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账册是你弄到手的?”苏嘉裕问。
宫门关合,苏嘉裕与瑾贵妃落座,木槿奉上茶,服侍在一旁。
话音一落,不待木槿通传,就听到二皇子苏嘉宇开朗开阔的笑声:“母妃!”
她面色不惊,将他的手札拿在手里把玩,眉眼娇媚,做了个嘘声的姿式:“温馨点,二皇子殿下。不就一本账册嘛?就把你吓得魂都散了?你如许何堪大用?”
她道:“是啊,可下了苦工夫了才弄到的呢。”
木槿作羞怯摆脱状,“殿下叮咛,木槿莫敢不从。”
一时静寥无声,他方要提笔持续写信,却模糊听到寝殿另一端的书架边仿佛有响声,他警戒起来,站起家,轻手重脚地取下墙上挂的做装潢用的宝剑,悄悄地往书架那边走去。
“是。”宫人们附礼退出内殿。嘉裕补了一句:“木槿可留下。”木槿住步,回望嘉裕,与他目光相接,笑道:“是。”
忽有北风一阵吹过,殿门四合,他住了笔,奇特地昂首环顾四周,寝宫内除他以外别无一人。
他神采煞白,如同正被人用剑抵着咽喉,重重地喘气几下,把账册紧攥在手中,他孔殷地搜摸寝殿内帏的每个角落,并不见人,他意欲先毁掉这本账册,快步走出内帏,去寻火烛。
他唇角含笑,醉意微醺,放下了围帘,进了长明殿。
木槿的提示也是公道,瑾贵妃收起了对劲的笑,规复持重。苏嘉裕眼波一转,落在木槿精美面孔上,伸手拉住她的手,“还是木槿心机细,考虑甚是全面,而后还很多警省我才是。”
宫人扶着他入了寝宫,服侍他安息,他暂无睡意,欲写信一封给朝中某臣收拢民气。宫人们退去,门尚敞着,他坐在书案前执笔写信。
南珂,广仁宫内,宫女木槿进内殿,一脸忧色,行动轻巧,走到瑾贵妃面前,施礼:“娘娘,二皇子殿下来了。”
晚间,苏嘉裕在宫外与曹广春饮宴道贺完以后,回了他的长明殿。南珂皇宫内,以颐天殿为中轴线,这条中轴线由颐天殿顺次推去是御书房、南成帝的寝殿天启殿、皇后寝宫韶华宫,另有昭明殿;颐天殿的西面是众嫔妃的寝殿,东面以东宫为首会聚皇子们的寝宫。南珂先皇后早殡,嘉懿未成年,便一向居于韶华宫,不与众皇子在一处。
“哼!”
苏嘉裕已年过二十二岁,因南成帝尚未立储,各皇子还不得封王出宫建府,以是成年后依故居于宫内,趁此夜色路过空置的东宫门前时,他翻开马车围帘看去,看了这么多年,他只在彻夜方感觉这东宫并非遥不成及。
苏嘉宇连连笑着点头:“是的,恰是他!母后是不知,那长孙青云率一干文臣多次反对啊,父皇就是执意要任我岳丈曹广春为兵部尚书,这父皇明显是成心为之,母妃你说这还不成喜吗?更大快民气的是,我传闻皇姐还借甚么通天祭台之事派细作查过我岳丈,但一无所获啊!皇姐绞尽脑汁想抓他把柄,就是没抓着!”
书架那边纱幔摇摆,在透明的烛火辉映下,锦纱生辉,他面前一闪,就在那一刹时,好似有一道人影从纱幔上闪过,他大喊:“谁!”无人应对,他疑是刺客,拔剑挑开了纱幔,却见书架前并无人,他的目光从两侧书架落到地上,定睛一看,丹青瑰丽的地毯上放着一本较薄的旧书,他明显不记得本身有如许的书。
苏嘉裕用长剑勾起那本书,看清书封面上鲜明写着“账册”二字,他更加生疑,莫名其妙地翻开来看,细读下来,弄懂了这是一本记录了五年前构筑通天祭台时工部在这个工程上的统统银两支出,越今后看他越是惶恐,这哪是一本账册?这明显就是一本他岳丈曹广春贪污巨额公款的罪证!上面的数量一笔一笔,让曹广春死十次都不敷还的!在与曹广春攀亲之前,他也收了曹广春很多好处,如许看来那些好处也都是来自当年的那笔脏银!
瑾贵妃巧笑:“你呀你,如果把木槿许给你了,恐怕你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见母亲了吧?还是让木槿在宫里陪母亲,你且等等吧。”
苏嘉裕慌乱地取下一盏宫灯的灯罩,刚要引烛火烧账册,却一不谨慎让蜡油烫了一下,手一抖把账册都掉在了地上。
嘉裕笑意加深,表示瑾贵妃屏退摆布,瑾贵妃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与我皇儿说些梯己话。”
“你是甚么人!竟敢擅闯本皇子的寝宫!”他大声叱问道。
“曹广春?你的岳丈曹广春?”瑾贵妃大喜。
亲信宫女木槿与他们同乐,上前道:“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得此快事一桩,但请恕奴婢多言一句,即使欢乐,也请多加谨慎,隔墙有耳,就怕被罗云门细作听去……”
苏嘉裕放开她的手,与瑾贵妃谈笑:“我迟早得跟母妃要了木槿这丫头,这丫头甚妙啊。”
一声稍显阴忌的嘲笑从背后传来,苏嘉裕蓦地回身,神采镇静皇恐的他瞥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坐在他书案的一角,一手撑在书案上,一手拿着他方才写的手札,冷峭的面庞,薄唇一边勾起含笑,一双凤眼精芒闪现,一点朱砂痣在柳眉间更添明艳,她玩味讽刺的看着他,锋利的目光仿佛已将他看破。
瑾贵妃倚在靠塌上,双目微合,稍作小憩,慵慵倦倦,高髻丽容,玉钗挠头金步摇直插云鬓,虽年近四十却肤白若雪嫩如少女,难怪如此后宫她一人独大,所饰所用皆显华贵非常。听此言,她当即抬眼端坐:“还不快让我裕儿出去!”
苏嘉裕接过木槿奉上的茶,细品一口,对瑾贵妃道:“母妃,本日在朝上,父皇降旨升曹广春曹大报酬兵部尚书了!”
瑾贵妃一时不顾仪态,掩嘴欢笑起来,前仰后合地,“怎想另有本日?昭明啊昭明,让她和她那无能的弟弟对劲了这么久,也该挫一挫她了!”
他大步走出去,高挑韧健,珠冠锦袍,皇子的贵气尽现,向来眉宇间那股淡淡的阴霾之色消逝,喜上眉头,含笑上前,方要见礼,被瑾贵妃扶住,她道:“裕儿,本日母亲见你好似有些分歧昔日啊,为何如此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