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抱拳道：“鄙人姓季，冒然登门，没有打搅岳掌门吧？”
楔子
季燕然提示：“血灵芝。”
而直光临死的前一刹时，他还在茫然地想着，方才那一片纯白究竟是甚么。
“云门主好好歇着吧。”季燕然站起来，“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去做。”
云倚风道：“诸位久等了。”
“岳掌门何必如此客气。”云倚风笑道，“都是小事。”
岳家镖局离堆栈不远，待一行人畴当年，掌门人岳名威已率人等在了门口。开镖局最首要的便是分缘好，朋友越多，镖也就走得越顺，云倚风在江湖中很驰名誉，岳名威天然不会怠慢，一见面就极其热络，倒真像故交相逢普通。
云倚风不动声色，暗想这报酬何要一竿子把本身支到山颠，莫非是发觉出了甚么？
季燕然答复：“都是。”
这岳家镖局的屋宅修得极深，前院用来经商，后院用来住家。因正在做寿，故而每间客房里都有客人，嗓门大的要酬酢、脾气大的要吵架，另有拖儿带女来吃席面的，小娃娃扯着嗓子一哭一叫喊，闹得民气尖都疼。
云倚风猜疑：“我想要的东西？”
“要做事，总得探听清楚敌手的脾气本性。”季燕然道，“只是辛苦云门主，又要随我走一趟险峰了。”
云倚风风俗性伸脱手，摩挲了一下胸口的红玉灵芝，态度和顺：“好说。”
云倚风展开眼睛：“寒雾城？”
听到这个名字，云倚风心间一动，与季燕然对视一眼。
季燕然：“……”
“金掌门这就不对了。”席间有人辩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人间名胜。听金兄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去长长见地，不知可否蹭个云门主的面子？”他身着月白棉袍，声音细弱，看起来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个墨客。
云倚风道：“几年不见，金兄爱凑热烈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改。”
“那可就这么定了。”金焕又回身，恭敬道，“见过云门主。”
不过还未等他说话，门外却已有人打趣：“如何，赏雪阁那种好处所，岳伯伯就只肯给云门主一人住？未免也太吝啬了些，我但是早就想前去一观了。”
云倚风眉梢一挑：“是先一步替我备药，还是先一步在城中漫衍动静，好引岳家镖局的人前来？”
“他曾刺探过舍利子的动静。”季燕然道，“而在那以后没多久，佛塔就失窃了。”
“这是甚么话。”岳名威笑道，“朋友不嫌多，何况季少侠能请得动云门主亲身出山，想必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情愿屈尊住在舍间，该是岳某的福分才对。住处早就已经清算好了，几位这边请。”
翌日凌晨，季燕然看着他脖颈间挂着的红玉雕镂，游移道：“这是……”
“怪不得前些日子，王爷在收到密报后，俄然就日夜不断要赶路。”云倚风揉揉眉心，“只是苦了我这病人，吃不好睡不好，到现在还咳得胸口疼。”
万籁俱静，御花圃中，有黑影一闪而过。
他眉眼熟得极好，唇角又带笑，身着一袭云锦纱衣，站在山间被春季冷风一卷，宽袍广袖，神仙风骚。只是这神仙看起来像是身子骨不大行，话还没说几句，就取出一块手巾捂住嘴，咳嗽了能有大半天。
但是季家的小厮已经扛着笤帚与承担，消逝在了楼梯绝顶。
季燕然体贴道：“门主这是染了风寒？”
风雨门申明赫赫，隔三差五就有人抬着银子上门求见，只因这里是江湖中最大的谍报楼，不管是朴重丢了牌匾，魔教丢了师妹，再或者是富户管家卷钱私逃，只要出得起代价，都能在此买到行迹与动静，故而买卖昌隆得很。
