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无形,识神有迹。一自虚无中来,一从色身而出,若无识神,则元神没法干与实际,若无元神,则识神蠢钝,浑浑噩噩,统统神通变幻皆是空谈。
是了,艾丽丝不是常常在说吗,统统道术邪术,不过变幻真假,倒置真假,六合之生生,虚空之窜改,纯在一念之间。
孙苏合的元神灵光借六祖惠能的得法偈为锁钥,际此顿悟一瞬,以顿悟之偈说顿悟之理,没有比这更恰到好处的了,孙苏合心中根深蒂固却不自知的固执被霍然开解。深受凡俗成见重重桎梏的识神俄然洗脱尘垢,活泼泼,光灿灿,如上高楼,如登青云,从不成思议的高度和角度直指道术邪术的本源本质,真假真假,游戏罢了,本来无一物,那边惹灰尘?烦恼向来都是自寻。
孙苏合不由一愣:“如何……传说中的元神竟然也说脏话的吗?”
当日画先生一役,孙苏合深受怨气胶葛,存亡关头,闭目诘问自我,恍忽间在一片血雾池沼中见到浑身肮脏的另一个本身,二人相视一笑,孙苏合抬手为他抹去脸上血污,顷刻间心清如水倒映表里,竟使当时还是一介俗人的孙苏合清楚掌控到画先生行动的轨迹。
“本来是你。”
只听另一个孙苏合悠然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那边惹灰尘。”
现在孙苏合深陷山穷水尽存亡两难的极度绝境,所谓阴极一阳生,有大凶恶自有大机遇,就看可否以大聪明大勇气抓住稍纵即逝的一线玄机,孙苏合决然一剑直指,竟凭自我意志临时斩破天人之隔,妙悟元神之地点,正如禅宗法门,当头棒喝,一朝顿悟,一步登天。
而现在,在这一瞬的永久中,孙苏合如剑直指的一吼斩破了无数无形无形的停滞,他第一次如此逼真地感遭到另一个本身的存在,不再是心象空间中的惊鸿一瞥,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我非我,我是我,孙苏合豁然开悟,一种非常美好的满足感充盈心间,两人同时畅怀大笑。
“但是甚么!”另一个孙苏合厉声一喝:“你是我,我是我,剑在我手,却来问我?”
“你是我!”
……
现在动机灵动,通玄安闲,手中剑气在孙苏合眼中再也不是桀骜不驯的凶暴蛟龙,而是剑在我手,窜改由心,统统都如呼吸般天然。
一声厉喝如高山惊雷在孙苏合耳边炸响,余音不尽,直撼神魂。孙苏合顿觉醍醐灌顶,动静自现,灵妙自生。本身现在之以是身陷绝境,一半是因为外来的凶恶杀机,另一半倒是因为本身的剑招,墨雪当中剑气冲宵,有凛然莫测之威,但孙苏合底子没法随心把握,剑气如恶蛟出渊,未伤人,先伤己。
孙苏合眉头微皱:“六祖惠能的得法偈我当然晓得,但是……”
本身之以是没法把握剑招,弄得身陷绝境,是因为剑气能力太强,也是因为本身修为尚浅,但是最底子的启事还是受限于自我,一念固执,乃至识神困顿尘氛当中,三尸内攻,六贼盗形,恍忽幻妄,等若本身将本身范围在乌黑一片的狭小囚牢里,手持利刃,乱挥乱舞,硬打硬撞,哪有不弄得头破血流的事理,剑越锋利,伤得天然也是越深。
孙苏合正说得鼓起,俄然听到另一个本身尽是不耐烦地说道:“拾人牙慧,废话连篇,你个蠢才是在对劲个屁?废话少说了啦。”
元神识神本无分相互,元神是我,识神也是我,但是因为尘凡五蕴,因为七情六欲,因为各种利诱、各种固执、各种无形无形的停滞,二者就如天人永隔,人力岂能登天?无数人苦修一世都难以真正证见元神。
孙苏合悄悄闭上双目,与六合万化相合,四周墨雪乱舞纷飞,掌中剑气通天贯地。他感到有一双手在本身右手背上重重一拍,然后与本身一起紧紧握住法杖,暖和有力,实在不虚,元神与识神在这一刹时再也无分相互,阴阳既济,龙虎交合,神焉一感而动,能够对六合,质鬼神,奥妙神通,油然自生。
“我是我!”
其中奥妙实非言语所能描述,只能勉强借玄门丹诀来解释一二,如果说孙苏合是遍染尘凡五蕴七情六欲的后天“识神”,那么另一个孙苏合就是一点太虚灵光至神至妙的天赋“元神”,也就是天,也就是道,也就是孙苏合统统道术邪术的根本泉源。
阿谁非常陌生却又非常熟谙的声音不是旁人,恰是另一个孙苏合。
孙苏合笑道:“顺服了这条恶龙,危急起码消弭了大半,至于剩下的,我现在真是有无数灵感。提及来,能放不能收的只是蛟龙孽畜,真龙就该如曹阿瞒煮酒论豪杰所说,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高涨于宇宙之间,隐则暗藏于波澜以内……”
“你不说的吗?”另一个孙苏合没好气地说道:“给老子滚,滚汤圆一样滚。”
孙苏合啊孙苏合,世上另有比你更笨拙的人吗?剑在我手,便是我精神之延长,意志之贯彻,理应如臂使指窜改随心,哪有为本身的剑招所苦的事理?
一朝悟破玄机,自我设限的狭小囚牢顿时轰然崩塌,一点灵光照破无边暗中,因而六合广漠,通透光亮。孙苏合细细体悟剑招剑气,只觉一念之间,万般神通窜改,尽皆了然于胸。本身这式剑招以诗情才华催动天道行剑气,确是奇思妙想,但御剑的伎俩现在看来实在是粗糙好笑,徒逞蛮力,错误重重。
孙苏合哈哈大笑:“滚啦滚啦。”时候的感知从呆滞重回活动,永久的一瞬悄悄复归平常,刚才一朝顿悟的奥妙状况仿佛南柯一梦,残暴的实际并没有涓滴窜改,四具尸身死死锁定孙苏合,合围逼近,已然杀到面前,森冷的杀机有照本色,激得人寒毛倒竖。四周八方的空中,更稀有不尽的诡异纹身,张牙舞爪,暴戾恣睢,向着孙苏合猖獗腐蚀,几近已是近在天涯。
“剑在我手,却来问我?”
厥后周轶清一战,身陷没偶然候与空间的天下,孙苏合被迫在心象空间中作倒置迷离的苦行,在修行的绝顶,剥去统统自我矫饰,另一个本身终究呈现,以一句“剑就在你手上,你却来向我要?”点醒孙苏合,令他初掌天道行剑气。
孙苏合沉浸在奥妙的感悟中含笑道:“哈,不对不对,本来是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那边惹灰尘。”昔年禅宗六祖惠能以此偈打动五祖弘忍,压下了今后尊号“两京法主、三帝门师”的神秀上座,获得五祖亲传衣钵,今后在讲究“渐悟”的北宗以外另辟南宗法脉,专讲直指民气见性成佛的“顿悟”之法门。
绝境当中,朝气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