会令灰衣人有可乘之机,却仍毫不踌躇地回身抵挡青衣人的利剑。

但是,出人料想的是灰衣人仿佛一眼洞穿她的心机,不但没有被雁不归的虚招吓退,反而迎剑而上,于电光火石间将身材一横,任由锋利非常的宝剑刺穿本身的衣袍,冷冰冰的剑锋紧贴着本身健壮的胸膛一划而过。

雁不归也不是茹素的,面对青衣人与灰衣人的前后夹攻,她临危不惧,敏捷稳放心神,同时挥手出剑,猛刺灰衣人的心口。

唐阿富面无神采地谛视着相互搀扶,满脸愤激的贤王府弟子,而后将无情剑缓缓抵住雁不归的脖颈,淡淡地说道:“谢府主,如果你不但愿她身首异处,立即放了柳寻衣。”

甘永麟话未说完,又一道衰老的声音自堆栈别传来。闻听此言,谢玄的神采顿时一变,眼神愈发庞大,因为他已听出这道声音的仆人。

果不其然,当雁不归堪堪挡下青衣人的剑锋时,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仿佛五根牢不成破的铁爪死死掐住她的脖颈,难以对抗的可骇力道令其刹时落空抵挡力。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本来心灰意冷的洵溱眸子一转,赶快朝一脸惊诧的柳寻衣投去一道讳莫如深的目光。

鸦雀无声的潞州堆栈内,雁不归降落而断交的脚步声一下下地敲在世人的心底,令在场合有人的心跳越来越短促,呼吸越来越粗重。

“铿!”

紧接着,甘永麟率数十名虎视眈眈的甘家弟子涌入堆栈。眨眼将苏禾、唐阿富、洵溱等人团团围住。

青衣人,恰是“无情剑客”唐阿富。灰衣人,则是“漠北第一快刀”苏禾。

就在大惊失容的雁不归仓猝闪避之际,又一声门窗分裂的巨响高傲堂西侧传来。

“雁四爷说得对,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彻夜仅凭他二人,谁也救不走!”

众目睽睽之下,心狠手辣的雁不归提剑朝衰弱不堪的潘雨音步步逼近。

“不必与他们筹议!”苏禾话音未落,雁不归已扯着脖子朝谢玄喊道,“我死,不敷惜!彻夜仅凭他二人,休想将这些昏昏欲睡的西域人全数救走。夫人和清风盟主的意义你一清二楚,柳寻衣毫不能放……”

“你又是谁……”

现在,谢玄钳制着柳寻衣,苏禾钳制着雁不归,两边人马或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或强撑着精力涣散的躯壳垂垂摆布分开。

紧接着,雁不归感受本身的身材一轻,被灰衣人如拎小鸡崽普通轻而易举地钳制在坚固如寒铁,细弱如柳木的孔武臂弯之下,任其冒死挣扎,却半分转动不得。

看到他们,洵溱欣喜若狂,谢玄如释重负,贤王府弟子却面如死灰。

面对性命垂死的潘雨音,柳寻衣再也顾不上推断洵溱和谢玄的心机,更不敢将绝处逢生的但愿依托于潘雨音本人。是以,蠢蠢欲动的他一改方才的恍忽模样,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雁不归,并悄无声气地坐直身材,左手不着陈迹地掩于身后,用五根手指稳稳地撑住墙壁。

“咔嚓……”

“嗖!”

未等摆布难堪的谢玄沉吟应对,一道忿忿不平的声音蓦地从堆栈大门外响起。

统统提及来慢,实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局势逆转尽在电光朝露之间。

千钧一发,柳寻衣和谢玄同时身材一颤,双瞳骤凝,一股罡猛的杀意于四目迸射而出。

“噔、噔、噔……”

“下药设伏,胜之不武!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千里独行剑’行事手腕竟如此卑鄙,连一名弱质女流都不肯放过。”

“赤风岭与绝情谷偶然插手此事,贤王府与柳兄弟是私怨,我们与柳兄弟亦是私交。谢府主,不如……一个换一个?”苏禾目光如炬,掷地有声,“你放回柳兄弟,我们放回雁四爷……”

“但是……”

“唐阿富、苏禾,你们一个是绝情谷弟子,一个是赤风岭的人。彻夜是贤王府与柳寻衣的私家恩仇,与你们何干?”谢玄勃然大怒,冷语威胁,“难不成你们想让绝情谷、赤风岭与整座中原武林为敌?”

紧接着,一道速率更迅于青衣人的灰衣人以排山倒海之势,饿虎吞羊之勇突入人群,闪转腾挪间将七八名猝不及防的贤王府弟子打翻在地。从而脚下一点,于空中留下一道深约半尺的凹坑,身形爆射而出,眨眼逼至仓惶闪躲的雁不归身后。

进退维谷,难以分身。纠结再三,洵溱干脆将心一横,眼睛一闭,任由柳寻衣和谢玄自作主张,本身不再从中干与。

“说我手腕卑鄙?你们趁乱偷袭又算甚么高超?”

与此同时,一道青色身影仿佛闪电蛟龙般踏风而入,破雨而出。

只不过,柳寻衣脱手意味着彻夜的假装前功尽弃。到时,不管是谢玄还是雁不归,都将被逼入“你死我活”的绝境,别无他选。

一见甘永麟出去搅局,谢玄不由心生烦恼,却又不敢表示出涓滴非常,只能强作平静地说道:“谢某有言在先,让你们在外边守着……”

“苏禾、唐阿富,如果你们敢伤害雁不归一根汗毛,谢某定教柳寻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出于练武之人的本能,她底子没偶然候惊奇灰衣人的果断,而是不假思考地腰马急转,剑锋一横,挑破灰衣人的衣袍,顺势迎上青衣人的杀招。

但是,未等柳寻衣和谢玄争相脱手,大堂东侧一扇紧闭的窗户蓦地被人蛮力撞开。伴跟着一道窗扇分裂的巨响,一股凛冽的北风掺杂着豆大的雨滴囊括而入,风狂雨横吼怒残虐,顿时将堆栈内的烛火吹熄大半,幽黄的光影刹时暗淡很多。

“铿!”

“永麟兄,对方虽只要戋戋两人,倒是一等一的妙手。甘家弟子固然人多势众,可在‘无情剑客’与‘漠北第一快刀’面前仍……难以对抗。”谢玄强压着心中苦闷,哀怨道,“一旦厮杀起来,甘家弟子在他二人面前全无还手之力,只会白白送命……”

毕竟,被灰衣人掐住咽喉,总好过被青衣人一剑刺穿脖颈。

见此一幕,柳寻衣心领神会,寒光涌动的双眸瞬时规复慵懒疲态,蓄势待发的身躯亦如残花败柳般重新瘫软在墙边。

思路万千的窜改尽在转眼之间,当谢玄、柳寻衣和洵溱接踵摒弃邪念,决定罢休一搏之际,雁不归距潘雨音已不敷十步之遥。

遵循雁不归的打算,她先虚晃一剑逼退灰衣人的守势,再回身迎战杀至近前的青衣人。

“哈哈……谢老弟的美意老朽岂能不知?”面对有磨难言的谢玄,甘永麟却满不在乎地放声大笑,仿佛有恃无恐,“实在,并非老朽自命不凡,亦非甘家弟子不知天高地厚,老朽之以是敢率人大张旗鼓地冲出去,皆因……”

这一刻,洵溱将谢玄的打算与柳寻衣的筹算尽收眼底,并于心中飞速策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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