金满林呵叱道：“当着这么多来宾的面，就晓得喝酒作乐，也不嫌丢人！”
真的是……雪吗？
季府侍从道：“王爷固然去会那暮成雪，山下有我们盯着，断不会出忽略。”
“本王晓得。”季燕然举起右手，以示守诺，“毫不惹事。”
云倚风并未答复这个题目，却道：“血灵芝长甚么样？”
季燕然点头：“我猜不会，遵循暮成雪的风俗，若买卖已经做完，他断不会持续留在岳家。”
“你就不担忧吗？”云倚风靠在回廊下，问季燕然，“万一舍利子已经不在暮成雪手中，而是藏在了岳家镖局呢？”
“如许啊。”云倚风想了想，点头道，“王爷固然放心，就算为了这拯救的药，我也定会倾尽尽力。”
说这话时，他腔调和顺朴拙，笑如春日暖阳，一双湿濛濛的桃花眼里闪着光。
季府侍从：“……”
“喂！”云倚风叫住他。
季燕然啧啧：“来得倒是快。”
“这东北气候酷寒，门主又咳疾未愈，本该平静疗养才对。”岳名威道，“家中实在喧闹，若门主不嫌弃，我在缥缈峰还建有一座赏雪阁，高雅古朴得很，用来品茶静养，再合适不过。”
季府侍从心想，咳就对了，这鬼气候穿成如许，饶是换成街边杀猪壮汉都扛不住，也不晓得弄个毛皮褥子裹和缓些。
这晚子时，云倚风公然定时到达，还是一身轻浮白衣，也还是咳得如同肺痨，连季燕然也不自发后退了两步，不懂这江湖中人究竟是甚么弊端。最后或许是被吵烦了，干脆解下本身的大氅递畴昔，云倚风倒不推让，接到手中时，两人的指尖稍一触碰，竟是火普通滚烫。
“听过，却不熟谙。”云倚风道，“他无门无派，工夫高强，夙来行迹不定，人又正邪莫辨，没有朋友，只认银子。”
云倚风笑道：“王爷倒是挺体味江湖情面。”
金焕问：“不知住着何人？”
云倚风问：“你想找甚么？”
两边各取所需，这笔买卖倒也做得和蔼。一起都是相安无事，只要在路过天水城的时候，碰到了一些小费事，堆栈小二说城中在停止赛诗会，十里八乡的文人都要住店，上房只剩了一间。
“为了舍利子。”季燕然道，“本王获得动静，失窃的舍利子会被混在一批珠翠货色中，交由岳家镖局运送出关，前去白刹国。”
先前还在想要找个甚么借口，才气靠近那古怪杀手，如此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位是？”岳名威又看向季燕然。
“中毒了。”云倚风并未坦白，“光阴无多，以是才在各处找血灵芝拯救。”
“这是其一。”季燕然道，“另有一点，云门主在江湖里很有分缘，说话办事，自是比我这朝廷中人要便利很多。”
……
季燕然很有风采：“天然是让给云门主，我这就差人上去洒扫。”
大梁国，天仁九年。
巡查侍卫脚步一顿，右手随之警悟按向腰间，只是还未比及长刀出鞘，半边身材便已微微一颤，寒意瞬息囊括脑髓，如坠入无底冰窟般，连惊骇也被解冻眼底。独一的温度，就只剩脖颈处汩汩涌出的鲜血。
赏雪阁建得精美，寥寥几间客房，来宾只能单独前去，至于仆人与部属，则是持续留在了岳家镖局。
“本来是天潢贵胄，怪不得能找到血灵芝。”云倚风了然，“行吧，成交。”
“朝廷的买卖？”云倚风点头，“我不喜好与官府打交道，也没听过甚么佛塔舍利失窃之事，怕是帮不上这个忙。”
季燕然却问：“若我手里有门主想要的东西呢？”
·
街边有卖糖山查的摊子，一口大铁锅颠甩起来很有气势，云倚风先前没见过，此时不免多看两眼，季府侍从却已经殷勤买好两大包，笑容满面送了来——既然没有血灵芝，就只幸亏这些琐事上勤奋殷勤一些，也好求个心安。
季燕然用臂膀替他隔开拥堵人群，视野又在四周扫视一圈，这集市里百姓多，佩刀带剑的江湖客亦很多，也不知是因何而聚，寒雾城的武林门派只要岳家镖局一个，他可不但愿在这当口闹出事。
