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知心劝进

“固然我的变故是丧事,你的变故是丧事,可喜到极致也是悲,人的豪情总有类似之处。”唐阿富不觉得意地说道,“归根到底,是因为变故突破已经风俗的糊口,将来的日子将和以往大不不异,心中不免会有一些担忧。”

“确有耳闻。”听唐阿富重提悲伤事,柳寻衣的眼神亦变得暗淡无光。

“哈哈……好一个‘瞋目金刚’!痛切、痛切,极其痛切,痛切至极!”柳寻衣鼓掌叫绝,直笑的前仰后合,同时不拘礼教地破口痛骂,“在这混账世道,我若不做瞋目金刚,只怕别的人非将我当作任人捉弄的‘善财孺子’不成。有点知己的不过敲我一笔,可万一再碰到如清风、凌潇潇这般天良丧尽的王八蛋,岂止敲我一笔?恨不能连我的小命都得就义在他们手里。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我栽的跟头几乎丧命不说,差一点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都稀里胡涂地带进棺材,岂能再不检验?再不悔过?再不痛定思痛,一改昔日之弊?如果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恐怕下一次连老天爷都不会帮我。”

柳寻衣的肺腑之言令唐阿富的内心久久不能安静。

“因为变数过于俄然,令你一时难以接管。”唐阿富仿佛对柳寻衣的惶恐很有共鸣,不瘟不火地说道,“当年,唐家在一夜之间被人搏斗殆尽,我也久久不敢信赖已经产生的究竟。那种发自心底的颤抖赛过人间统统可骇,令我至今回想起来仍按捺不住地感到内心发沉。和你一样,事发时只觉统统都乱成一团,并未感到太多惊骇,亦得空顾影自怜。可当我垂垂沉着下来,却越想越惶恐,越想越绝望……乃至年幼无知的我实在难以接受如此沉重的承担,不吝跳崖他杀,以求摆脱。此事……想必你应当听谷主提起过。”

……

“既然你早有筹算,又何必瞻前顾后?”

“听你的话音……仿佛有些悔怨?”唐阿富将信将疑地望着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的柳寻衣,摸索道,“在你的认识里,是不是只要报效朝廷才是有志之士追求功名大业的正统大道。混迹江湖……甚么王谢朴重、望族世家,哪怕荣登‘武林盟主’的至尊职位,还是是不入流的下三滥,难登风雅之堂。”

“莫非报效朝廷就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一辈子平步青云?”唐阿富嘲弄道,“你曾是朝廷命官,并且是赤忱碧血,智勇双全的忠臣良将,可成果如何?不谙情面油滑、不懂蝇营狗苟、不屑勾心斗角、不肯狼狈为奸……你自夸旱涝保收的‘金饭碗’分歧样被人一脚踢翻?你只说混迹江湖朝不保夕,为何不说高居庙堂一样存亡难测?”

“甚么样的影子?”

他眉心紧蹙,凤眼如炬,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了解已久的“老朋友”。俄然发明,那张本来非常熟谙的面孔竟没出处地变得有些陌生,乃至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唐兄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柳寻衣故作不悦,“为何听上去……很有讽刺挖苦之意?”

“唐兄言重了,我只是感慨浪迹江湖如同无根之萍,成败兴衰常常只在朝夕之间。就像我……昨日还是罄竹难书的无耻奸贼,明天却变成万人追捧的侠义豪杰。在这里,昌隆与陵夷如同走马观花,令人目炫狼籍,难辨真伪。”

“这……”

“颠沛流浪,四周流亡……突破如许的日子又有甚么不风俗?”柳寻衣自嘲一笑,“将来的日子不管如何变都好过逃亡天涯,看来我真是杞人忧天。”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本身家的草窝’。一个风俗颠沛流浪的人,让他俄然安宁下来,成果一定如世人设想的那般夸姣。”唐阿富戏谑道,“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忧心忡忡。”

“我想……本身应当收回方才的答案。”唐阿富目不转睛地答道,“明天的你和之前的你比拟,并非没有分歧,而是大不不异。”

“从我在贤王府地牢得知本身出身的那一刻,我内心……便有了牵挂。我柳寻衣再也不是‘一人吃饱,百口不饿’的孤家寡人,我能够不为本身的前程运气筹算,却不能不为身边的挚爱亲朋考虑。”柳寻衣叹道,“江湖不比贩子,向来都没有安居乐业的说法。江湖也不比庙堂,没有人能够隐居求志,安贫守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么威风八面,要么日暮途穷,非盛即衰在你死我活的江湖表现的淋漓尽致。江湖中人多数鄙视皇朝礼法,又不甘农牧渔桑,既没有俸禄亦没有田土,只能靠人与人之间的争掠取掠博取繁华,先求安身立命,再求飞黄腾达,终求一世英名。是以,沦落江湖纵使我不找别人费事,别人也会找我费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

“不!你柳寻衣向来都不是观世音,因为你称心恩仇,杀人不眨眼。你也不是阎罗王,因为你内心始终有一杆秤,哪怕大宋朝廷对你各式毒害,你仍不肯公开造反。比拟之下,你既有菩萨心肠,亦有阎罗手腕,更像是……瞋目金刚。”

“就因为我对谢二爷的思疑?对袁霆的算计?”

