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便道：“父亲，我们进梵刹随喜吧。”
一个灰袍和尚探头朝张原他们看了看，想必是奇特这伙人如何站在庙门外说个不休？
倪元璐是有洁癖的，虽说眼不见为净，但总感觉这美妓不洁净，让这美妓去洗白白再来，这美妓道：“倪相公，妾身傍晚时就浴过了。”
这一章自感写得不大抱负，改来改去，不畅，但愿明天会好起来，小道要尽力。
倪元璐道：“不可，必然得去洗。”
张原作揖道：“方才我见你在拜佛，草衣道人也拜佛吗。”
月华如水，石阶如洗，张原陪着父亲张瑞阳拾级而上，陆大有、武陵、来、来旺，另有符成、符大功父子跟在前面，穆真真因为身材不适留在听禅居，素芝、绿梅二婢在生闷气，张岱、张萼游秦淮弄月没带张瑞阳、张原父子沿着上山石阶来到庙门外，梵刹依山而建，凹凸错落，前两年由寺人邢隆出银三千两重修了庙门、大雄宝殿和弥勒殿，现在看上去金碧光辉张瑞阳道：“这鸡鸣寺传闻是千年古寺了。”
张瑞阳一扯儿子衣袖：“我们先去别处随喜。”
秦淮灯景，水火激射，宴歌弦管，腾腾如沸，两岸士女凭栏轰笑，声光混乱，让人耳目不得自主，这真是欲界仙都、销魂乐国――
“啊，介子相公，巧遇。”
张岱道：“有王微与介子千里共婵娟呢。”
王微万福，笑意嫣然，很欢乐的模样，颊边却有泪痕，王微彻夜实在是特地来鸡鸣寺的，没想过要碰到张原，只想在这个月圆之夜离张原近些，这时能见到张原，当然喜出望外。
张原随父亲回到听禅居时，已交二鼓，张岱、张萼当然是没返来，张瑞阳又借机经验儿子莫要向那两位族兄学样，张原当然是受教的。
张原笑道：“母亲的佛很灵验，儿子前年眼疾，几近失明，也是母亲求观世音菩萨才好的，当然，是菩萨假鲁云谷之手把我治好的。”
张瑞阳“嗯”了一声，问：“你姐姐信里和你说的那盛美号布行是怎▲回事？另有，翰社、翰社书局又是如何回事？”
王微想着张原垂手挨训的模样有点忍不住笑，说道：“我傍晚乘舟至通济桥时，见宗子相公、燕客相公一伙人说谈笑笑往桃叶渡而去，我没出声号召――”
薛童赧然。
张岱、张萼、夏允彝、杨石香、冯梦龙、倪元璐六人在一条四丈长的画舫上喝酒弄月，有六名秦淮河房的美姬相伴劝酒，这六名美姬执团扇，缓鬓倾髻，软媚着人，张萼乐极，却道：“不幸介后辈不得此乐，被五伯父管着，现在应是无聊入眠了。”
那灰袍僧道：“两位施主，小寺的凭虚阁值得登临，小僧引两位施主去。”
张原道：“不管他们，大兄他们自有寻乐之处――”看着女郎微肿的眼皮，问：“你――哭甚么？”
张质料知父亲会责备他，他只是听着，唯唯诺诺・好似垂首受教的模样，内心实在笃定得很，不会因为父亲的责备而窜改本身的做法・嗯，这就是俗称耳边风吧――
半夜，画舫游到桃叶渡，夏允彝和冯梦龙辞去，倪元璐也要走，被张萼拖住，与张岱、杨石香一起回秦淮河房过夜，倪元璐几次傲视一个端倪娟好的美妓，张岱看出来了，便让那美妓为倪元璐荐枕――
张原晓得这些事瞒不了父亲，这时庙门外也没其别人・便原本来本将本身以华亭董氏沉船里获得了大量金银来合伙组建“盛美号”布行和翰社书局之事说了――
因为父亲张瑞阳明日就要分开南京，张原便给姐姐、姐夫写复书，写好信，交给陆大有收好―ˉ―
张瑞阳点点头，回身向南，好象能看到故乡山阴似的，说道：“你母亲信佛，之前我每次分开山阴，她都要去大善寺佛前许愿，求佛祖保佑我能安然返来，然后我每次返来她都要我陪她去还愿，这些年交来回回十来趟，还愿也十来次了。”
张原道：“方才在这庙门外，就被训了一顿，不过和薛童无关。”
来福受命布施了一两银子香火钱，那灰袍和尚脸上有了一些忧色，鸡鸣寺自来中秋夜少有香客，都聚到秦淮河上去了，站在鸡鸣山顶，能看到十里秦淮灯火如昼，这个时候十丈尘凡的感受真是很激烈啊。
张瑞阳道：“好，有劳师父。”见儿子一边走还扭头看那蒲团上的女子，张瑞阳心中暗笑，谁都是从少年过来的，儿子好色慕少艾能够了解，这女郎背影实在动听，不过该经验还得要经验，低声道：“非礼勿视。”
张岱几人晓得这事，狂笑不止。
