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兵部尚书薛三才禀报辽东缺饷,自客岁秋至今已拖欠辽饷五十万两,恳请天子大发内帑助饷,以便辽东募兵应对奴酋的守势,奴酋发兵犯边,有蒙古诸部互助,一待开春,必再犯边,蓟辽总督汪可受虽已在选调蓟镇兵六千五百名,克期援辽,但兵员还是不敷,以是我大明征兵转饷,时候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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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爜道:“本日兵部与户部构和,掌户部事的户部左侍郎李汝华援引往年征倭、征播州之例,按田亩加派,每亩加三厘五毫,如此天下可得赋银二百余万两,以此充作辽饷,辽东事平后,此加派即行拔除。”
对于发内帑助军饷之事,万历天子总算松了口,同意拨内库银十万两解燃眉之急,太仆寺也筹银六万两买战马,其他的还须兵部、户部自行筹措。
祁承爜道:“商丘杨侍郎明日就将进京,杨侍郎奉旨经略辽东,调兵、征饷、打造军器,皆有决定之权,介子可向杨侍郎进言献策。”
张原点头道:“多谢旷翁提示,张原晓得此中短长。”
万历天子固然怠政,外臣的很多奏章他都采纳留中不发的悲观态度,但对辽东边患还是极其正视的,自抚顺沦陷的动静传至都城后,万历天子接连三夜做恶梦,每次都梦见一个外族女子骑在他身上挺枪刺他,惊醒时大汗淋漓
七月间,张原曾派武陵持他手札去商丘见杨镐,不到四个月,杨镐复出了,杨镐是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的决策人物,比之杜松尤显关头,张原必须对杨镐施加影响。
张原道:“三千支太少,还得抓紧打造才好。”
张原心道:“辽东乱局是旷日耐久的,这二百万两辽饷就能处理奴尔哈赤的八旗军,实在是过于一厢甘心了。”但现在对祁承爜说这些也没用,祁承爜只不过是一个兵部郎中罢了,问:“汪总督出关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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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爜道:“这等荒唐言语虽不值一辩,但在别有用心者推波助澜之下,恐对介子倒霉,介子还须谨慎谨慎,和谈之语再莫提起,不然正给别有用心者可乘之机。”
祁承爜道:“那些科道官哪知兵部的艰巨,缺兵缺饷,焦头烂额啊。”
祁承爜悚然道:“介子切勿对别人提及这等罢兵和谈之语,建奴攻陷抚顺、掳掠辽东,京师震惊,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不对建奴切齿悔恨,只欲提兵扫平贼穴、活捉老奴,以我泱泱天朝,岂能与建奴构和!”
抚顺城破、张承胤战死,辽东军民丧失极其惨痛,作为辽东巡抚的李维翰当然明白本身要承担的罪恶,为了减轻朝中官员对他渎职无能的指责,李维翰在转呈奴尔哈赤的文书的同时,给天子也上了一封奏疏,用心衬着奴尔哈赤七大恨的第七恨,把建奴起兵侵犯辽东说成是张原所逼,这是李维翰想找替罪羊的卑鄙心机,这时的李维翰还不晓得朝廷已决定将他罢官。
祁承爜又道:“那李维翰为罪恶,在奏疏中歪曲是你在朝鲜擒杀建奴使者导致老奴发怒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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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万历天子很会敛财,内府存银甚多,史载光宗朱常洛即位后当即发内帑银二百万两作为辽东和九边的军饷,这都是万历天子的积储,但现在万历天子只肯出十万两内帑充饷,兵部、户部再如何要求都没有效,只要另想体例。
祁承爜道:“约莫有五千支,各边已领走了两千支,军器司尚存三千余支。”
昔日怠政的万历天子也知辽东事急,次日就批复,对兵部和吏部的建议尽数采取,并且有所弥补:“汪可受统兵出关,相机进止,务期慎重,以保万全;顺天、保定巡抚移驻山海、易州,相互应援;辽东兵员著速行募集充补;李维翰撤职听勘;杨镐著差人催他星夜前来,共图安攘,毋再迟耽搁事。”
张原道:“天子迩来甚是勤政,调兵遣将、筹措军饷,要对建州建议总攻,愚觉得不该操之过急,与老奴构和何妨,可作缓兵之计”
三今后。署兵部事的薛三才上疏向天子禀报兵部诸官集会成果:一是征调保定、真定等地懦夫三万人充兵员;二是各边废弁仆人皆许功效军前,可得数千人;山海关为蓟辽流派,须任命一大将提兵弹压,既确保京师无虞,兼为辽东援助,兵部会推迟绥参将杜松驻守山海关,保定总兵王宣关内,张承胤战身后,辽东总兵任缺,拟起用废将李如柏。
张原沉默,祁承爜说得对,他若在这个时候主张与奴尔哈赤构和,即便是行缓兵之计,也必不为朝野言论所不容,这时的大明士庶都还沉浸在天朝上国的好梦中,抚顺沦陷和张承胤兵败没有引发他们多少警戒,只以为是一时忽视为敌所乘,大明边境纵横万里、人丁千万,而建州女真僻处海东,人丁不过数十万,如何能与大明对抗,待各路雄师一到,建奴必狼奔豕突一败涂地,二十年前的万历三大征都是大明大胜,此次也不会例外,谁如果在这时说八旗军强大不易克服,那必定会被说成是“灭本身志气长仇敌威风”,“汉奸”或者“明奸”这顶帽子就给你戴上了
祁承爜道:“汪总督犹在山海关逗留,要等山海杜总兵率军到关。”
张原问:“天子不肯多发内帑银助饷,辽饷若那边理?”
