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和简仲虽不肯入蕃盗取佛莲子,但他们也未曾分开天山,仿佛贼心不死。”柳寻衣测度道,“我担忧他们会趁我们远赴吐蕃之际,来一招釜底抽薪,抢先和任无涯暗中勾搭。如此一来,我们不但前功尽弃,并且还要白白冒着存亡之险,替别人做嫁衣。”

柳寻衣此言,如同当头一棒,令汤聪的大好胃口刹时消逝,整小我变的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现在,门外站着一个身着藏袍,模样浑厚的伴计,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盆牛肉,半桶米饭,两壶青稞酒。

“甚么动静?”见柳寻衣欲言又止,汤聪不由心生焦心。

傍晚,外边北风残虐,大雪飘荡。天水堆栈内,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虽是如此可贵,但天水堆栈还是买卖冷僻,门可罗雀。特别是寒冬时节,更是数月都难开一张。

“蜀中、大理之事,皆以失利告终。府主严令我们,务必将天山玉龙宫的差事办好。”柳寻衣神情庞大地说道,“信上还说,狄陌率人在哀牢山误中埋伏,被龙象山所擒,随行弟子一十八人……全数惨死。至于黑执扇狄陌,则……”

“砰、砰砰。”

柳寻衣面露游移,同时将信拆开,仓促观阅一遍。脸上的神采由最后的迷惑,垂垂变成凝重。

十仲春二十一,吐蕃。

“多小我多个累坠才是。”柳寻衣点头道,“亏你自夸‘神偷’,‘拦路掳掠’靠的是人多势众,可‘偷鸡摸狗’这类事,则是人越少越好。多带一小我,就多一分透露的凶恶,一旦事情败露,乃至连逃命的机遇都没有。”

“岂敢?老朽孤家寡人,谈何本领?这统统都是大蜜斯的安排。”半两金谦逊道,“老朽只是遵循大蜜斯的叮咛,按部就班地做事罢了。”

为了掩人耳目,来此之前,洵溱曾特地为他们乔装改扮,易容换貌,这才有了彻夜这两位模样古怪的“吐蕃军人”。

但是,天水堆栈本年的运程仿佛不错,数日火线才送走一名客人,本日便又有两人上门。

半两金提示道:“大蜜斯虽能免除二位的后顾之忧,但少秦王的权势也只能渗入至唐古拉山以北,至于唐古拉山以南的密宗要地,则要靠你们本身的本领。”

此人的模样有些奇特,额头凸起,颧骨高高隆起,鼻子又大又挺,嘴巴却紧紧的收鄙人巴里。虽是其貌不扬,但他那双深陷眼窝的黑眸,却不时地披收回一抹与之呆傻模样迥然分歧的夺目之色。

面对柳寻衣、汤聪的忐忑焦炙,半两金好似局外人普通,笑盈盈地站在一旁,冷静聆听,一言不发。

“洵溱明察秋毫,智谋过人,有她在天山坐镇,信赖宋玉和简仲的狡计必然不会得逞。”柳寻衣眉头微皱,如有所思地说道,“我有一种感受,金剑坞毫不会等闲善罢甘休,宋玉固然回绝了任无涯的前提,但他在暗中必然还酝酿着某种诡计……”

“如假包换。”

风雪嗖嗖,如刀似剑,半晌之间,皑皑白雪已将堆栈大门上的那块破匾,覆盖的严严实实。

此二人,恰是从天山玉龙宫远赴吐蕃,盗取佛莲子的柳寻衣和汤聪。

“是洵溱的亲笔信。”柳寻衣剑眉舒展,沉声道,“不久前,府主曾快马传书,奉告她一个动静……”

“汤少侠高看老朽了。”半两金点头笑道,“大蜜斯早有预感,二位将佛莲子盗走后,吐蕃全境必将大肆戒严,到时恐怕就连只苍蝇都休想活着飞出高原。至于老朽能做的,只是在二位安然回到天水堆栈后,安排你们顺利分开。”

柳寻衣将半两金让进房中,未等他开口酬酢,半两金已从怀中取出一封手札,递到柳寻衣面前,解释道:“柳少侠,这是昨日大蜜斯差人送来的密信。你若早到两日,定然与此信失之交臂。呵呵……”

目送伴计分开后,客人方才端着酒菜退回房中,并将房门重新关上。

“不管是我,还是大蜜斯,归根到底都是为少秦王效命。”半两金含混其辞道,“大辽虽亡,但皇族血脉犹在,更不乏辽国后辈、忠勇之士,我等世受国恩,自当为少秦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二位放心,只要你们能活着回到天水堆栈,老朽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定将你们安然送出吐蕃。”

“不晓得……”

“实在,老朽早已收到大蜜斯的动静,晓得你们二人不日即到。”半两金笑道,“数日前,堆栈曾来过一名器宇不凡的年青客人,一样年纪悄悄,龙凤之姿,老朽几乎将他误认作柳少侠。嘿嘿……”

“中间有这般本领?”

闻言,半两金只是含笑点头,并未过量谈资。

大门紧闭,门前白雪堆积过膝,如有外人今后颠末,底子看不出它是一家堆栈。

“为何?”

