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翻出甚么花腔。
见老太太发话，柳絮擦了擦鬓边的盗汗，仓猝将地上的布片捡起来，战战兢兢道：“还...还请老夫性命人烧...烧一壶滚滚的热水来。”
低头一看，滚热茶盏的瓷底正紧紧压在他的手背上，随即身侧传来一声含笑。
柳絮听她又提起云淮川和云淮宇，吓得小脸惶恐，见状又要下跪。
“柳姨娘，以是你为何送老身这两个东西，它们究竟是做何用的？”
云老太太拧眉瞪了她一眼，“老身膝下没孙女，这才多疼你，放纵你几分，殊不知你竟这般容不得人，明日让你姑母叫了你爹把你领家去，好好闭门思过！”
“柳姨娘，这莫非就是你特地给老祖宗筹办的寿礼？且不说这上边的鸡毛，四不像的模样，竟是连府中小丫环筹办的寿礼都比不上！”
柳絮觉得她不喜好，白了小脸，慌手慌脚跪地叩首道，“奴婢听闻老夫人暮年随太爷交战疆场，膝盖落下病根，今后要拄拐行走不说，每逢寒冬腊月，膝盖还会模糊作痛，以是就取了羊皮制成了这个皮郛，再缝上鸡毛和布条，如许老夫人此后出行，绑了这两个皮郛灌一点热水，就不会再冻着膝盖了。”
云淮宇一愣，瞥见身侧的兄长眼含笑意地提点了他一句，这才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脆响高耸地在屋内响起，惊得世人不由一顿，纷繁往声源瞧去——
“这是你特地为老身做的？”
云老太太听了眼中尽是欣喜，竟拄着拐亲身起家将地上跪着的柳絮扶起来，握着她的手，叹道，“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如此细心之人，难怪连我这两个孙儿都夸你将他们的父亲照顾的很好。”
范书雨探头一瞧，见她木盘上只摆着两个寒酸的鸡毛布片，唇边暴露一丝嘲笑。
听了她这话，云老太太不由大笑出了声，“傻孩子，你这拍马屁的工夫倒是不如淮川呀。”
待两个水包覆在膝上，老太太神采刹时一变，只觉双膝此时缭绕着一股沁人暖意，比盖上毛毯的结果更好不说，待她起家后，两个水包拴在她膝盖上也不会掉，行走间，仍然能披发阵阵暖意。
云淮川靠在椅背上，苗条的手指悄悄点着桌面，听她这么一说，凤眸划过一丝兴味。
云淮宇实在瞧不过，正急着再要开口帮她说话时，手背却冷不丁被烫了一记。
柳絮受宠若惊道：“回...回老夫人...您赏奴婢甚么都行，对奴婢来讲都是莫大的恩赐！”
云老太太轻抚着膝上的水包，垂眸看向她。
“夫人....奴...”
方才就憋着一口气没地撒的范氏见状，抬手猛地掀翻了柳絮手里的木盘，厉声呵叱，“大胆贱人！竟然敢拿两个沾了鸡毛的布片乱来老祖宗，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一顿！”
顿时，她闻声席间那人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
云老太太笑意未尽地看向坐在席间的云淮川，“对了，淮川，你来讲说，老身该犒赏些甚么给柳姨娘最为合适？”
柳絮一愣，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心中一跳，仓促低头撇开了视野。
话落，屋内一阵死寂。
此时，云老太太面庞覆上一层冷意，瞥向范氏，“老身还没说话，你们一个二个都慌甚么。连话都不让人说完，就要定罪，老身瞧你这个主母真当是越来越会管事了。”
柳絮脸颊发烫，跪在那边绞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好好好！真是难为你操心了！”
“老夫人言重了...这...这都是奴婢应...应当做的！”
“回范大女人....天然是筹办了....不过不是甚么宝贵之物，只怕这东西入不得老祖宗的眼。”
范书雨那里受过这委曲，还想辩论几句，被范氏仓猝给扯了返来。
柳絮惊诧地瞪大了眼，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已经齐刷刷走到她背后，就要将她拖下去！
本来还在云淮川手里的茶盏此时已经碎了一地，见世人朝他望去，他慢条斯理地接过丫环递来的绢帕，擦了擦手，淡笑了几声。
“二弟要想给老祖宗贺寿，如何也得先等这位柳姨娘献过礼后，方再开口也不迟。”
“老祖宗...”
“慌甚么，不过是打碎了一盏茶罢了。”
“行了行了，不要动不动就跪的，你年纪不大，别把膝盖给跪坏了，老了谨慎跟老身一样遭罪！”
不一会，陆嬷嬷就提着一壶热水从外间走出去，柳絮随即将布片上的扣子翻开，起家将热水灌入，很快，本来干瘪的布片被灌入热水后立即鼓胀成一个水包。
“你也给我闭嘴！”
等婆子们撤去，云老太太目光落在被范氏打翻在地上的两个鸡毛布片，瞧见后边还连着几根碎花布带，遂不由起了几分猎奇。
“依孙儿看，老祖宗您不如就赏姨娘一杯寿星酒吃，可好？”
云老太太一把将她搀起来，密切问道：“好孩子，方才老身就问你，可想好要甚么犒赏了吗？”
迎着世人惊奇不已的神情，她将两个布片都灌满热水，谨慎道了一句“获咎”后，就翻开盖在云老太太双膝上的毯子和衣裙，将水包系在了她的膝盖上。
“回...回老夫人，这...这是奴婢和奴婢的丫环一起为老夫人做的。”
范书雨闻言从速帮本身姑母解释道：“老祖宗，姑母她也是美意，这不是怕贱妾对付了事，乱来您....”
此时坐在堂上的云老太太眉眼慈爱地看向柳絮，“别怕，好孩子，礼品不分轻重，你有这个孝心便是极可贵了，既然本日书雨提了一嘴，倒是激起老身的猎奇，干脆你就呈上来给老身瞧瞧。”
见她说到了这个份上，柳絮也不敢再多推让，随即领命起家去了外间将本身筹办的寿礼拿了出来，谨慎翼翼捧到了老太太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