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细心一想,又感觉不对。
“你不成能单独去寻我,因为那些跟随你的将士们是你的任务,你不能弃,弃了便不是你。我也不成能安居后宫,非论天下产生何事,只享国母之福,若如此,那便不是我。”暮青走到步惜欢身后,悄悄地拥住他。
景子春却道:“谢陛下!只是不知三殿下归京需求多少光阴?”
南图国君真的病重,这并不是一个好动静。
但不管如何说,南图使节还是到了,只是没想到会带来南图天子病重的动静。
眼下这局势,暮青都看得透,她信赖步惜欢必然心如明镜。
景子春屏息一恭,率先道了声遵旨。
殿外秋蝉鸣噪,殿内伉俪对坐,男人久久未动。枫色满袖遮人面,却遮不住杯身上泛白的指尖。
晨起后,步惜欢筹办上朝,暮青一言不发。
她有话说,他早看出来了。以她的性子,忍而不言大略是因为他昨夜返来的太晚,她担忧凌晨说影响他上朝,中午说影响他昼寝,以是就拖着了。
“这……”景子春顿时面露忧色,犹自考虑,身后已有同僚开了口。
景子春问道:“那不知灾情如何了?”
怕甚么,他不说,他怕一语成谶。
步惜欢这才道:“陈有良他们来了,巫瑾返国之事需求商讨,为夫彻夜必然晚归,你早些歇着。”
却听步惜欢持续道:“两国止战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有机遇,谁无一统之心?有着皇脉及圣脉的孩子在两国主战派眼中定是碍眼至极,想必架空暗害之类的招数不会少见。巫瑾被送来大兴,看似是为质,可他若当年留在图鄂,一定可否活到本日。”
他们这一起上没少传闻英睿皇后的传闻,那些传闻颇具传奇色采,英睿皇后在官方的阵容的确堪比图鄂圣女在南图国的阵容。但圣女只要神权而无皇权,这位英睿皇后却有提点天下刑狱之权。南兴帝连访问外使都带着她,这……这可与他们南图的巫谷皇后有些像啊,乃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晚膳已经摆好了,见步惜欢到桌前坐下,暮青递了碗鳝丝汤来,步惜欢品了几辩才说道:“没想到,南图国君不事朝政已有两三年了,内传他痴迷丹术神态不清,时好时坏,朝政由左相一党把持,连御批都经过皇后之手递出。右相及朝中的一些忠君之臣奏请陛见,十有九回,天子都神态不清难以召见。我在南下途中给南图递过一封密信,当时南图百官竟已有半年没见着天子的面儿了。”
“此去艰险,承诺我,非论产生何事,都不要以命相博。”
“你不是说不过我,你只是想让我压服你。”
“可不成信,见见使节不就晓得了?”步惜欢说罢,回身问范通,“南图来使现在那边?”
“现在晓得也为时不晚。”步惜欢意味颇深地一笑,明显,他已将暮青的话奉告景子春了,“好了,用膳,别只顾着操心。”
用过午膳,两人入帐小憩,瞅着暮青苦衷重重又顾忌不提的模样,步惜欢没有多言。直到醒来后,二人到外殿用茶点,步惜欢才道:“好了,有话就说,别憋着了。”
“我曾听他说,圣女保护神庙,只可与族中的转世神官结婚,所生之女为下一代圣女,代代相传,血脉相承。圣女嫁给神官以外的人分歧族法,违者罪同叛族,要以火刑祭神,此事本有先例,但本代圣女既然无事,想必是两国默许的。”暮青猜想道。
步惜欢苦笑一声,涩意满腔,“青青,我不疑你,只是怕。”
暮青睐眶刺痛,忍着酸楚答道:“国泰民安时。”
步惜欢定定地瞧着景子春,“瑾王乃当世圣手,有他在,灾区未发疫情。灾情发于两个月前,赈灾之务已可收缓,朕明日便宣瑾王返来。”
“不好说,说是痴迷丹术,但右相一党及朝中的一些老臣认定是巫谷皇后囚禁了国君。谷家乃武勋世家,左相盘川一党与谷家有姻亲之好,南图国君亲政时,二族联手,权势虽强,倒不敷以把持朝政。但自从南图国君身患隐疾,巫谷皇后干政日甚,朝政垂垂被左相一党把持。”
“啊?”使臣们互看一眼,有人企图催问,被景子春一个眼色制止了。
暮青俄然吸了口冷气!