季燕然点点头，在临出门前，不忘提一句，茶壶里泡着的是雪顶寒翠，令媛可贵一两茶。
而直到风雨门的人都远去以后，侍从才游移道：“王爷，血灵芝是传闻中才有的圣物——”
季燕然问：“甚么毒？”
公然，岳名威闻言担忧道：“那缥缈峰垂直峻峭，巷子崎岖，你当真能爬上去？”
季燕然打断他：“本王从未见过，瞎编的。”
云倚风道：“今晚我会备好车马，在此地恭候王爷。”
季燕然：“……”
季府侍从解释，那是东北富户祁老爷的椅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搬出来，让大师沾沾财气，只要花上五文钱，就能亲身坐一回，听起来非常划算。
季燕然反问：“除此以外，你可还能想出别的体例，让云倚风心甘甘心和我们合作？”
季燕然道：“起码也要比旁人更有怀疑，并且他在三天前，就已经住进了岳家镖局。”
云倚风答：“遵循王爷的描述，雕了个血灵芝出来，保安然。”
季燕然双目微挑，遥看半山那顶颤颤巍巍、速率堪比龟爬的红色软轿。
云倚风却对这寒不寒翠并无兴趣，只想快些沐浴上床，运功将体内锋利的痛意压一压。此番日夜兼程赶往东北，他是当真遭罪，被马车颠一天，五脏六腑都要缩成一团，只要躺回床上才气舒畅半晌，可身材虽倦怠，脑筋却又非常复苏，常常一睁眼就是大半宿。
云倚风：“……”
云倚风摇点头，也不想与他多言，低头用心吃面。别人长得清雅娟秀，口味却荤腥世俗，油汪汪一碗面上盖着猪肉，面不改色吃得连汤底都不剩。肚子里有了热食，神采总算红润起来，额上也冒出藐小的汗珠，季燕然将本身的手巾递畴昔，摸索道：“门主的风寒还没好？”
“这位就是风雨门门主吧？”小二又笑道，“岳掌门方才差人来讲过，请门主前去镖局小住，车马已经侯在外头了，不必过夜堆栈。”
窗外，一夜细雪飘飘。
季燕然面色安然：“云门主先前没见过？”
来宾里有人偷笑，都看出她酒徒之意不在酒，不过想想也对，云门主幼年有为，又样貌姣美，传闻那风雨门中的银子都堆成了山，可不得招女人喜好。
“无妨。”云倚风摆摆手，总算是缓过一口气，“不迟误赚银子。”
侍从担忧：“将来怕是会引出费事。”
云倚风持续道：“哪怕是个假的，戴在身上，日日看着，想着真的，内心头也欢乐。”
有求于人，季燕然等得极有耐烦，起码看上去极有耐烦。
“若风景真这么好，不如再加我一个？”一个娇俏俏的女人也站起来，眉间贴着新月花钿，灵动活泼，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子却只盯着云倚风，挪也不挪一下。
“那就好。”季燕然一笑，屈起食指敲敲桌子，立即便有人抬上两箱黄金，“这是谢礼，谢的是门主情愿接我这笔买卖，至于事成以后的报酬，好筹议。”
季燕然闻言一乐：“百姓图个彩头罢了，云门主倒是嘴毒。”
“那是甚么？”云倚风吃着山查，视野又落到一处矮台上，“花花绿绿一个大椅子，人还很多。”
季燕然道：“听闻门主正在满江湖找血灵芝，而我刚好就有一株。”
这回也是一样，在将本身裹进坚固的被褥以后，云倚风并未燃烧烛火，反而又将灯芯挑亮几分，从匣中取出一块红玉一柄小刀，靠在床头细细雕镂起来。
子时，皇宫。
或许是为了做出些许弥补，在吃完饭后，季燕然亲身送云倚风回房，排闼却见小厮还在铺床，堆栈里的被褥早不知被丢到了那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床锦缎贡被，一只小巧玉枕，踩脚踏凳上铺着厚厚的熊皮毯，床头香炉内燃着上好的安神香，连喝茶用的器具也是精美新奇。洗漱用的铜盆里洒满花瓣，四名下人笑容满面站成一排，看架式是要服侍云倚风换衣沐浴。
季燕然：“……”
