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忧心错占凤凰俦

张原一页页细看,看到鲁云谷叔母的事了,却本来鲁云谷的叔父早亡,叔母周氏年青守寡,因为育有一子一女,也就没有再醮,这周氏很有几分姿色,但风致贤淑端方,居家育子,很少出门,某日在门前等候季子读书返来,被这姚复觑见,探听得周氏守寡,家中又很有田产,就妄图财色双得,托人上门为媒,要娶周氏续弦,周氏自是不肯,这姚复三天两端托人上门做媒,三姑六婆走马灯普通游说不休,周氏干脆叮咛家仆,不准放外人出去,姚复又扬言周氏若不从他,他就要让周氏身败名裂,周氏当然不予理睬——

张原道:“不急,先剥夺了他的功名再说,然后再整治他,也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又问:“这册子某年某月或人某事都记得很清楚,那断腿的柳英才是不是还活着、被诬的方秀才先人在那里,这些都晓得吗?”

张原道:“待我看完。”

张萼笑嘻嘻拍着张原肩膀道:“我说介后辈啊,你何时自命风骚起来了,你还很担忧,忧心忡忡是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也!如许吧,若那商氏女郎真的看上了你,那天然就是归你娶,归正我之前又不熟谙她,关我何事,哼,她敢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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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道:“这事前放一放,三兄在内里切莫提及,就比如甚么也没产生普通,风平浪静,我也只在家里苦读,不要让姚讼棍预先有了防备,等过了两个月我们再暴起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萼更是欢乐了,说道:“这算得甚么,我们同宗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并且那姚讼棍也太可爱,我就想看到他恶贯充斥,那真是大快民气。”

张萼笑了好半天赋笑缓过劲来,说道:“介子,你也太会逗噱了吧——”

张萼喜道:“妙极,就是如许,到时有甚么要我做的,你固然说。”

“别,别,别说了。”张萼赶快摇手,笑道:“别再逗我,等下害我肠子笑断掉你要偿命的。”

张原道:“那也不可,我有言在先,未补生员之前非论婚事。”

张原也笑,说道:“好了,不扯了,到时我陪你去就是了。”

好笑又光荣的是,只要曾经在姚休学馆念过几天书的儒童,厥后有中了秀才的,姚复就要赶上门去索要谢仪,说是他暮年种植的功绩。

张萼道:“中秋节以后,八月十六,到时我来找你一起去便是。”

张原看到这里也忍不住怒骂一声,张萼接口道:“是毒,这类人不严惩实在是我山阴人之耻,介子你快说,有甚么体例能对于他?”

姚复的堂兄姚诚立万历二十三年乙未科中了三甲进士,而后姚复愈发骄横起来,私刻了堂兄的图章,以堂兄的名义给本地知县写信,包办词讼,鼓动人打官司,他好从中渔利……

“姚讼棍好暴虐啊!”

张原一本端庄道:“三兄,不是我不肯陪你去相亲,我是担忧万一那商氏女郎没看上你却看上了我,那你岂不是要恼羞成怒。”

张原无语了,陪人相亲反被点了鸳鸯谱的事他看很多了,冯梦龙的《醒世恒言》有一篇“钱秀才错占凤凰俦”不就是说这事的吗,哦,《醒世恒言》现在还没发行吧,冯梦龙现在多大年纪了,是在姑苏吗?

姚复近二十年来,大大小小恶究竟在很多,子母财放债,却暗中拆台让借债人还不起债,然后将其抵押的田产据为己有,另有,万历三十三年姚复丧母,居丧期间却纳妾,大违人伦礼节——

小丫头兔亭小脑袋在门边探了一下,缩归去了。

姚复,字还兴,生于嘉靖四十三年,本年四十九岁,万历二十三年景为山阴县增广生员,结嫡妻严氏早亡,现有六妾和三子四女,家有良田三百亩、绸缎铺三间、米行一家、书铺两间,姚复暮年家贫,这万贯家财都是他一手积累起来的,可谓赤手起家——

却听张萼话锋一转,说道:“对了介子,为兄帮了你这么多,去会稽看商氏女郎你毫不成推托了。”

张萼固然纨绔,还是很有公理感啊。

周氏季子时年八岁,拜在本街方秀才门下发蒙,这方秀才与姚复有些怨隙,面责姚复莫要欺孤儿寡母,姚复心生恶计,大造谎言说周氏与方秀才通奸,并以淫书《痴婆子传》为底本,假造出周氏与方秀才以及家中奴婢淫|乱的各种丑事,命人传抄数十本,四周鼓吹,生生逼得周氏吊颈他杀,方秀才控告姚复诬人明净致人灭亡,姚复就又以堂兄名义给提学官写信,抨击方秀才,导致提学官罢去方秀才功名,方秀才华得呕气而亡,随后几年,方家田产也尽被姚复侵犯了去——

张原看完这本小册子,点头道:“公然作歹多端,那么搞死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姚复贪财好色,行事不择手腕,狠厉奸滑,睚眦必报,万历二十六年姚复曾办了一个学馆,招了二十余名儒童,但只马草率虎教了三个月,因为忙着放子母财赢利,就丢下那班儒童不管了,整日就是逼债、寒暄,比阿谁爱打马吊的社学蒙师周兆夏卑劣百倍,姚复不但不管儒童,还不让儒童退学,端5、中秋、重阳、冬至和过年这五大节另有春、夏、秋、冬四时的束脩和学贶,门下儒童若敢少了一分,他就赶上门去骂,有那儒童敢掇了桌凳退学,他就揍那儒童,还反诬儒童不敬师长,路上骑了牲口撞见先生也不下来见礼,要拽了去见官,吓得那儒童的父兄从速告饶,固然如此霸道,但退学的儒童还是越来越多,最后学馆是关门了,归正姚复也有了新的财路,可他咽不下那口气,探听得他门下的儒童多数转到一个名叫柳英才的生员的学馆肄业,他便雇了两个喇唬,在那柳英才回家路上的偏僻处,将柳英才截住,殴成重伤,右腿都打折了,固然明知是姚复教唆的,但抓不到那两个喇唬,姚复又贿赂官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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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道:“三兄,我可不是谈笑,我很担忧——”

张萼道:“如何不晓得,不晓得能写得这么清楚,我是派了人去一家家查访了的,那柳秀才右腿被打折后固然续接好了,但近年因为年纪大了,受伤的右腿就比左腿短了一截,走起路来一颠一跛,方秀才的儿子在西郭门外帮人佣工,提及当年父亲的事还痛哭流涕,另有好多苦主,都是驰名有姓,随时能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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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萼镇静道:“如何搞死他,快说快说。”

张原无法道:“甚么时候去?”

张原道:“这事少不了还要三兄帮手,没有三兄互助这事也办不成。”

张萼又笑,连声道:“不可了,不可了,你本日就是用心想笑死我,你还担忧人家商氏女郎会追到你家里来逼你啊。”

张萼退后一步,高低打量张原,然后狂笑起来,笑得站不住,坐在椅上笑,两脚乱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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