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祸从天上来(下)

白姨娘啧啧了两声:“我说太太,你这是蒙谁呢,老爷这沔阳的缺不是亲家老爷帮着寻的么,这会儿舅爷出了事,要说不能扳连我们老爷,谁信啊?”

锦心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上前就是两记耳光,打得白姨娘全然怔住了。自打她进了顾家门,孟素蓉对她诸多容忍,还是头一回挨耳光,一时抚着脸竟没回过神来。

顾运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为人油滑,但到底另有点儿读书人的风骨。做御史的,讲究的就是“文尸谏”,何况陆镇那杀民冒功的事儿他是晓得的,实打实的并非人诬告。他本身是做不到大舅子那般不怕死,但内心对孟节还是佩服的,故而实在不爱听顾老太太如许指责孟节。可面前是本身亲娘,讲事理又是讲不通的,他也只能含混了事:“行了娘,舅兄也是为国为民,此事不要再提了,莫非娘还怕别人不晓得舅兄罢官不成?”

白姨娘更加得了意,干脆往孟素蓉身前走了了两步:“如何,太太是要――啊!”

“这与素蓉甚么相干?”顾运则也有些恼,“秀云有孕,不好生在房里呆着,出来乱跑甚么!”另有句话他没说出口,如果顾老太太不把孟素蓉叫来斥责,怕也不会闹出小产的事来。

“舅兄之事与我无关的。”顾运则也只能如许说,“他是御史,弹劾官员乃是职责地点。我是外任官,天然与他没干系。”

谢宛娘想到这里只感觉两腮有些发热,赶紧本身握了握,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头,将本身的私房点了点。她虽未签卖身契,倒是对比着山药来的,每月有五百钱的月例。吃穿都是公中供应,这月例都是白攒着一文未动,再加上年节下的犒赏,一年多下来也有十两出头。

谢宛娘越想越是心冷,目光茫然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到底不是本身的家,不然,就逃脱?

孟素蓉被她胡搅蛮缠气得头晕,怒道:“白氏,你再如许胡言乱语,就回你本身院子里呆着去!”

孟素蓉嘲笑一声:“如何,你也晓得老爷的缺是我父亲帮着寻的?既然一荣俱荣,便该晓得一损俱损。”

方才谢宛娘打翻了顾老太太的红枣粥,小丫头子拿了湿布来擦了地,这会儿还没干透。白姨娘只顾着对劲,不防脚下踩到水渍上一滑,顿时往地上歪倒了下去。

没人答复她,就连白姨娘本身都说不出来。方才谢宛娘回了本身房里并没听到,她前脚刚走,后脚白姨娘就添油加醋地把孟家的事说了又说,到底调拨着顾老太太叫了孟素蓉来。

孟素蓉神采乌青,两边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胀痛,眼看白姨娘披头披发地哭嚎,蓦地间怒上心头:“锦心,掌嘴!”

如果换了平常,孟素蓉离得近,少不得也要伸手拉她一把,只是本日被她气得头昏目炫,也未曾伸手,白姨娘摔了个结健结实,便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两腿间热乎乎的,裙子上便漫开了一块红色。

孟素蓉冷冷隧道:“你怀着身孕还不安生,害得老爷失了一个孩儿,还敢攀诬主母?谁家做妾是你如许做的?”

谢宛娘心头忽冷忽热,不自发地攥紧了手思考起来。上元节那晚她借口看灯出门去,用心扑倒在蔡将军马前,就搭上了话。也是误打误撞,竟听出蔡将军也是福州口音,攀上了同亲。

顾老太太躺在床上唉声感喟:“这是造了甚么孽啊!”一个孙子,一个好端端的孙子啊。

“如何不与她相干?孟家的事,莫非不连累你?”顾老太太理直气壮,“若不是孟家闹了这桩子事,连国舅爷都敢惹,我何必叫她来?秀云又如何会小产?”

顾老太太屋里这会儿确切是乱成一团,白姨娘坐在地上,石榴红的裙子上湿了一块儿,只因为裙子色彩太素净,看起来不如何显眼。白姨娘一张脸已然变得煞白,捂着肚子直叫疼,孟素蓉也不知甚么时候过来了,正唤着丫环去二门上叫人请郎中。谢宛娘还是头一次瞥见如许的景象,不由得吓得脸也白了:“这,这是如何了?”

这话算是对症下药,顾老太太赶紧闭了嘴,忧愁道:“到底会不会扳连你也罢官啊?”

她得了动静就跑来调拨顾老太太,唯恐藤黄和石绿禁止,特地将两人支了开去,找了个洒扫的小丫环陪着过来。这会儿那小丫环没颠末事,早吓呆了,就眼睁睁看着白姨娘歪倒下去,恰好撞在中间的椅子上,顿时痛呼一声。

当时她只说本身来寻哥哥,谁知哥哥传闻去了西北军里,她无处可去,只得托在别人家里打零工。那蔡将军心善,当时还应了回西北替她探听吕良的动静。现在眼看吕良只怕是没命了,但本身若说去找哥哥,求蔡将军带了本身去,或许他也能援手的。虽说西北也是人生地不熟,总好过在这里能够丢了命。再说那蔡将军看着倒像个忠诚诚恳的,只不知他家里娶妻了未曾……

这下顾老太太却不让了:“谁说老迈的官是求着人来的?你孟家有本领,如何你哥哥做的官还不如老迈高?”

