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过年又多事(下)

本日来做客的这些太太们也都是些人精子,甄家是个甚么来头也不难探听到,天然都是顺着孟素蓉的话将甄真又捧了一番。甄太太听得眉开眼笑,直道:“瞧你们说的,我瞧着今儿来的这几位女人个个都是好的,真真,你带姐妹们到那边暖阁子里说话去,别在我们这儿,倒闷着了你们年青女人。”

同知是个无定员的官职,衙门里官邸有限,甄家只能本身处理住处。不过这于甄家明显不算个题目,新买的房舍就离衙门不远,两进的院子,只是屋宇略小些。

甄太太拉着顾嫣然的手不让她推让:“这有甚么,这些金饰啊衣裳啊,就是她们年青女人戴着都雅。”说着就将人往屋里带,“这外头风冷,快出来坐,我另有个丫头,也让她来给顾太太施礼。”

甄真虽比顾嫣然大一岁,身材却不高,反是随了甄太太有几分珠圆玉润,穿一件桃红色散绣金银线小袄,下头是月华色六幅裙,每幅裙摆上都绣着折枝花草,也是一派花团锦簇的模样。只一张小圆脸上不知如何有些气嘟嘟的模样,上前来给孟素蓉行了个福礼,笑得却有些勉强。

今儿能让各家太太带出来的女孩儿,也都是在家中受宠惯了的,固然晓得甄同知背后有茂乡侯府,可惹不起莫非还躲不起不成?甄真不说话,她们也不去理睬,都聚到顾嫣然身边来,反而把甄真萧瑟了。

顾嫣然便向前一步,福身下去:“甄太太好。”

很快甄家就清算好了屋子,并且下帖子请了衙门里的同僚及左邻右舍上门作客。

“是我大女儿,带她过来见见人。另有个小的,年纪小不好带出来。”实在是因着甄家这边只要一个嫡出的女人,庶女天然不好带过来见人。

甄太太笑了一声:“我们老爷说顾大人是有大出息的人,过不了几年,顾太太也就做夫人了。”倒是从善如流改了过来。

“那就借甄太太的吉言了。”孟素蓉含笑答复,看看四周,“哟,这院子十几天的工夫,竟像变了个模样了,清算得如许高雅。”

孟素蓉带了顾嫣然坐了小轿,从官邸侧门出去走过一条街,就是甄家了。两个穿青绿色官缎比甲的面子婆子在二门处迎客,背面另有四个十六七岁的丫环穿戴一模一样的鹅黄色比甲、翠绿色裤子,见了客人来立即就轮番出来通报。婆子们头上都戴着足银簪子,丫环们每人耳朵上都是一对金丁香,虽说不大,但比一比沔阳衙门里这些官员,哪一家的下人也没有这么豪阔的。

甄真反刺了林女人一句,犹自不解恨,但看世人都又接着顾嫣然的话说花瓶去了,竟没借口再挑衅,看顾嫣然就更加的不扎眼,坐了半晌只觉败兴儿,干脆起家就要往背面本身屋里去了。甄家的丫环婆子都晓得自家女人的脾气,也不敢拦着。幸亏此时花厅那边叫开宴,女人们都跟着本身母亲去坐了,暖阁子里这一场官司才算是停歇了下来。

甄真更不必说。那几年甄同知在外任上驰驱,她年纪还小,都留在祖母身边。盐商家有的是银子,也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直到甄同知在天津做推官时才跟了父母去。到了任上就感觉房屋局促,用度远比不得家里,只是听母亲说过几年就能到都城去,这才按捺下了性子。谁晓得这一下子来了沔阳,离着都城反更远了,内心如何能痛快?

这女孩儿姓林,家里也是读书人家,狷介尽有,只是口舌太锋利了些。她父切出身贫寒,是靠着本身的学问才做到州同知,看着甄家如许拿钱开路的品德外的不扎眼。

世人会心肠都笑了起来,有个把年纪小沉不住气的,就忍不住往甄真那边看了畴昔。提及来甄真与顾嫣然本日的装束很有类似之处,但顾嫣然这一块玉压着,只教人感觉明艳,甄真那边倒是金的宝的插了一头,乍瞧还真像个活动的花瓶。

甄太太笑道:“瞧您说的,不过是打扫了一番,您娘家是都城的,那里还把这个看在眼里。”眼睛转到一旁顾嫣然身上,“这就是您家大女人吧?啧啧,真是生得花朵儿普通,看着就教人喜好。”

到了沔阳,这边房屋小巧,瞧着更是憋闷,就连本日家中宴请她都不想出来。勉强被母亲拉了出来,打眼看去座中客人头上身的服饰都是平平,口虽不言,内心却暗念了“穷酸”二字,看这些客人们带来的女孩儿天然更不扎眼。因是仆人,不得不先客气号召了一圈儿,而后坐在那边就不想说话了。

“哟,这可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孩子,受不起。”孟素蓉看那只镯子镶了有六七块黄豆大小的红蓝宝石,赤金也是实足的,不觉悄悄皱了皱眉。这份见面礼当然分量实足,可拿来给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却极分歧适,看在她眼里很有几分发作户的恶俗。不过看看甄太太花团锦簇的模样,约莫金饰匣子里也就是这些东西了。