在接下来的路途里，云倚风整日将那红玉灵芝挂在胸前，真真当作宝一样。他夙来待人和蔼，笑起来又都雅，三不五时还要捂着心口咳上一阵，用来彰显本身的病弱娇贵，搞得季府侍从压力倍增，愈发惴惴难安，只恨不能现在就来路边田里挖出一株血灵芝，再缠上金丝银线，毕恭毕敬送给这无辜被骗的买卖人。
“是。”季燕然道，“阿福已经先一步去了堆栈，替门主筹办药浴器具。”这一起下来，他对云倚风的糊口习性已有大抵体味，一言以蔽之，隔三差五要吃药，隔三差五要泡澡。
季燕然答曰：“总不能白白生在皇家。豪侈吃苦这类事，大家都喜好，本王也不例外，若门主想听人操琴——”
岳名威笑道：“贤侄若想去，只消说一声，又何必在嘴上讽刺你岳伯伯。”
“本来如此。”云倚风一笑，“以是王爷实在早有策划，并不需求风雨门做任何事。之以是要绑我同业，只不过是担忧会有旁人找上门，刺探这舍利子的下落？”
不法啊。
云倚风也未计算，随他一道进了寒雾城。这里是东北重镇，来往商贾浩繁，夙来繁华热烈，这日又刚好赶上集市，人多得几乎走不动道。
小二赶快说：“我们这是最好的堆栈，已经很洁净了，客长无需再分外清算。”
“走吧，回堆栈。”云倚风兴趣索然，“这里人太多，闹得慌。”
季府侍从听到两人对话，便再度惴惴不安起来，几近已经能预感将来本相败露时，该是多么的翻天覆地、骇浪惊涛。
“若来得不快，难道孤负了王爷的苦心安插。”云倚风拍鼓掌上的糖渣，“请吧。”
云倚风坐在桌边，给本身倒了一盏茶：“岳家镖局是混出去了，下一步王爷筹算如何查？”
季燕然笑道：“好说。”
暮秋本就气候寒凉，恰好这风雨门也不知出于何种设法，待客堂还要建在深谷溪涧旁，西北暴风嗷嗷一吹，四周纱幔裹着漫山枯叶到处乱飞，几乎糊了厅中高朋一脸。
“先吃点东西吧。”季燕然道，“这些日子一向赶路，也辛苦门主了。”
不过在到达堆栈后，这个迷惑倒是很快就被解开，小二说岳家镖局的掌门人这个月过五十大寿，以是请了很多道上的朋友，场面极大。
厚厚的门帘被翻开，刮进一阵寒凉北风，而微风一道出去的是名年青男人，身着棕色锦袍，腰佩七星长剑，手里抱着一只红色雪貂，恰是锦城镖局的大少爷，名曰金焕。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则是锦城镖局的掌门人，金满林。
又过了足足半个时候，软轿才终究呈现在了山谷绝顶，下人如释重负，赶快上前翻开轿帘，恭恭敬敬道：“门主。”
“天然。”季燕然把筷子递给他，“我只想找回失物，并不想掀起江湖纷争。何况将舍利子送往别国，不管事前是否知情，都是连累九族的大罪，如此一算，岳家的人八成还得叩首感激，将你我当作亲爹来供。”
云倚风道：“可我与那岳家镖局来往甚少，冒然登门，反而奇特。”
季燕然答：“数日前，有人从皇宫佛塔里盗走了一枚舍利子，事关大梁国运，天子大怒，命大理寺卿卫烈缉捕贼人，期限三月。”
云门主迷惑：“王爷在睡觉之前，是要停止一个典礼？”
或许是为了共同这把招财椅，常常有人坐上去时，中间还会有祁府仆人“升官发财”唱念一番，引来四周一片鼓掌喝采，煞是欢娱。云倚风道：“只花五文钱，就能在众目睽睽下丢人大半天，确切划算。”
“不怕。”云倚风笑笑，“江湖中，该当还没有谁胆敢冒充王爷。”
一旁服侍的下人陪笑劝道：“客人请再饮一杯酒吧，我家门主正在往过赶，顿时就到，顿时就到。”
“另有半个月，就能到寒雾城。”云倚风翻捡菜牌，给本身点了一碗卤肉排骨面，“王爷还是不筹算奉告我，到底为何要去东北？”
云倚风皱眉：“你到底是谁？”
季燕然道：“江湖中有一杀手名叫暮成雪，云门主可熟谙？”
墨客刚强道：“渐渐走便是了，别人走一天，我走三天五天总成。”
季燕然却不觉得然：“像云门主如许的风骚人物，武林中大家都想交友，倘若那岳家镖局的仆人得知门主刚幸亏寒雾城，想来也不会置之不睬。”