张原道：“这有甚么，我们是――朋友。”陪着王微在月下踱了几步，说道：“好了，我要回寺里客堂，家父在那边喝茶，修微女人归去吧，走好。”说罢，便回寺中客堂，待父亲饮了一盏茶一同出寺，庙门前已不见王微和薛童的踪迹，武陵觑空道：“少爷，王微姑请少爷有空去看她，王微姑说随时恭候。”
王微伸一根葱白的手指在本身眼睑下方悄悄一抹，轻声道：“介子相公不是眼睛不好使吗，如何这般明察秋毫了？王微方才在佛前膜拜时俄然想剿亡父的棺木还寄在江北某地的梵刹中，当时我年幼，不记得地名，无从查找，以是内心很难过――”
辰时末，张岱四人回到听禅居，冯梦龙、夏允彝已先在，宗翼善也清算了行装要随张瑞阳去青浦，宗翼善已向焦禀明，他要把父母送到山阴安设，此次就陪张原之父同业。
张瑞阳目瞪口呆，他大半辈子谨小慎微，只求家道小康、亲人安然，可现在这个儿子倒是如此胆小妄为・与董翰林成仇、结社、办书局、开商行，小小年纪到底想干甚么！
张瑞阳与张原父子二人在佛前拜了几拜，知客僧来请二人去客堂用茶，张原向父亲说他要去便利下，快步出了梵刹，溶溶月色下，女郎王微正立在庙门中间和武陵说话，薛童也在边上。
父子二人拜了弥勒殿，再上凭虚阁，这阁建得险要，好似一只鹰附在岩壁上，张瑞阳只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就从速拉着儿子下楼了，这处所太险。
美妓只好再去备水用香料皂子将满身洗得香喷喷的，倪元璐却又嫌这香气刺鼻，又让美妓再洗，洗过以后脱光光摸来摸去，还是感觉这里不洁净那边不洁净，又让再洗，洗来洗去，天亮了，那美妓被折腾病了，倪元璐只好再加付一份医药费――
王微含笑道：“入梵刹不拜佛何为―ˉ―”问：“方才在殿外说话的就是令尊吗，老先生昨日没有指责你？”说着，看了边上的薛童一眼。
一行人送张瑞阳和宗翼善到聚宝门水关，来福雇好的船已经等在那边，张瑞瑞阳临上船又叮咛了儿子几句，又问儿子约莫几时回籍？张原说冬月中旬会从金陵出发，也要往青浦走一趟。
张瑞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经验这个儿子，董其昌的金银必定是不能还归去的，看若曦的信里说“盛美号”布行筹建停顿顺利，桑林、蚕房扩大，织工更加;阿谁杨石香说翰社书局旗开得胜，刊印的时文集子发卖得极好・冯梦龙的《警世通言》前五卷将付梓，这些事张瑞阳都没来由反对，但是，儿子年才弱冠，还在肄业，无能得了这么多事吗？
从鸡鸣山下抬头望，东麓山阜上的巍峨梵刹在一轮圆月的朗照下更显喧闹寂静，俗世的团聚佳节与这方外梵刹无干，香火寂寂，冷冷僻清，最高处那直刺夜空的药师佛塔仿佛遗世独立。
张瑞阳道：“少年伉俪老来伴啊，我明日就解缆归去。”
说到这里，这女郎抬眼向张原笑了笑，美眸盈盈的，说道：“真是抱愧，不该说这些绝望的事，介子相公不要在乎。”
张瑞阳畅怀大笑，说道：“牵挂了丈夫再牵挂儿子，现在你外出肄业，你母亲孤凄哩。”
张原浅笑道：“不是很快就有父亲归去伴随了。”
世人喝酒作乐，谑浪笑谈，那六名美姬或吹｜箫、或拨阮、或曼声歌颂，在秦淮河的桨声灯影里，不知今夕何夕。
王微道：“那可不巧，雪衣姐也不在湘真馆。”
灰袍僧领着张瑞阳和张原上大雄宝殿礼佛・香火幽明中，却见有个布袍女郎虔诚地跪在佛前蒲团上纹丝不动，虽只是背影，张原也知这女郎就是王微，那窈窕身形不会认错的，心中欣喜道：“王修微如何到这里来了・几时来的？”摆布一看，没看到其别人。
又到韦陀殿拜了韦陀，张瑞阳心想大雄宝殿那女郎应当分开了吧，就和张原转回大雄宝殿，公然已经不见那女郎的身影。
张原道：“是西晋年间的，有一千多年了。”
张原“嘿”的一笑：“大兄他们必定会去找你和雪衣女人。”
大殿空空荡荡，女郎王微双手合什，好似泥像，一个和尚正给佛前长明灯注入香油――
张原道：“父亲不去青浦看看履纯、履洁吗，恰好陆大有在这里，明天就让他陪你老一起去。”
张原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