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为她施过针,另有此药留在此处,一个时候后喂服两颗,让她安息一日,明日一早我敢包管她能开口回都督的话。”巫瑾将一只药瓶交给暮青。
暮青将元修送出了都督府,返来时见杨氏出来问午宴的事,她道声“摆宴”便去了花厅东的桃园里。
“如何?”
这少年是岭南人士,名叫萧文林,崔远交友的五人里,唯有他是江南人,而白姓男人却不在这五人里。五人与崔远了解光阴虽短,却志向相投,曾多次听他提及年前在奉县县衙产生的事,也传闻他拜了都督府谋士韩其初为师,此次春日宴,五人皆觉得是与暮青、韩其初和崔远相聚,烹茶煮酒,共论国事。没想到暮青公事在身,不常来此,反倒是韩其初带了位白姓男人来,听闻是位游学天下的雅士,却未曾传闻过名号,只知此人姓白,名卿。
元修负手看着巫瑾拜别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他在边关光阴太长,对巫瑾并不体味,但这些日子他住在侯府,观其言谈举止,应是看似暖和,实则待人非常疏离之人,但看他本日之态待阿青倒是有几分至心,不然怎会因她一句客气之言便拂袖拜别?
春日宴头一日是吟诗作画,次日议论古今,本日论的是当朝国政。
“韩其初和崔远在府里,崔远这些日子在望山楼里熟谙了几个朋友,我便允他们在府里办园会了。春日宴的事皆是韩其初办的,我要查案,哪有这闲情逸致。”
女子本该娇养在深闺相夫教子,可西北军阵亡将士的嫡妻却被生存所迫锤打成了这般模样,世上有多少个杨氏,他这一军主帅就有多愧对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魂。
元修一听也是,他就说她如何俄然爱跟这些文人混在一起了,原是猎奇想去瞧瞧到底如何回事,听她这么一说,心头迷雾顿时扒开,朗声笑道:“说的也是,吟诗论道的,听着就头疼,不如不去!”
“一群文人吟诗作画谈古论今,文绉绉的,听着头疼。”暮青头都没回。
贺晨道:“鄙人感觉白兄之言甚是一针见血,议论国事不成满口废话。”
暮青看着许氏,她本就病得重,路上又颠簸了三日,刚进府时还强撑着不敢昏畴昔,听闻暮青让她先到配房安息时,还暴露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但一沾枕头她便撑不住了,一会儿便睡了畴昔。
挥刀诛心一次已够,从今今后,他的疆场是她在的处所,开弓射千里,渴饮八方血,她的仇敌便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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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接到手中后便谢道:“多谢王爷。”
巫瑾看了她一眼,随即摇了点头,再次拂袖而去。
再解释一遍:
“嗯。”元修晓得暮青是担忧他忧思太重,对养伤倒霉,但他还是好生看了她一会儿。
暮青一愣,回身就走,“你话比之前多了。”
“江山大业,本非易事。士族后辈骄奢淫逸,圣上亲政,唯有广纳贤才,广招豪门后辈入朝一途可行。”
暮青进了花厅,叮咛刘黑子上茶,淡道:“谁让你没事往心口戳刀子,你再戳一回,我这儿的水都不给你喝。”
“你归去歇着吧,案子的事别多想。”出了配房的院子,暮青对元修道。
那袖风呼的一声,药香袭人,暮青摸了摸鼻头,莫名其妙。她又哪儿获咎他了?男人的心机怎如此难捉摸?
杨氏力量甚大,将许氏从都督府门口一起背进花厅,显得许氏更加的病弱,她倒如男人般结实。
都督府是武将府邸,这些文人的园会本不该办,暮青却恰好办了,只请了五人,皆是豪门后辈,整日聚在望山楼里,无甚名声。她现在正在办案,竟另故意机办春日宴,朝臣们听闻此事,无不感觉她过分落拓,又因她请的文人皆是不入流的豪门后辈,且人少寒伧,不免传为笑谈,调侃者甚多。
元修望着暮青的背影,晴空朗朗,少年衣袂翻飞,洁白如云。元修朗声一笑,扬声道:“你还会害臊?”
一名青衫少年嘲笑一声,话里带刺儿,“那敢问白兄,圣上应如何才气亲政?”
元修虽在府中养伤久未上朝,但动静却不闭塞,暮青府上的春日宴办了两日了,今儿是最后一日,因前两日等许阳县的动静,他没心机理睬春日宴,本日许氏被带来都督府,案子眼看有端倪了,贰表情甚好,这才惦记上了,笑道:“归正天儿还早,不如去瞧瞧!”
