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虽也是读书不成,但也算是儒林中人,起码,学问要比老父强些。听得这话,附和一句后,就笑了起来。
秦老爷不愧为大商,倒也非常果段,既下了决计,就雷厉流行。闲谈毕,就高喊道:“管家安在?速备下厚礼,持我名帖,到城外栖霞观通传一声,就说本老爷不日前来看望观主。”
靠近山顶阵势缓平之处,又有三间大殿,廊亭数间。此时正有三个道人,在殿前凉亭中喝茶闲谈。
人间假道者多,真道者可遇不成求。
“倒也是这个理!”
童颜白发的老道,放下茶杯,笑骂道:“你这小猴子,口不对心,忽悠我老道。这俗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当霸王。这有我和抱元兄在这里,一众小道都来阿谀我们两个故乡伙了,我们若真赖这不走,你这观主当着,怕是也没甚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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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虽财雄势大,但也只算得大户。朱门家属必有多报酬官。数代繁华,方可称世家。家世等次森严,晋升实在不易。
秦政自是连声谦善,父子间相互吹嘘,一番闲话。
孙老道呵呵一笑:“晓得老道为何无事总爱找你闲谈么?无他,一瞥见你,老道就暗道当年高超!”
“当年还劝我开宗立派,现在如何?”
中年道人名唤朴清子,恰是这栖霞观之主。孙老道发觉这朴清子观主当久了,大权在握,就有些迷恋权势繁华,舍本逐末,有失道人清净本意,乃至十年玄功不得寸进。故特此出言提点与他了。
秦老爷洒然一笑:“这你倒是多虑了。为父以往总骂这小子不学无术,倒是心有成见。现在想来,他也很有才学,不说别的,只是刚才辩驳为父那番话语,就申明他的见地远胜于平常士子。我儿天生仙材,又虔诚好道,那元真道里的仙师,又岂有不收之理?”
半响后,秦政方才沉着下来,说道:“现在独一可虑的,就是看元真道看不看得上小弟了?”
再说秦老爷,被指犯讹夺,虽说密切父子间,不至于羞怒,也不免老脸微热。仰天打个哈哈,冒充责怪一句,就岔开此节,转而提及如何包管季子顺利进入仙门的题目。
话说好处动听心,也能窜改对一小我的观点,秦老爷现在对季子大为窜改。秦铮以往沉迷仙家道法,是不务正业,自甘出错,不堪培养。现在就变成是资质聪慧,聪明过人,目光弘远了。
孙老道笑道:“你又在诳我,若真钦羡,何不放下俗务,随我入山?”
故而,繁华乃是仙家余事!
两个云袍高冠老道端坐于椅上,一名身着云纹玄清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站着服侍。两老道一名童颜白发,气度驯良。一名面色刚毅,两眉直刺到两鬓惨白处,不怒自威,气度寂静。
比如封神时姜尚、闻仲、天王李靖等,就是明证。都是学仙不成,师门打发下山谋场人间繁华的典范人物。
再如张桂芳、陈奇、郑伦、张奎、余化等封神诸将。本朝药师李靖、薛仁贵,樊梨花,盖苏文之辈,都是得遇仙道异人,授予兵法战策,技艺韬略,仙法秘术,才得以封候拜将,成绩平生功业。
朴清子心中一凛,忙陪笑着:“前辈谈笑了,这几日观里一众小辈,得以靠近仙颜,实是受惠很多。长辈这几日服侍摆布,也受益匪浅,偶得前辈一言片语,就胜长辈苦修十年。前辈若真成心长驻仙驾,倒是济州百姓和栖霞观高低的福分了!”
自家只要和仙门扯上干系,这流派晋升,天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笑问道:“父亲但是已有定计?”
中年道人也笑着,说道:“长辈大胆,还请孙前辈多留几日,不然,您老一走,师伯定也待不了多久,两位长辈都走了,我栖霞观一众后生长辈,请益都没个去处!”
这小西山听着不起眼,倒是数个山头构成的山脉,连缀十余里,甚是广漠。此中最高的那座山头叫烟霞山,这山风景怡人,满山松柏树林,一起楼台亭阁,依山而建,自山脚延绵到山颠。
乃至不必学有所成,只要季子能拜入仙门,那就是渡了一层金膜,返来后家属稍作运转,仕进自是水到渠成。倘如有幸学到几手仙家神通,这世家之位,差未几就到手了。
秦政久游宦海,最擅察言观色,见老父久久沉吟,如何不知其已然动心?
