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眼波轻转淡淡扫过屋内的装潢安排,入眼皆是熟谙风景,这是她的寝宫凌霄殿。但是明显叛军攻城,她在重云殿战死,身后,又怎会在这凌霄殿醒过来?!
皇叔!
她的侍女适意长了她两岁,自幼就伴在她身边。想来,每次她夜里发了恶梦,老是适意来安抚她,陪她吃些东西压惊,再哼些歌谣哄她入眠…如许的光阴啊,真是仿佛隔世…
想到公主穿着薄弱,鞋都没穿,适意急得跺顿脚,回身冲回屋。
小德子一脸阴沉,看着面前尸身那双瞪得滚圆的乌黑眼眸,尽是从心底里生出很多寒意来。当即跪地伸手,覆上少女双眸,却不料,手掌移开,那双黑眸竟是动也不动,阖不上了!
公主俄然的窜改吓了适意一跳,她呆愣了半晌才忪愣开口:“本日…是仲春初八…”
天肃七年…天肃七年?!
手心传来绵软温度,是那样实在。
小喜子都快急哭了:“小德子如何办…这公主的尸身如果措置不好,但是要掉脑袋的…这可如何是好?”
一席话落,鸦雀无声。半晌,跪地之人微微抬眼,对上一双冰冷凤目。
一点也没感受冷,赤足亦不感觉疼,竟然就这般一起到了明安殿,望着那巍峨的寝殿大门,忽觉鼻头一酸,止步,眼底垂垂愠起水气。
“…适意,皇叔…现在在哪…?”
这是这些来不及逃出皇城的宦侍们做的第一项事情,如果做好了,说不定还能重新在宫中谋一个职位。
摸着门廊上匕首刻出的陈迹:“七,八,九…”没有十,没有十!
“公主,公主?公主…但是发梦了…?”
脑中轰得一声巨响,顷刻之间心头如百花齐放,
来人恰是安王世子冷齐沣。剑眉之下,一双黑眸透着阴冷,冷齐沣大步走到少女尸身前,伸手握上剑柄,一个用力,蓦地将剑身拔了起来。
那和顺的声音,过了好久她才听了出来,茫然昂首,面前是一张熟谙的脸。
仿佛…隔世…?
改朝换代,成王败寇,宫中待久了的人,自是晓得甚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统统人均低头冷静做着分内之事,对于大殿之上死人的身份,绝口不提。
“…适意…?”半晌,她才在惊奇中喃喃开口。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寝殿大门被推开,门外的贴身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面前一个红色身影一晃而过,只着了一件薄弱白衣的少女超出他便向着火线跑去。
两名宦侍面前,浑身血污的少女趴伏在地上,那柄自她背心插入空中的长剑,两个宦侍尽力了半天,还是拔不出来。
“…呃,诶…”领头的宦侍呆愣着应了声,踌躇半晌,回身欲推宫门,却闻身后俄然传来一个清冷声音:“回禀公主,彻夜圣上宣了贵妃娘娘侍寝,实在不宜召见公主,主子大胆,叩请公主明日再来。”
“…梦…?”
墨瞳萃上庞大情感,她抬眼冷静打量着面前的侍女,一袭青衣容颜娟秀,的确是她的侍女适意。但是,适意早在年前就被她指了人家嫁到了宫外,现在又怎会一副未嫁时的打扮呈现在这里?
名唤小德子的宦侍装了好久当没闻声,最后实在是忽视不了,只能长叹一声悄悄挪了畴昔。
抱恨而终,却回到畴昔,天肃七年,这一年,她还未遇见萧寒,安王还未谋反,江山还在,东离还在,皇叔…
公主!适意追出来,对上神采微愣的宇文白:“你快点跟上去,公首要去明安殿觐见圣上!”
眸中闪过欣喜光芒,小公主一个翻身下床,飞奔到内殿门廊边,双手在门廊上摸索。
面前女子的笑容让她从冲动中垂垂安静下来,可这面前本不该存在的画面,究竟从何而来?莫非之前那样逼真的痛苦,竟然是梦?
冷秀颜在半夜的深宫回廊飞奔,衣袂发梢顶风扬起,妆点上空中稀少飘落的点点雪花,清丽容颜在夜色的映托下有些惨白。
小喜子一看更是惶恐:“阖…阖不上了…这是,这是…死不瞑目啊…”
“天肃七年…”
哼,死不瞑目?活的时候就翻不出甚么花腔,难不成死了,还能兴风作浪不成?!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下一刻,手中长剑寒光一闪,一剑割碎那双黑眸,瞬息鲜血喷涌,飞溅一地。
寝宫内殿,重重帷幔,雕花大床上一袭白衣的女子惊叫一声蓦地坐起,额前乌黑长发被盗汗渗入,一簇簇贴在惨白的肌肤上。
宇文白上前:“劳烦通报一声,珑瑜公主前来觐见圣上。”
小德子强抑心头惊骇回到:“回禀殿下,主子无用,这柄剑和了二人之力亦没法拔出,望殿下恕罪。”
“年号呢?”
伸手揪起胸口的衣衫,那边绞痛得短长,一幕幕惨烈画面在脑中不竭回旋,痛得她几近没法呼吸。
公主这幅模样深夜到访,明安殿外侍从均是一愣,面面相觑。
俄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那般诡异的动机突如其来突入脑海,惊得她一下跃起,伸手掐上侍女纤细的手腕:“适意,本日是甚么日子?!”
“嗯,是适意…公主但是发梦了?”用一方帕子悄悄拭去少女额前的汗珠,青衣女子笑得温馨温婉。
倏然转头,清冷凤目,那用力抠上木质门廊的纤指却透露了她现在内心的慌乱。
面前的人儿,庞大的眼神,生硬的神采,看在适意眼中均是不解,轻柔执上少女的手,那手心一片冰冷。
向上的冲力动员尸身,在地上翻了一下,少女的尸身抬头朝天,一双乌黑眼眸直勾勾对上冷齐沣含着肝火的双眸。
闻声那声惊呼,一青衣女子快步从内殿门廊处绕出去,瞥见缩在床头瑟瑟颤栗的少女,赶紧上前柔声扣问。
――
鬼门关回,浴血重生,心头这般狠恶跳动,这统统,亦不是梦!
适意被公主这一惊一乍一悲一喜弄得忧心忡忡,但现在公主那从未有过的眼神语气却不容她不答:“圣上…现在应当在明安殿…寝息…”
血染一夜,国破家亡,胸口那般狠恶疼痛,那统统,都不是梦;
“公主可感觉冷,适意拿些热茶过来可好?喝点热茶,再叫厨房配些小点,奴婢陪着公主吃了再睡?”
东离,重云殿,数个身着茶青缎袍的宦侍正埋头搬运尸身,冲刷血迹。
“公主!地上凉…”侍女惊呼着追上去,一脸严峻中伴着狂喜的小公主却充耳未闻。
“…小德子,小德子…你过来帮帮我,我实在是…不可…”不远处,原在同一宫里服侍还很有友情的小喜子满头大汗,抬高了声音,焦心呼喊火伴。
尖细颤抖的声音还未落下,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冷厉男声:“如何回事?!”伴跟着声音,一身戎装面色丢脸的男人大步向两人走来,将两名宦侍惊得一下跪倒在地。
自她六岁起,那每年年初刻在这门廊上量她身高的印子,没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