暮青怔着,玉碗在手,却仿佛捧侧重石,压到手有些颤。自古天家无父子,巫瑾甚少谈及爹娘,她没法断言南图天子和图鄂圣女是否有情。如果,为人父母,有力护子,竟要亲手将季子送入别国为质,哪怕晓得质子在外必受凌辱,也要想方设法地保全他的性命,这割舍之痛该是多么滋味?而巫瑾,生来就被操纵,随时会遭丢弃,身在他国二十载,返国路上还艰险重重……
“那就假定一番,假定我没发明南图使臣中有两人暗中投奔了敌对一党,那在返国途中,巫瑾会不会遇险?”
帐内,暮青睁着眼,眸若星子,半分睡意也无,不知过了多久,那眸中波澜渐沉,似已有定策在胸。
步惜欢把充满菜品的碗碟递到暮青面前,暮青吃了两口,问道:“如此说来,南图皇对巫瑾倒有几分父子真情?”
“是最前面的那两人。”
中午,步惜欢返来用膳,奉告暮青朝廷已下了诏令,命巫瑾赶回汴都城。暮青只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步惜欢苦笑一声,欣然道:“好!那就叫这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到时你想出宫,我就指着这天下对你说,‘瞧这国泰民安的,哪儿需求有娘子操心的事儿?’”
暮青思忖着,职业病犯了,“天子病重,此言可托吗?”
暮青听得心机一动,问:“你对南图的事体味多少?”
暮青晓得本身睡不着,却没在太极殿内担搁,当下便起家回了乾方宫。
“既然百官已有半年多未见君面了,朝政又被人把持着,那何必派人来出使?使臣当中又为何故景家报酬首?”暮青问着,想起使臣中半数以上的人怀有异心,不由猜想道,“莫非……皇后及左相一党有暗害巫瑾之意,派景家人前来出使是为了取信于巫瑾?”
“其二,巫瑾返国定有争位之心,若不如此,难以活命。他登大宝对你有大助,远的不说,只说岭南,南图与岭南交界,若巫瑾即位,岭南之危可解。反之,你和巫瑾是盟友,若巫谷皇后及左相一党支撑的皇子即位,必然视你为敌,到时岭南和南图联手,你必处险境!以是,于国于私,我们都应尽尽力助巫瑾返国。”
步惜欢垂眸不语,手中握着的茶盏却悄悄晃了晃。
“另有,使臣里有别有用心之辈。”
而他,却不似当年那般能一笑置之。
步惜欢闭了闭眼,沉默很久,转过身来。他低头枕住暮青的肩,气味灼人,声音哑极,“我们究竟何时才气长相厮守?”
步惜欢和暮青将南图使臣们的神采看在眼里,皆未动声色。
“我老是说不过你。”
步惜欢笑着打趣暮青,低头品茶时眉头却悄悄一蹙,将满面忧色遮在了袖后茶中。
暮青固然不体味南图的国情,却知天子病重意味着帝位之争,巫瑾返国必有大险。或者,不必比及返国。
假定不知此事,那么非论做何安排,巫瑾返国途中都必然会遇险。遇险不成怕,可骇的是难以预知之险,而暮青能察色于微,可助人防患于已然,比如面前之患,有了她的指引,此患不但难以成患,反而可加以操纵,使之变成敌之患。当年他在春秋赌坊里初初见地这才气时曾断言,此乃天下利器,现在观点还是未变。
天下利器之用,终不及她安好。
步惜欢叹道:“应当有。”
“好。”
步惜欢蹙了蹙眉,暮青晓得他在想甚么——南图的使臣在出使前必然会先研看大兴的域图,而后制定取道之策,他们不成能不晓得从关州回南图相称于绕路而行,却以南图国君思子心切为由,想早点儿见到巫瑾,这不得不让人思疑他们的目标。而怀有此目标的人明着有半数,公开里却另有两人,便是说,使臣里有半数以上的人对巫瑾返国别有用心,这可不妙。
“我也怕。”暮青看着步惜欢,“我怕在大哥需求时,若害怕艰险,不能尽力互助,此生会知己难安;我怕你亲政不易,江北虎视眈眈,岭南再与南图勾搭出兵,你会腹背受敌;我乃至怕半壁江山,国力大削,腹背受敌的成果会是你我有朝一日也不得不将孩儿送往别国为质!我自问做不到图鄂圣女那般哑忍,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必然接受不住。以是,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未雨绸缪,尽尽力为今后拼出一条坦途来!”