“哑忍、多疑、睿智……滑头。大要上糊里胡涂,仿佛有诸多利诱。实际上洞若观火,将身边的人、事、物看得比谁都清楚,将好处交叉的各方权势想得比谁都明白。”

“越是锋利刺耳,越是由衷赞美。”唐阿富答道,“你……真不愧是洛天瑾的儿子。就在方才,我已经在你身上看到一丝他的影子。”

“唐兄,你方才说在我的身上看到北贤王的影子,是不是真的?”柳寻衣的笑容缓缓收敛,目光逐步凝重,“若真如此,我只问你一句。倘若我柳寻衣是‘北贤王’,你唐阿富……愿不肯做我的‘谢玄’?”

“甚么意义?”柳寻衣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那里分歧?”

“这也怪不得你!”唐阿富摆手打断欲言又止的柳寻衣,无法道,“你自幼在临安长大,大宋朝廷对你有哺育之恩,你的思唯一时难以窜改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现在的朝廷已然将你视为反贼背叛,不管你肯不肯承认,都再也没法转头。若想活命,只能居住于江湖。从今今后,没有人再替你计算功过,没有人再为你运营宦途,没有人再给你发放俸禄。明天的你想要风风景光地活下去,只能依托本身……依托本技艺中的剑。不管你想获得甚么,必须本身去取、去争、去夺、去抢!为此,你不得不学习江湖中那一套‘不计结果’、‘不择手腕’的行事做派,如果像在朝廷时那般无时无刻保持‘谦逊有礼’,将本身装点的‘风采翩翩’,不但甚么也得不到,反而遭人嘲笑,乃至活活饿死。”

“说得好!”唐阿富面前一亮,眉宇间溢满赞成之情,“就凭你方才说的这番话,信赖没有人能再将你轻而易举地玩弄于股掌当中。”

“唐兄,你为何盯着我?”柳寻衣用手摩挲着下巴,满眼猎奇地望着思路万千的唐阿富,“莫非我脸上有甚么脏东西?”

“唐兄一言穿心,令我无地自容。”沉默很久,柳寻衣终究放弃垂死在心底的最后一丝执念,凄然惨笑,“正因为我看清楚本身的处境,才会有此心结。我对洵溱说过,本身再也不会受人威胁,再也不会任人摆布,亦是此意。”

“之前的你八成不会……也不屑于耍这些诡计狡计。”唐阿富的眼中精光闪动,平平的语气中包含着极其庞大的豪情,“谷主、腾族长、谢府主、洵溱……当然另有我,我们这些人十足看错你……不!不是看错。更精确的说……是小觑你。实在,你埋没得比我们每一小我都要深。”

“这……”

“是吗?”面对唐阿富半实半虚的调侃,柳寻衣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光辉,同时也愈发耐人寻味,“或许……在刀山火海,血雨腥风中跌跌撞撞几个来回。尝尽情面冷暖,看破世态炎凉,发明江湖之残暴、道义之沦丧、民气之险恶、命数之无常……好报酬求活命不得不与好人同流合污,普度众生的圣灵被活生生地逼成暴戾恣睢的恶魔,乃至连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也会垂垂丢失本身的本来脸孔,变成冷血无情,视性命如草芥的阎罗王。昔日异想天开的我变很多疑奸刁,又有何奇特?”

“与其庸人自扰,不如顺其天然,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苦短,焉能蹉跎光阴?管他初志是对是错,成果是好是坏,想做甚么固然罢休一搏,大不了重头再来。你柳寻衣一身的绝世武功,甚么魑魅魍魉都可浑然无惧。”见柳寻衣踟躇不决,唐阿富话锋一转,朗声安慰,“你方才问我愿不肯做你的‘谢玄’,实在从我踏进房间的那一刻,答案已显而易见。你……固然命令,我唐阿富刀山火海,作陪到底!”

“因为我的内心极不平静。”柳寻衣苦涩道,“从明天早上展开双眼,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无不令我心乱如丝,惴惴不安。好笑的是,我明显非常忐忑,却连本身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何忐忑?”

“像变了一小我。”

“柳寻衣,你公然有这份心机?”唐阿富的神采微微一变,却并未表示出过分骇怪。毕竟,柳寻衣的心机当然在他的料想以外,但细细揣摩却也在道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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