云倚风莫名其妙：“解缆去那边？”
早晨设席时，岳名威也传闻了这件事，因而非常惭愧道：“号召不周，让门主吃惊了。”
云倚风猜测：“以是王爷思疑是他？”
云倚风道：“多谢。”
车夫一甩马鞭，两辆车一前一后，奔驰驶出风雨门，直奔东北而去。其他侍从与弟子亦是策马紧随，在山谷中踏起滚滚烟尘。
季燕然很对劲：“那我们今晚便解缆。”
季燕然稍稍有些惊奇，再昂首看向他，那纤白身影却已经钻进马车，将帘子严严实实放了下来。
云倚风微微皱眉，刚筹算说本身不肯去那劳什子的甚么峰，岳名威却道：“人多一些也好，只是那赏雪阁中已经住了一名客人，他性子奇特，诸位如果去了，可莫要打搅到他，免得产生争论。”
云倚风靠在冰冷的玉凳上，唇色有些发白。寒雾城地处东北，距这春霖城迢迢路远，若非看在血灵芝的面子上，哪怕堆满黄金万两，也休想让他这只剩半条命的陈年病人挪动半步。
“我若见过，如何会找不到。”云倚风道，“医书中几近毫无记录，只要在本地一带的话本故事里，才会偶尔提到海神娘娘与血灵芝，说曾有一队渔民将此宝贝献给了皇上。王爷现在不肯给我，也是道理当中，但起码说来听听，那究竟是个甚么好东西？”
“不必了。”云倚风打断他，“今晚多谢王爷，我要安息了。”
云倚风提示：“休得给我惹事。”
“临时先哄着，比及快露馅的时候，再编新的借口也不迟。”季燕然端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找舍利子要紧。”
云倚风道：“风雨门的客人，我接了他的买卖，以是才会一起同业前去东北。”
·
见他承诺得如此利落，季燕然反而有些不测：“云门主就不怕我是个骗子？”
天下百姓都晓得，萧王殿下武功高强，又爱记仇。前些年他镇守西北大漠时，一群匪贼不长眼，杀了黑蛟营一名兄弟，今后就招惹上了活祖宗，硬是被追着打了三年，抓到便是一顿暴揍，揍完就放，放了再抓，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比死了都惨，而当时，季燕然才只要十二岁。现如本年事渐长，睚眦必报的隽誉也更加远扬，那个若想冒充这位皇亲国戚行骗，除非是嫌命太长。
季燕然答：“天然是寒雾城。”
云倚风道：“天然？”
侍从堕入沉默，都说风雨门富可敌国，除了血灵芝，怕是真没甚么东西能做筹马。
季燕然随口道：“通体赤红，比平常的灵芝要大一些，也要硬一些。”
岳名威道：“暮成雪。”
门外，季府侍从也被吵得头晕，云倚风在江湖中申明远扬，前来拜见的人天然很多，打发走一拨另有一拨，像是没完没了，乃至另有两个门派相互痛骂对方插队，几乎打了一架。
“这可不是凑热烈。”金焕道，“缥缈峰美若瑶池，赏雪阁巧夺天工，夏季里单看满园花草，便已是人间奇景，更别说掩映在夏季茫茫白雪之下，好景配上好酒好菜好琴音，才是人间真欢愉。”
白玉高塔庄严华贵，佛珠舍利模糊生辉。
季燕然还是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倒是身后几名侍从非常不忿，暗道这风雨门门主气度不小，目光不由便追畴昔，想要看看轿中人究竟是何样貌。
马车驶得轻巧，云倚风靠在软垫上打盹，像一只夏季里懒洋洋的植物。季燕然坐在劈面，认出他身下的板凳是由寒玉制成，在这滴水成冰的鬼气候里，平凡人只怕靠近就会颤抖抖，更遑论是贴身而坐——看来还真是中毒不轻。
一旁侍从很懂眼色，还未等季燕然开口，便已拿出虎符朗声道：“我家主子乃大梁萧王。”
“主子。”季府侍从在外头道，“我们到了。”
季府侍从知己尚存，不忍骗这沉痾之人，脖子一缩，“呲溜”跑得比贼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