张原嘲笑道:“任由奴酋与光海君勾搭就能制止抚顺城陷?李维翰好生无耻!”
不必请臣下解梦也能明白这个外族女子代表的就是女真人,建州女真对大明政权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十月十六日更得知辽东总兵张承胤兵败的动静,万历天子坐不住了,自客岁梃击案以后天子再未召见过外臣,这回不见外臣不可了,十月二十一日在文华殿召见内阁和六部九卿科道官,共议辽东危局
“千万不成!”
万历天子一听要他内库的钱,即道:“内帑空虚,宫中用度尚不敷,哪不足银助饷,此事还得兵部与户部共议筹饷,太仆寺可拨些银两采办战马。”支吾过辽饷,又道:“辽左覆军陨将,虏势益张,边事非常危急,尔部便会推总兵官一员,令克期到任,摒挡军务,统统防备驱剿事件,着督抚等官便宜调剂,务期殄灭。以奠封疆。其征兵转饷等事。即遵旨集会具奏。”
薛三才这道奏疏刚呈递上去。叛将李如芳招降松山屯堡的动静也传回了,抚安、花豹冲、三岔儿等十一堡寨尽数沦亡。建奴大肆劫夺后焚毁了村寨,押着汉民和牛羊等财物踏着今冬第一场雪回赫图阿拉了
张原道:“这冰天雪地的,建奴也回老窝避寒御冬去了,我军暂不必急着出关,购买健马、新造盔甲、火枪,主动备战才是,叨教旷翁,那新式燧发枪已造了多少支了?”
赴贡就是到大明都城来进献方物,奴尔哈赤打了败仗还要来赴贡,岂不是怪哉?实在不奇特,奴尔哈赤固然攻陷了抚顺、全歼了张承胤的一万明军,但对大明帝国的国力还是极其顾忌,申明七大恨是给本身发兵找来由,把本身说成是受毒害不得不抵挡,罢兵赴贡是想让大明重开马市与建州贸易,毕竟奴尔哈赤对与大明全面对抗还不是很有信心,如果能够罢兵赴贡那是最好,归正已经抢了很多,从奴尔哈赤退兵后把抚顺城及周边村寨尽皆焚毁可知此时的奴尔哈赤尚无占据大明国土的心机,他还只是一个大胡匪,抢了就走,是辽东明军的脆弱无能滋长了他的野心
在退兵之前,奴尔哈赤开释了两个在抚顺俘虏的贩子,让他们送信给广宁的李维翰,这两个贩子是鲁寺人的部下,此中一人曾随张原去过朝鲜,名叫张儒绅、另一人名叫杨希舜,这二人将奴尔哈赤给大明的一封文书交给李维翰,奴尔哈赤在文书中以七大恨作为发兵的来由,又要求明朝派官员与他大金构和赴贡和罢兵事件,此中提及偿还纳兰巴克什以及扈尔汗首级之事。
十月二十九日,吏部和兵部颠末会推合议后向万历天子上书建议:起复杨镐为兵部左侍郎兼历佥都御史经略辽东;蓟辽总督汪可受率兵出关直抵广宁,相机调督;以周永春代李维翰巡抚辽东,巡抚行辕从广宁移驻辽阳,与新任辽东总兵李如柏合力把守,待大兵到达后再图进取;设山海关军镇,由延绥参将杜松任山海关总兵,保定总兵王宣率本部兵马移驻关内,与杜松一起拱卫京师;军饷应尽快补发,天子要开内帑助饷
方从哲启奏说阁臣大僚至科道缺官,统统当补,保举熟知辽事的杨镐经略辽东,又指责辽东巡抚李维翰庸碌有为,应撤职查办,以右佥都御史周永春代之,万历天子准了,命吏部当即征召杨镐入朝。
十一月初三,这日傍晚祁承爜来到张原的寓所,祁承爜神情凝重,略品了品茶,便道:“介子,辽东李维翰有最新奏疏送到,内附奴酋的悖词,奴酋重申七大恨,并要求构和罢兵赴贡,并提及送回纳兰巴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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