“江湖险恶,莫说一条胳膊,就算是性命,也是说丢就丢。”柳寻衣收敛心机,正色道,“府主的三件差事,眼下已铩羽其二,我们若不能功成而归,贤王府必会深陷泥沼,难以脱身。是以,我们必须将佛莲子取回,并胜利拉拢玉龙宫。”

北风吼怒,大雪纷飞,羌塘表里一片白茫,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见状,汤聪不由眼神一动,摸索道:“洵溱女人让你等待我们,猜想尊驾必有过人的本领,不知……你可否帮我们偷出佛莲子?”

“嘶!”

现在,暗淡的房间内,另有一名身材稍显魁伟的男人坐在桌边,借着微小烛光,几次把玩动手中的藏刀。

“嘿嘿,柳少侠、汤少侠,老朽半两金,奉大蜜斯之命在此恭候二位,这厢有礼了。”

“据我所知,每年的正月月朔,布达拉宫都会停止‘朝圣’典礼,吐蕃各地的虔诚信徒,皆会在当日前去逻些城敬香朝圣,参拜活佛。布达拉宫整年防备森严,只要那天对外开放。你们若想混进布达拉宫,正月月朔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好说!好说!”对于柳寻衣的恭维,半两金仿佛非常受用,咧嘴笑道,“本日已是腊月二十一,二位若想顺利办差,恐怕脚程要再快一些才行。”

一阵突如其来的拍门声,突破堆栈中原有的沉寂。

“你们的大蜜斯……”柳寻衣踌躇不决地摸索道,“究竟是何方崇高?她与少秦王又是甚么干系?”

……

“门主,这是……”

柳寻衣稍作游移,蓦地起家,快步行至门前,隔门而答:“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除此以外,我将他们留在玉龙宫另有一个启事。”柳寻衣正色道,“监督宋玉和简仲。”

“则如何?”

“门主,人算不如天年,眼下邓八爷和黑执扇都……都办砸了差事,你说我们此去布达拉宫,会不会也……”

闻言,柳寻衣、汤聪顿时神采一变,二人神情庄严,对视一眼,汤聪嘘声道:“门主,是洵溱女人定下的暗号。”

门分摆布,一名身着青布棉袍的白发老者,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言之有理!”汤聪恍然大悟。

半两金嘿嘿一笑,继而伸出右手,掌中托着几块碎银,恰是刚才汤聪赐给伴计的酒钱。

“中间深切吐蕃多年,深知此地的风土情面,不知可否提点一二?”柳寻衣话锋一转,恳请道,“也好让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吐蕃,少走些弯路。”

此处是“天水堆栈”,不但是羌塘城内独一的一家堆栈,更是周遭百里内独一的一处落脚之地。

“中间便是半两金?”柳寻衣高低打量着貌不惊人的老者,眼中透暴露一抹猜疑之色。

汤聪眸子一转,猎奇道:“此话怎讲?”

“翻开门做买卖,自是南来北往,形形色色。”汤聪接话道,“无甚奇特。”

伴跟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房门回声而开。

“不会!”不等汤聪泄气,柳寻衣已斩钉截铁地反对道,“我们此行,必成必胜!”

“竟……竟……竟然有这类事?”汤聪舌头打结,吞吞吐吐道,“黑执扇武功高强,竟会被人砍断一条胳膊,真是难以置信……”

“是。”汤聪边吃边应道,“洵溱女人真是神通泛博,权势竟能延长至吐蕃境内,嘿嘿……不过我始终不太明白,门主为何要将她和廖川、廖海留在玉龙宫?为何不一起入蕃?多小我也能多个照顾。”

二人没有半句废话,伴计将手中的托盘向前一举,客人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顺手扔在托盘上,继而双手接过酒菜。伴计敏捷将碎银拿走,随之回身拜别。

“前面是唐古拉山,翻过此山,距逻些城便不远了。”魁伟男人将米饭分红两碗,朝矮瘦男人递去一碗,并换回一杯青稞酒,低声道,“汤聪,如果我没记错,洵溱安排策应我们的处所,恰是这间天水堆栈。”

“密信?”

“门主,我们已进入吐蕃整整七日,彻夜总算能吃上一顿热乎饭。”矮瘦男人笑盈盈地将托盘放在桌上,并主动斟了两杯酒。

“洵溱公然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领。”柳寻衣感慨道,“我们尚未脱手,她已替我们安排好退路。”

门内之人,一样身着藏袍,不过外边还多套着一件皮裘大袄。即便如此,仍冻的神采通红,瑟瑟颤栗。此人浓眉大目,鼻直口阔,模样非常威武,但身材却与边幅不成比例,甚是肥胖。

“有劳。”柳寻衣苦涩一笑,随之拱手酬酢。

“砰、砰砰!”

“甚么诡计?”

“请!”

实在,这些银子已被洵溱做过特别暗号,以供天水堆栈讨论之用。

“吱!”

柳寻衣话音未落,房门再度被人敲响。不等汤聪起家,门外已传来一道衰老的笑声:“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门主经验的是。”汤聪讪讪一笑,不敢辩驳。

“虽幸运捡回一条命,但却被人砍掉一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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