使节们正入迷,见帝掉队了殿来,赶快见礼。待闻声一声平身,世人再拜而起,一起身,不由又愣了。
“我想去趟南图。”暮青的声音听来安静,此中的沉重却只要本身晓得。
“阿欢……”
暮青闻言,将玉筷往桌上一拍,只听啪的一声,一根玉筷已断成了两截。
步惜欢怔怔地看着暮青,一刹时,仿佛瞥见一个少年的影子,一副平常的眉眼,那夜,刺史府的海棠林中却好似生了翠竹,清卓满园。那夜,她说:“如果我不能,天下无人能!”
只见殿窗未启,一抬眼,却有山色入目来。
“不成。”茶水的颤波晃碎了映入此中的容颜,步惜欢将茶盏放下时却神采如常。
步惜欢叹了一声,在龙榻边坐了下来,道:“借兵巫瑾,送他返国。”
“景大人!”其别人惊得不轻,赶快扯了扯景子春的衣袖。
步惜欢的行动俄然顿住!
话音落下,只见范通进了殿来,奏道:“陛下,左相称人已在太极殿内候着了。”
步惜欢并不料外,“阿谁发起去关州的,以及那些拥戴的。”
南图来使八人,身上皆有风尘仆仆之色。依国礼,八人本该先到驿馆沐浴换衣,而后奏请有司,明日早朝再奉旨入宫陛见。这么焦急进宫,南图天子病重的动静倒不像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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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问南图国君是否龙体不佳时,景子春有抿唇之态,仿佛话未言尽,此中有不便言说的内幕。”暮青道。
南图国书——国君病重,急召三皇子瑾返国!
“阿欢。”暮青握住步惜欢的手,她了解他的失态,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解释清楚,“我想去南图,不是图鄂。我对寻根问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当初在盛京,你和大哥想方设法地帮我查出身,我想着若能查清,以有为道长在豪门后辈心目中的声望,也许能对你有助,故而也就同意了。可直到现在,此事也无实证,而你已经亲政,朝局日渐明朗,白卿之号又深受天放学子钦慕,我的外公是不是有为道长,对你的帮忙已经不大,我对寻根问祖也就淡了动机。实在不必去寻,昨日见到景子春的神采时,我内心已有定论了。我跟图鄂圣女的面貌有几分类似,空相大师将他与有为道长对弈的棋谱赠送我,现在景子春见了我也面有诧色,天底下哪有如此多的偶合?我的外祖母十有八九是图鄂族人。巫瑾是我的表兄也好,义兄也罢,总归帮我驱除寒毒,多次救我性命,现在他有险,我难以压服本身坐视不睬——此乃其一。”
“快马加鞭,少则旬日。”
“平身吧。”步惜欢不觉得忤,直入正题,“朕早闻南图国君龙体不佳,现在当真是不豫有加?”