“你小子,就会哄为父高兴!”
孙老道言外之意,抱元子如何不知?不过他毕竟出世宗门,门下有多量后辈要赡养,和闲云野鹤的孙老道观点分歧,在他看来,这此中之利弊,倒是两难,实是难以批评。
抱元老道也不由莞尔,朴清子陪笑,吹嘘孙前辈两句。
“孩儿暗里常和同僚提及,我父这辈子就亏损在幼年贫寒,未曾进学,不然,以您的才干,目光见地,若能入宦途,位列三公爷也不太等闲之事。”
“恰是如此。若那元真道真是不凡,门里俱是得道仙真,那让铮儿拜入门下又何妨?”
“父亲大人贤明!”
如果这元真道真如宗子所言的话,让季子拜入门下,倒也是一条堂皇通衢!
抱元子叹道:“师门恩重,我不忍置身事外啊!”
管家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话说大唐羽士实是高贵,财帛权势,样样不差。故与后代分歧,不称贫道,只是直称我或吾。不过,羽士职位高贵,具有财产,有道人就舍了西瓜捡芝麻,碍于道业。故此就有前辈以为,道人不该蓄财产,应一意静修。
代表着人间学术、技艺最高成绩、最高殿堂的,还是仙门。能够这么说,仙门淘汰的残次成品,放到俗世都是精英阶层。
他老谋深算,在这事上,看得比宗子还透辟些。确切,只要季子能拜入元真道,那统统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那刚毅老道喝了一杯茶以后,问着:“孙兄,你我可贵一会,这才住了三天,为何又急着要走?”
城郊,小西山,栖霞观。
秦政以为,光是资材、诚恳怕是不顶事,想来那元真道的仙师们也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此时万不能怜惜财帛。还是款项开道,大把银子抛出去,以证明小弟好道的诚恳,更来得保险一些。
秦老爷赤手起家,创下偌大师业,其见地自是不凡。他衡量此中利弊,也非常意动。
想到这里,秦老爷也是心头炽热,不由转头看向宗子,爷俩相视而笑,好像看到自家畅旺发财,变成崔卢王谢般千年世家的气象。
一念至此,遂笑道:“孙兄将近功德美满,实是可喜可贺,更惹人钦羡。我倒是俗务缠身,其间虽事了,门中另有大把事件,倒是迟误不得。”
此时转头再看朴清子,还是不悟,虽是亲侄,眼神中倒是严峻多过期待,不由也是一叹,罢了,道业全在小我资质缘法,倒是强求不得,儿孙自有儿孙福,道人不为儿孙做马牛!
“这话有些过了!”
对家属而言,世俗道门之利,诚不如儒业稳妥长远。但如有幸得遇真正仙道传授,那就是万金难求的福缘,祖坟冒青烟的大功德,其利又远在科考之上了。
秦政正色道:“这真是孩儿内心话。刚才小弟所言,乃是高祖时玄门高道,露台紫阳翁的劝道之言,紫阳翁博通三教,学究天人,其见地自非平常士子可比。父亲虽读书未几,但这目光见地,倒是不逊博学大儒。”
幸亏秦铮不在,未曾听到这话,不然怕是几夜难以入眠,疑神疑鬼,根究地球与此界的干系。
秦政大喜,抚掌大笑道:“只要小弟拜入元真道,我秦家升为朱门,想来指日可待。若他好运,幸运学得几手仙法,那我秦家就世家可期了。”
秦老爷一想,倒也是这个理。不得不说,此人倒真很有些气度,不但不怜惜财帛,反而非常欣喜,连道还是宦海熬炼人,我儿果是长进了,不枉为父当初夜访学正,疏浚考官,各种辛苦,总算是没有白搭。
笑罢,抱元子方谈起闲事:“提及来,我这里正有桩门派俗务要咨询于你,这同仁堂秦家二子是你救的,你说句实话,此子如何?”
固然,孔教自汉武采取董仲舒“独尊儒术,免除百家”之议以来,就流行千年,一家独大。但这独大,只是表现在政治职位上,论学术,倒是不如道门仙宗高深。
见此人还是一副凡俗官僚的德行,孙老道就知他没有警省,暗叹一口气,也不再理他,转而对着刚毅老道,问道:“我是因自感尘缘将尽,不日入山炼九转神丹,以求飞升。你之道与我分歧,飞升还早得很,再说这济州已是你巡查最后一段,何未几住些光阴,提携一下后辈。”
宗子这话确切在理,秦老爷不由抚须而笑,心中也非常对劲和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