锦心立即脱手,啪啪又是两记耳光,打得白姨娘完整闭上了嘴。

孟素蓉的眉猛地一挑:“锦心!”

“娘不要太悲伤了。”顾运则内心也窝着一团火呢,这些日子甄同知没少给他找费事,世人都已经晓得孟家之事,看他的神采都有些不对劲。

“老爷休不休我,轮不到你一个妾室说话。”孟素蓉冷冷扫了一眼室内,“白氏在这院子里禁足,没有我的话,不准她出来一步!”说罢,回身就出了屋子,正对上站在外头的顾运则。

“这都是你媳妇闹出来的!”顾老太太想想孙子就感觉像有人在割肉普通。

“母亲也不必跟我说,这话不是方才白姨娘说的么?”孟素蓉也动了气,“母亲莫非是没闻声不成?”

“明显是你害得我――”白姨娘又哭嚎起来,“老太太会让老爷休了你!”

白姨娘本是想调拨着顾老太太叱骂孟素蓉一顿的,一时不慎说错了话,这会儿收是收不归去了,干脆撒起赖来:“太太可别挑捡我,我一个乡间人,没太太那么知书达礼的,就是说错几句话,也求太太看在我肚子里这块肉的份上,大人大量。太太再不喜好我,也看在老爷面上容了我吧……”

吕良哥莫非就如许――可为甚么竟没人奉告她?宛娘呼地站起来,就想去问问孟素蓉,走到门口一掀帘子,受伤的手指一阵抽痛,又让她站住了。这会儿去了能如何?人都死了!再者他们不说,必定是成心瞒着,也不知是怕本身悲伤,还是有别的想头?万一,万一要把本身交出去呢?

且孟素蓉对她格外不普通,只两年过节就赏了两对银镯子,一对金丁香,一枝银簪子,这些算算也值得五六两银子了。如果大户人家,十几两银子不放在眼里,可若在吕家村,这银子够一户人家过一年还不足,更不必说当初他们刚从吕家村逃出来时的落魄了。有这些银钱,倘若蔡将军也肯照顾,那她起码半年以内不必忧愁,至于半年以后,再想体例便是。

孟素蓉从接到都城的信就晓得婆婆定然要闹一回的,也不动气,也不回话,只听着顾老太太念叨。白姨娘内心不敷,看孟素蓉八风不动的模样,忍不住阴阳怪气隧道:“太太如何也不说话,到底舅爷那事儿要紧不要紧哪?”

顾老太太也是一头火:“不要紧?不要紧如何就让皇上罢了官?我跟你说垂教员的,孟家事是孟家事,别把老迈也扳连了!”

谢宛娘正揣摩着,就听顾老太太屋子里俄然乱起来,有人大声喊着:“姨娘见红了,快去请郎中啊!”她吓了一跳,从速跑了畴昔,方才不还在说话吗?如何这会儿就见红了?

顿时屋里一片混乱,山药带着人将白姨娘抬到床上,下头人忙着请郎中。只是白姨娘这一下摔得太健壮,比及郎中来了已是没法可想,只好换了稳婆,足足折腾了一个时候。等顾运则下了衙返来,白姨娘小产下一个男胎,只是落地就不会哭,半个时候以后便断了气。

顾运则被她哭得头疼,只得又劝了半天,才随便指了件事退了出来,回身去了白姨娘院子里。还没等走到屋门口呢,就闻声白姨娘在里头撒泼打滚地哭:“太太你好狠的心,那是老爷的骨肉,你就狠心弄死他!”

孟素蓉忍着气道:“老爷自仕进,只要任上不出甚么事,谁能说甚么?”

可逃到那里去呢?畴前另有吕良在身边,现在本身孑然一身,能走到那里去?谢宛娘面前蓦地浮起一个高大的人影来――蔡将军!

两人四目相对,孟素蓉神采乌青,笔挺地站着。顾运则看了看她,又看看屋里,叹了口气,没往屋里去,倒是回身走了。

谢宛娘蹲在地上不敢起家,嘴里含混了几句,连本身也不晓得在说甚么。山药瞧着不对,赶紧过来帮她清算地上的东西,却见她伸动手就去抓地上的碎瓷,连看都不看,刚要拦时已经抓上了,顿时手指上就一道鲜红涌出来。

顾老太太不懂这些,只听儿子说了没干系,内心到底是松了口气,想起白姨娘小产的死婴,又哭了起来:“这是谁作的孽哟……”

这一痛,谢宛娘倒回过了神来,只觉浑身发冷。耳边只听山药道:“你快归去上药,这里我替你清算。”她内心此时浑浑噩噩的,也顾不得看顾老太太的神采,就游魂似的回身出去了。回了本身屋里也不晓得上药,尽管坐在那边发楞,耳朵里不断地响着白姨娘方才说的话――立即就砍了,立即就砍了,立即就,砍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