“叫巫瑾带着雄师及国书一同返国,便可省去通报国书的光阴。景家和几位老臣会设法在朝中周旋,倘若雄师不得出境,也定有仪仗来迎,景家会安排可靠的近侍。”
“如此,是该放瑾王早早返国,只是事有不巧,瑾王赈灾未归。三天前,朕得奏报,他尚在关州吴昌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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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少有事情能在暮青心复兴刮风波,这天下午却心神不宁,熬到晚膳时分,步惜欢回了寝宫,一出去便叹道:“南图国君的处境不妙。”
暮青扫了一眼,一时不知该说甚么。
这时,步惜欢道:“从关州取道南图无异于绕路而行,节流不了光阴,朕知卿等返国心切,此事朕自有安排。卿等远道而来一起驰驱,无妨先回驿馆歇整,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步惜欢一出盛京就命人给南图送过一封密信,亲政后又遣使向南图递过一返国书,算算路程,南图得知巫瑾出京的动静少说有四个月了,而这一封召他返国的国书来得比估计中要晚很多光阴,南图对巫瑾返国一事似有迟延之态。
说罢,就起家仓促走了。
步惜欢更了衣,两人一同躺下,守夜的宫人在龙帐外将九重宫帐一一放下,吹熄了内殿的烛火,随即退出了寝殿。
“现在不成!”步惜欢沉着声打断暮青,发觉失态后,他缓了半晌才道,“我晓得你一向有到南图走一趟的心机,可眼下机会不对,此行太险。”
“你别藐视巫瑾的权势,他娘是图鄂圣女,母子连心,岂会不帮他?这些年,他娘没少传密信给他,图鄂及南图的权势更替,他晓得得一清二楚。他娘也是个奇女子,图鄂圣女按族法应与神官结婚,图鄂为了止战将她送往南图的神殿中为质,命她诞下皇子带回图鄂,如此一来,她便成了不洁之身。当年,图鄂圣女与外族私奔,其妹继任新圣女,而后长老院都会甄选出一二位候选圣女,以备替代。巫瑾他娘推测长老院会在她带季子回图鄂后另选圣女,因而命她在图鄂培养多年的权势一举暗害了候选圣女及其身后的长老权势,逼得族中无人可选,只得劝她再醮神官。她便以此为筹马,威胁长老院同意将她为质生子之事刻于神碑之上,逼长老院承认他们母子的止战之功。时至本日,图鄂的每座神庙里都有这座神碑,当年两国的交兵地带,百姓已将巫瑾奉为圣子。图鄂圣女自古便无实权,权在大神官及长老院,可到了这一代,圣女苦心运营二十余年,在族中不说只手遮天,却也是权势滔天。有这么个娘亲在,巫瑾的根底可不浅。”步惜欢试图压服暮青。
暮青抿了抿唇,步惜欢的话有事理,她只是太担忧巫瑾。
那请旨的使臣一愣,景子春却松了口气,众臣抬眼,见步惜欢托着腮,天光沐来,聚于眉宇,似含天威。
江南无雪,难为他费经心机,要与她在这承乾殿里看尽一年四时。而现在,冬景来不及看,她就要分开了。
“既知有险,那便算是知己知彼。所谓‘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我不信你既知岭南有险,还会看着使节团及雄师去蹚险,你定有对策。有八府之鉴在前,我总感觉谁坑谁还不必然,你不过是不想让我涉险罢了。”
约莫着人都走远了,步惜欢才转头问:“如何?”
步惜欢看着景子春,两人目光一触,皆有深意,却都没再多言,随即景子春便领着使臣们辞职了。
“你且回宫歇会儿,晚膳时为夫再归去与你详说。”
……
暮青晓得他在神驰甚么,不由握住了步惜欢的手。
“你我都记得空相大师的赠言,他说,‘行棋者屠百姓以争天下,偶然却一定能收官,也许下到最后会是一盘残局。’你看这大兴江山,现在但是一盘残局?我一向在想‘欲图收官,需问百姓’是何意,直到现在也没想通透,但我晓得该如何做——即位亲政,守疆拓土,天子享用至尊之权,便该有治国安民之责。一旦开战,生灵涂炭,尽能够地少兴战事庇护百姓是你我身为帝后的任务。此去南图,非我不成,于公于私,义不容辞!”暮青亦是满腔涩意,他们好不轻易才在一起,实在……她不舍得分开。
氛围和缓了些,暮青咬了咬唇,一句“我会谨慎”没说出口。她晓得,自打她在郑家庄中筹算自刎起,她的“会谨慎”在步惜欢眼里大略是没甚么压服力的。
“应当?”