春日宴是大兴官方庆贺入春的传统节日,每年仲春初三开端停止三日,着春衫,踏春游,祭春神,甚是昌大。士族大府里客卿多,这三日还会开园会大宴文人才子,赋诗作画,谈古论今,论天下论政事,才学出众者不但能够名扬盛京,还可寻求赏识者保举为官,今后走上宦途。
“别问了,先腾出间屋子,让巫瑾来给她瞧瞧病吧。”元修叮咛亲兵回侯府请巫瑾,那亲兵得令便去了。
萧文林顿时如被人刺着,张口欲辩,朱子明、朱子正兄弟忙打圆场。这两人平时辩起来也是没完的,都督府的春日宴上还是不要辩得如此狠恶的好。
元修回身看向暮青,她已经不睬此事,把许氏交给杨氏顾问,随后便出了配房,只待明早再来。
元修抬头将茶盏里的水饮尽,痛快一笑,似又找到了在边关时抱着酒坛子喝水的畅快表情。暮青由他喝了一壶,喝饱后天已近晌午,元修这才起家告别,他是想留在都督府蹭顿饭的,可惜养伤的光阴尚短,还需一日诊三次脉,连府里的炊事都需按着票据来,若非不想让她补心之工白搭,他才懒得按着这些端方来。
少年们高论国事,倒句句有谱。
“你迩来不似之前那般清冷了。”元修瞅着暮青道,她之前待人甚是冷酷,即便是共过存亡的战友,也是冷静体贴,从未几言,现在倒是话比之前多了。这并非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她变了些。
“你不去?”元修奇特地问。
“……圣上在越州奉县开衙见民,不设门槛,此举古未有之,大赦天下之言实有明君之智,何如元相摄国,久不还政,现在又主张与五胡媾和,听闻胡人索要金银牛羊之数甚大,朝廷却仍想拿着国库的银两去养狼为患!士族门阀已朽,救国还需志士,依鄙人之见,圣上应早日亲政!”
“动静倒通达。”暮青没否定。
……
这时,却有人泼了盆冷水,“朝中元党专政,圣上自保且难,如何能广招豪门后辈入朝?”
东风浅浅,吹了几日,桃园里的白碧桃花便结了簇簇花苞,斑白叶嫩,如仲春春来枝头落雪,一进园子,风景沁人。花枝密错,半遮半掩着偏厅里少年才子们争辩国事的风韵,茶香飘了满园,暮青留步,避在树后,听偏厅里少年们论事。
“有何他法?”萧文林问。
元修闻谈笑了笑,转头望向花厅外,园子里的梨花还没开,桃花这几日倒已是花苞满树了。此人间色彩往年只感觉无趣,现在却因她而感觉别有一番清幽之美。
“花厅东的桃园里。”暮青给元修指了条路便今后园走去。
暮青大步拜别,理也不睬元修,元修追上来,没急着回府,问道:“传闻,你府里这几日在办春日宴?”
许氏三十多岁,却两鬓霜白,身瘦如骨,形同老妇。她半躺在椅子里,坐不稳,茶盏亦端不住,瞧着确是病得短长。
另有不晓得雌伏啥意义的?
暮青这才回过身来,问:“要不要去花厅喝茶?我喝茶,你喝水。”
这章里的白卿是谁,不消明说了吧?
他晓得她是为他的伤着想,却忍不住和她拌嘴,他喜好这类感受,是以嘴上说着她抠门,他却跟着她往花厅走去。
“那你还办春日宴?”
出自《东观汉记・赵温传》:“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比方屈居下位,无所作为。厥后比方断袖之癖里,屈居下位的男人,简而言之一个字――受!
萧文林擅棋,头一天春日宴,别人赋诗作画,他与白卿弈棋,行局过五,竟一局未胜,不由起了好胜之心,本日很有针对之意。
元修别开眼,心头如压了块重石,生疼。
巫瑾自那日拂袖而去后,便没有再跟着元修来都督府,元修的身子一日日见好,元敏和华郡主却因担忧他,仍命巫瑾留在侯府。巫瑾来时,许氏已移去了配房,巫瑾诊脉后施了三针,收针后说道:“她脉象虚亏甚重,原就是体弱的身子,身怀六甲时又伤了元气,这些年没将养好,若没被都督接来府中,怕是只要两三年的光阴了。”
元修气得一笑,“有你这么抠门的吗?”
“圣上六岁即位,现在已二十有五,元相摄政整整十九年,现在江北已尽是元党,圣上亲政谈何轻易?”
“鄙人倒有一法。”柳泽出声道。
何时之事?
朱子明道:“依鄙人鄙意,朝中上品无豪门,鼎新朝政,广纳豪门弟子入仕之道是必行之策,萧兄所言并无错处。只是元相摄政,由不得圣上来鼎新朝政,是以,大行此道之前还需先行他法。”
杨氏将许氏放下后,许氏欲跪,暮青出声免了,命人赐坐上茶。
“都督,侯爷,许氏带到了。”许氏病得甚重,马车下不来,府里又都是男人,不便利背她,杨氏便只好把她背出去了。
那人坐于下首首位,一袭月色布衣,边幅平平,眉宇间却别有几分雍容风华,慢悠悠执起茶盏,举止矜贵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