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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皇后和郑婕妤是同龄人,看着却如三十许,婉约动听。
郑婕妤也没再绕弯子,收起嘲笑,低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不甘心就这么殉葬赴死,以是我要拼力一搏。你想不想死?敢不敢拼一回?”
顾淑妃再次伸手,握住魏贤妃冰冷的手。
灵堂里有后宫嫔妃二十多个,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数十个,另有皇子妃年幼的皇孙女和怀了身孕的康宁公主。人多了不免事也多。
过了头七后,守灵的端方松泛了一些。顾淑妃轻声叮咛:“大师跪灵一整天,现在也都乏了。各自退下,歇息三个时候再来。”
魏贤妃憋了半个月的气愤不甘,此时尽数倾斜而出:“皇上的内心眼里,除了皇后太子再无别人。死前还不忘为皇后太子谋算,令我们几个有皇子的嫔妃殉葬……”
这几年,郑婕妤老得格外快。美艳娇媚不再,额头眼角多了很多皱纹。一眼看去,就如年近五旬的老妇。
瑜美人点头应下。
顾淑妃也松了口气,低声叹道:“皇上驾崩,谁也不及娘娘悲伤悲哀。这些光阴,娘娘日夜守在灵堂里。能撑过半个月,这份毅力已经令我等自愧不如了。”
后宫长日漫漫,不得宠嬖的嫔妃们日子难过。这些年,魏贤妃和顾淑妃来往最多,相互有些交谊。
统统的安抚话语,都显得惨白有力。
这就是深受天子宠嬖的女人和被无情对待的女人之间的辨别。
顾淑妃责无旁贷,站起家来:“从现在起,让皇后娘娘好生歇着。我在灵堂里守着。”目光一扫,落在瑜美人的身上:“瑜美人,你留下和程太医一同照顾皇后娘娘。”
是郑婕妤。
程锦容神采凝重,以金针为裴皇后刺穴,又开了药方。瑜美人不肯假手旁人,亲身为裴皇后熬药。
程锦容也轻叹了一声:“微臣在此伴随娘娘便可。淑妃娘娘还是回灵堂那边吧!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全仗淑妃娘娘支应了。”
郑婕妤的目光掠过魏贤妃红肿的眼,神采淡淡地叮咛两个宫女退下。待屋子里只剩两人了,郑婕妤走上前,在床榻边坐下。
魏贤妃此次没再推开她,扑在她的肩膀上痛哭不已。
魏贤妃坐直身材,声音冷酷:“你来做甚么。”
魏贤妃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丢脸:“呵呵!我是胡言乱语!我甚么都不该说!甚么心机甚么怨怼都不配有!我就该戴德戴德满心感激地赴死!比及了地下,我再持续服侍皇上!”
此时看魏贤妃这般模样,顾淑妃的眼眶也红了。
裴皇前面色惨淡地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
她迈着怠倦又衰弱的法度,渐渐回了屋子里歇息。
殉葬一事,是宣和帝死前遗旨。就连裴皇后和太子也没能窜改宣和帝的情意。更遑论别人?这半个月里,魏贤妃四人如行尸走肉普通,她看在眼里不是滋味,心中难受,却也无从安抚起。
……
顾淑妃这才迈步去了灵堂。
魏贤妃推了门,屋子里冷冰冰的。
魏贤妃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你不算计我,又如何会来找我?”
椒房殿里的空房极多。诰命夫人们两人一间,后宫嫔妃们一人一间。诰命夫人们进宫守灵,连丫环都不能带一个。倒是嫔妃们,能够带两个宫女服侍。
魏贤妃目中尽是防备。
倦怠至极的魏贤妃刚躺下,还没等她合眼,门就被推开了。
程锦容悄悄舒出一口气。只要能喝进汤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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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贤妃哭了近半个时候,直哭得嗓子哑了,眼也肿了。
程锦容打起精力答道:“皇后娘娘是悲伤疲累过分昏倒。睡两日,喝些汤药,便没甚么大碍了。”
魏贤妃反应远不如常日灵敏,愣了半晌,才展开眼。引入视线的,是一张衰老蕉萃的面孔。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握魏贤妃的手。魏贤妃用力将她的手推开,然后捂着脸痛哭起来。凄厉的哭声,穿透了浓浓的夜色,传出灵堂外老远。
“贤妃!”一向没出声的顾淑妃终究张了口:“这里是灵堂!皇上灵魂未散。你岂能在这里胡言乱语!”
魏贤妃走过顾淑妃的身边时,双腿发软,脚下踉跄了一下。顾淑妃立即伸手扶住魏贤妃,目中暴露体贴:“谨慎!”
了解二十年了,她们对相互都知之甚深。
两个宫女一个去扑灭烛台,另一个去铺被。
顾淑妃也哭了起来:“贤妃,我晓得你内心有恨有怨有怒。可这是皇上的遗旨,谁也变动不了。我也没本事救你啊!”
郑婕妤目中闪过嘲弄,扯了扯嘴角:“我们都是快死的人了。如何,你还怕我算计你甚么?”
魏贤妃半点承情的意义都没有,猛地抽回击。看着魏贤妃的目光里尽是憎怨和气愤,冷冷地吐出两句:“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有甚么可谨慎的。就是摔死也无妨。”
两人相隔不到三尺,四目相对。
不到半晌,就退得干清干净。
魏贤妃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冲动,目中尽是水光。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灵堂里的世人吃了再简朴不过的晚餐,一个个困意上涌。
顾淑妃满面忧色,轻声低问:“程太医,皇后娘娘景象如何?”
魏贤妃持续狠狠地盯着顾淑妃,咬牙低语:“昔日我常讽刺你膝下无子,只生了一个公主。现在风水轮番转,轮到你来嘲笑我了吧!生了皇子又如何,就落得这般了局。你倒是得了皇上信赖,今后执掌宫务,享尽风景。”
裴皇后在昏倒中,另有吞咽的本能。汤药喂进了大半,有一小半溢出嘴角。
也幸亏此时灵堂里没有旁人,只她们两个。魏贤妃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没有落入故意人之耳。
郑婕妤等人也起家拜别。
世人就等着这句话哪!
顾淑妃沉默不语,任凭魏贤妃宣泄心中的仇恨不满。
顾淑妃:“……”
顾淑妃心中苦涩之极,伸在半空的手渐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