“……会。”步惜欢叹了声,无法地答道。
这时,景子春已惊觉失礼,跪了下来。
“回陛下,使节在太极殿静候陛见。”
南兴帝后相伴而坐,似青竹伴着晚枫,雍容暖着孤清,两种风情,那般分歧,却又那般符合。在龙庭帝苑里竟也能有如许一对神仙璧侣,若非亲眼所见,真叫人不敢轻信。
步惜欢叹道:“巫瑾返国事关严峻,各方必有一番博弈,谁也不成能安排得滴水不漏,只能倍加谨慎,见机行事。”
劈面没声音,暮青望去,见步惜欢正望着窗外,眉宇间有神驰之色。
------题外话------
“可这八人里,有六人是左相一党,四人在明,两人在暗。左相所荐的那四人,景子春天然不会信赖,但其他的人既然是南图国君钦点的,申明他不知那两人投奔了左相。”
景子春看了眼发起之人,锁眉不语,忧色深重。
步惜欢微微一笑,“说多未几,说少也很多。这些年,图鄂圣女与巫瑾的密信来往一向未断,图鄂乃至南图的政事,为夫晓得很多。但信中之言简朴,自不如面谈那般详确。待会儿我会宣景子春伶仃进宫一趟,让他好好说说南图海内的景象,而后再做决计。”
暮青确切有些不测,她还记得初见图鄂圣女的画像时,画中女子的气质奥秘美好,却没想到她为母则刚,手腕如此了得,“可有根底不代表无险,更不代表这场仗好打。”
步惜欢起家走到窗边,满庭秋色,入目似血,“偶然我会想,若我当初单独去寻你,你我就此隐居江湖,也许便能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嗯?”
“使节团中就有两人暗中投奔了左相,景家不也没发明?如何能包管近侍绝对可靠?”
暮青笑了声,“若当真国泰民安了,你我倒能够游历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
这只是打趣之言,步惜欢却沉默了一会儿,慎重隧道了声:“好。”
两人再没说话,相拥好久,一同望向殿窗外。
“甚么?”暮青直感觉遍体生寒,眸底不由起了惊澜,“半年不见国君,这一国之尊是当真神态不清,还是遭人囚禁了?”
“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步惜欢揣摩着此话,神采三分疑三分恼,笑骂道,“少听你夸人,好不轻易听一回,却别有用心。别觉得得你一句夸奖,为夫就会放你涉险。”
“这些事得问巫瑾。为夫只知大图国有九州,神权与皇权并治,都城不但建有皇宫,还建有神殿,而各州除了官府,还建有神庙。百姓信神,诸事皆问神明,连狱讼之事也不例外。朝廷有律法,而庙殿有神典,抵触在所不免,这此中天然有皇族久居神官之下的不甘,夺权之争旷日耐久,不乏惨烈之战。终究,大图分裂为南图和图鄂,皇族治五州,神官治四州,开初兵争不竭,两权交界之处生灵涂炭。随后,南图新君即位,御驾亲征图鄂,图鄂圣女驾临神庙为民祈福,两国大战一触即发,却俄然媾和,图鄂圣女前去位于南图都城的神殿中,三年以后得了一子,带回了图鄂。巫瑾幼时居于图鄂,六岁被送来大兴为质,他甚少谈及父母之事,此中忌讳颇多,我也不知详情。”
帝庭一角,枫叶正红,三两丛一指茶在树下长得恰好。一指茶并非茶花,而是南图所生的一种贵重的药草,夏季着花,形似茶花,却只要一指大,故名一指茶。步惜欢说,种在枫树下恰好,枫叶落了,正可看雪。
步惜欢看了暮青一眼,“走,瞧瞧去。”
步惜欢回过神来,正撞上暮青睐底的忧色,不由笑了笑,欣喜道:“没事,放心。”
实在,他们等这一封南图国书等了有好些光阴了。
步惜欢讽刺地笑了笑,一语道破此中玄机,“你我就算晓得,也有力禁止巫瑾返国。生父病重,召他返国,返国路上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回,不然便是不孝大罪。”
好久后,暮青闻声一句叮嘱,而她能答的只要一个字,“好。”
暮青沉声道:“真的。”
“嗯,可另有?”
现在,当年那一身的霜傲锋芒已经磨砺,内敛不露,唯有坚执不改。
“借兵?南图朝廷能同意我们的雄师出境吗?”雄师出境,需提早通报国书,不说把持朝政的左相一党同分歧意,就算同意,这国书一去一回少说要半年。南图国君病重,有那么多的光阴可等?