甄真板着脸坐在一边。甄同知上一任是在天津那边儿做个推官,离着都城已然不远,原想着此次再升一级就该进京了,没想到一个州同知给派到了沔阳这边来。甄同知也就罢了,晓得沔阳是富庶之地,甄真母女两个却就有些不欢畅。甄太太一拿到调令,就在家里抱怨娘家嫂子不着力,白拿了她那么多银子。

别的一个女孩儿也感觉如许剑拔弩张不像个样儿,便接话说道:“我最爱美人耸肩瓶,我娘却爱那等双耳方瓶,真不知有甚么都雅……”

孟素蓉的肩舆一向由丫环引着进了二门,甄太太已经站在台阶上相迎。她年纪比孟素蓉小几岁,一张圆圆的满月脸,肤白如玉,瞧着倒是富态。身上穿戴宝蓝色绣银线团花的长褙子,下头蜜合色挑线裙,裙下暴露玉色绣牡丹的鞋子,那牡丹花心是金线绣的,还镶了一簇米珠。

待甄家的席散了,女孩儿们少不得也跟本身母亲提了提这事儿,但世人都将此事当作小女人家拌嘴,谁也没放在心上。就是孟素蓉,自发女儿在这件事里做得无甚可抉剔之处,也就放在了脑后……

甄真听了这话,内心顿时怒起来,只是林女人又未曾指名道姓,便也笑着道:“你们说甚么花瓶呢?但是林mm家里没有花瓶用?如果没有,尽管跟我说,我这里别的没有,花瓶倒另有几对。只一样,我家没那等瘦得没有二两肉的花瓶,不知合分歧mm的意呢。”

“好,好。”甄太太笑得眉眼弯弯,一把拉着顾嫣然,顺手就抹下腕上一只赤金镶宝石的镯子来给顾嫣然套到了手上,“顾太太真是好福分。”

另一个女孩儿便掩嘴笑道:“怪道我娘总说顾太太不愧是都城书香家世出来的,就是穿衣戴帽也比别人家讲究很多,整日里嗔着我穿衣裳俗气,不如顾姐姐。看顾姐姐这身衣裳虽素净,有这一块玉压一压,便蓦地持重了,哪像有些人花里胡哨的,仿佛长了脚的花瓶普通。”

“甄太太。”孟素蓉也满脸笑容地走畴昔,“可别夫人夫人地叫,我们家老爷离阿谁份上还远着呢。”

“这孩子像甄太太,瞧这好皮肤,美女儿一样。”孟素蓉笑着说,也从本身腕上抹了一只碧玉镯子给甄真戴在手上,“也就是如许白净,才衬这色彩呢。”

她们来得不算早,花厅里已然坐了些人,都是顾运则的部属,见了孟素蓉天然纷繁先上来见礼。甄太太招手叫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来:“这是我家的真姐儿,真真,还不快给顾太太见礼。”

顾嫣然本日穿戴月白小袄,下头一条百花不落地的裙子,因上衣色彩略嫌平淡,特地戴了个金项圈,上头挂了块白玉长命锁。头上戴着镶细碎红宝石的回鸾钗,耳朵上也是赤金镶红宝的胡蝶形坠子。

林女人委实是瘦了些,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顾嫣然听两人都如许的不让人,赶紧从中打岔道:“各花入各眼,说到花瓶,我倒是爱青花梅瓶,不晓得你们是喜好甚么模样的。”

见面礼是端方,孟素蓉也就表示顾嫣然伸谢受了,跟着甄太太进了屋里。

“顾夫人――”甄太太满脸笑容地往台阶下迎了几步。她头发有些稀,只简朴绾了个一窝丝,正中戴了一顶赤金镶硬红宝石的小花冠,倒是恰好遮住了,从两鬓边各垂下一串珠子,最下头坠的一颗有黄豆大小,色彩粉红光润,滴溜滚圆,跟着她的脚步悄悄闲逛。连着耳朵上一对水滴形的满绿耳坠也一起动起来。

沔阳这边儿屋子小,暖阁子天然也不大,幸亏本日来的也就是两三个女孩儿,每人带一个丫环,勉强也还容得下。

有个女孩儿就倾身畴昔细细地看那块长命锁,赞道:“这上头的山川纹竟是天然生就的,真是奇怪。”那玉锁上头有墨色陈迹,仿佛远山近水之景,真如同墨画普通,乃是孟老太爷的收藏。当年孟素蓉嫁进顾家数年才生了个女儿,孟老太爷特地拿出这玉打了块长命锁送来,给外孙女做脸面的。

女孩们聚在一起,也就是说说针线,打打双陆,再说压服饰。因着她们的父亲都是顾运则的部属,故而成心偶然地都以顾嫣然为中间。

甄真内心更加不痛快了。在天津时甄同知虽还是个推官,但因有茂乡侯府的干系,差未几的人家都要让他三分,甄真出外走动得少,也从没被人如许萧瑟过。看着几个女孩儿都跟顾嫣然有说有笑的,便在一边一眼眼地打量顾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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