“启奏陛下,三殿下一别二十载,国君思子心切,可否恳请陛下准臣等赶往关州与三殿下会和?”此言一出,半数使臣拥戴,余者皆望向景子春。
该说甚么呢?
暮青听了并不料外,方才步惜欢和景子春所打的眼神官司她瞥见了。
暮青却道:“不。”
“太晚了,先睡吧,待会儿另有早朝。”暮青道。
步惜欢叹了一声,唤了人来,待彩娥重新换上一副玉筷,他才慢悠悠地端碗执筷,边布菜边叹道:“话还没说完呢,别恼。景家哪会由左相盘川一党牵着鼻子走?大兴之变天下皆知,我亲政后又遣使向南图通报国书,就算南图朝政被一党把持,也难以讳饰此事。景家结合几位老臣强闯宫门,硬是将国书呈到了南图国君面前。传言中神态不清、病了半年之久的南图国君竟上了朝,亲点右相之子景子春等四报酬使臣,迎巫瑾返国。何如左相势大,又荐了四人,这便是我们今儿见到的八人。”
范通干巴巴地咳了一声,众使臣赶紧垂首一恭,这一施礼,倒把为首的景子春给显了出来。只见他盯着暮青,只是盯着暮青,神采似疑似惊。
使节们在太极殿内候了约莫半个多时候,听宫人报说帝后驾到,不由愣了愣。
不巧的是,两个多月前,关淮大涝,巫瑾赈灾未归,不在汴都。
“他是景家人,天然可托。”步惜欢端起茶来品了一口,“南图有盘、景、木、谷四大姓,景家还在图鄂权势不小,当年南图国君和图鄂圣女的姻缘就是景家促进的。现在南图国君派景家后辈为使臣,使臣里却有半数以上的人怀有异心,只能申明他有护子之意,却已力不从心。他现在病重,皇后强势,政事上或许已有别人在插手了。”
步惜欢眉峰微沉,顺手将看罢的国书递给了暮青。
“你去了就能好打?”
步惜欢却道:“你觉得这些岭南王看不透?我问过景子春,他们得知岭南王有不臣之心,进入岭南时特地乔装而行,幸未遇伏。此事说出来你可托?如此顺利地过了岭南地界,景子春本身都生疑。他们一行中有左相一党,左相称人又非痴傻之辈,既知岭南不臣,怎能不好生操纵?不出所料,岭南王应当已和南图勾搭,没对景子春一行脱手,不过是机会不到。巫瑾一旦进入岭南,必有事端,我怎能再让你也跟着涉险?”
暮青放下碗筷,没心机再吃了。
景子春闻言,面有讳色,抿了抿唇才回道:“回陛下,恰是。”
“人间最难测的莫过于天意民气,我测不出天意,却可测民气。那两人是南图国君钦点的,却点错了,连景家也懵然不知。如许的人在南图另有没有,在图鄂有没有?必然有!我还是那句话,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我在,便能知彼!我在,大哥便多一分胜算!我在,你便少一分腹背受敌之险!”暮青盯着步惜欢,面无傲色,唯含决意。
暮青哪能歇得下?她命彩娥撤了晚膳,在殿内孤坐到半夜。步惜欢返来时又是四更天,刚入龙帐,暮青翻身便坐了起来,问道:“商讨得如何?”
“嗯。”步惜欢懒洋洋隧道,“实在倒也能猜测一二。发兵日久,国力不堪重负,时逢新君即位,党争未平,朝局不稳,新君御驾亲征,发兵是假,重兵压境,给图鄂施压是真。图鄂治四州,又信奉神权,定然不比南图看重养兵,战事太久,图鄂国境线上的压力定然不比南图小。为求保全,圣女被送往位于南图都城的神殿当中为质,她与新君之间有情无情不好断言,但巫瑾乃南图皇子,他不在南图,反而到了图鄂,这何尝不是为质?”
景子春为使,当然能取信于巫瑾,但景子春有嘴,莫非不会奉告巫瑾返国有险?巫瑾不在,但景子春已经把朝中的事奉告步惜欢了,莫非巫谷皇后及左相一党料不到这些?
“那景子春瞧着倒有几分可托。”暮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