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汉白玉长阶,由上至下,一向铺到青阳脚下。

“呵呵,小mm还欠些火候……”

这时,笑声响起:“先生不喜臭物,想必也是风雅之人,此时月色恼人,合法喝酒高歌,有酒不成无美人,再请先生观赏一美!”

青光暴闪如潮,却仍旧慢得一分,六合还是,白乘风已逃。

青阳:“助我破阵!”

腰间的酒葫芦泛着淡淡的光。

殊不知,青衣小厮一心要划烂她那张妖媚众生的脸,脚尖方一触地,身形已弹射而起。

青阳冷声道:“你不再是你,你早已经死了!”

月浮星移,四野空寂。

青衣小厮身形犹若断了线的鹞子,飘向远方,哇地喷出一口血,心中却愈发狠戾,在地上一借力,抱着月刃再度飞起,同时大声叫道:“青阳,你个死神棍,不要再鬼迷心窍了!”

冷,愈来愈冷。

“嗖!”

“臭!”

“无,无耻……噗……”

青阳面红如潮,灰白长衫鼓荡风裂,蓦地间却突觉掌心一空,绵绵寒意随即褪去,胸口一堵,身形蓦地一个趔趄,几乎摔了一跤。

青影乍飞,拉起月光斩向十丈外的绝色美人。

若说,迷蒙的月色与墨黑青山构成了一幅画,那她便是嵌在画中的孤零仙子。不过,在青衣小厮的眼中,她顶多算是一个妖媚的剪纸人,真想一刀把她搅个稀烂,当即喝道:“快把我家大蜜斯交出来,如若不然,剁个稀烂!”

“哎哟,小mm恁大的火气,你的镰刀吓着姐姐了。”

“呵呵,小mm恁地心急,尚未嫁给我夫君,便要洞房么?”

青阳猛地回身,与此同时,一向趴着的女子贴着草地突然平射,锋利而乌黑的指甲由指尖爆涨,向上一撩,欲将青阳掏个透心凉。

柔滑的声声响在耳边,青阳按着酒葫芦,站直了身,面前是一座富丽无匹的宫殿,飞檐翘角,金光闪闪。十二根庞大的立柱矗立于殿下,每根柱子上盘龙附凤,柱尖直插苍穹,十二名身披金甲的军人持戈肃立。

“咦……”

青阳站在门口,凝睇着宫殿深处,神情越来越冷,缓缓举起酒葫芦,满饮一口,并起二指在面前一抹,再往地上一按。

青衣小厮大怒,又喷了一口血,一个骨碌从青阳怀中摆脱,脚尖一掂,便欲揉身扑上,再与那妖女战个你死我活,蓦地间手上却一热,一转眼,见是青阳抓住了本身的手,顿时想起妖女的话来,羞怒不已:“放开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不但是个神棍,还是个色鬼!”

恰于此时,远远飞来一只小青蝶,摇摇摆晃,欲坠不坠。青阳疾抢几步,纵起丈高,一把将她抱住。

绝色美人未推测青衣小厮竟不惧绫带上的寒气,心中不由得一惊,突见月刃削来,一样寒意逼人,立即将身一弯。即见得,她便若一个纸片人,蓦地从中半数,巧巧避过绝死的一击。上半身尚未弹起,绫带再飞,直立于天,如同一柄长达三丈的巨剑,腾空斩下。

“呵呵,夫君,夫君……”

“大蜜斯?早说嘛,如何助你!!”青衣小厮一听李锦苏,立马乱了方寸,抓住青阳的手乱摇。

巍峨青山静止若城,偶尔听得林间传来几声奇特的鸟叫,夜风和顺的荡着她的裙角,苗条笔挺的玉腿浅隐悄现。脚上没有穿鞋,晶莹剔透的脚指头掂在草尖上,模糊可见有一滴露水在指甲盖上滚来滚去。

“贼子,休走!”青衣小厮尖叫。

白乘风没想到青阳一指便几乎破阵,从速飘身而走。

“就是想着李锦苏,李大蜜斯!!”

“嘻嘻……”绝色美人掩嘴娇笑,身周浑绫随风飘摇,恰若飞天仙子。

“是不是要以身相许?”青衣小厮冷冷地接口。

“此阵难明,幻景与阵法并举,我若强行破阵,唯恐力不能及,反伤本身。若欲寻阵枢而破,又恐极其耗时。再则,另有别人……”青阳吃紧解释着,却见她仰着面庞、眨着眼睛,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心中更加忧急李锦苏的安危,突地说道:“李大蜜斯也在阵中!”

将身一错,避过鬼头,再以葫芦口罩着正在凝形的鬼身一转,丝丝青烟冒起,股股恶臭扑鼻而来,再一看,地上汩汩流着一滩,既不像血液,也不似粪便,条条蛆虫在内里钻来钻去。

绝色美人细眉一挑,伸开五指,斜斜一转,即见她身周飘浮的绫带以其为中轴蓦地爆开,好似一朵怒放的白莲。待青衣小厮身入此中,五指突然一合,向四周八方展开的绫带刹时集合,欲将青衣小厮缠裹于此中。

“白天与夫君一见,奴家所问,夫君尚未答,不知此时,夫君可愿为奴家解惑?”

方才,她一心要划花别人的脸,并未重视到青阳与白乘风的一战。

“你喝一口酒,不就破了么?”青衣小厮下认识的道。

“小mm寻人去了,自夸风骚、惹人讨厌的家伙也走了。现在这六合,唯余夫君与奴家了。奴家在此恭候夫君已久,现下夫君且来寻寻奴家,可否……”

白乘风抱着李锦苏于十丈外,怔怔地显出身来。

那声音张扬的笑着,等笑够了,又道:“我不再是我,那我又是谁?先生既已来到殿前,为何却不敢出去?小小一个幻阵,莫非先生也不敢闯?若再迟得半晌,恐怕小mm斗不过阿谁浪荡子,倒是可惜了李氏小女郎,巧笑俏兮,美目盼兮,真是我见犹怜。”

月光凄迷,沿途扯破了风,斩断了夜。

“想勒死我,没那么轻易!”千均一发之际,青衣小厮脚尖在一条绫带上疾掂,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如同乱蝶穿花,竟然避过反对的千绫万缕,照着绝色美人的面孔直直切来,辩其企图,是想先削嘴巴。

话音落脚,青阳突觉脖心微冷,尚将来得及回身,又闻暗香袭来。在他的身后,趴着一个斑斓的女子,浑身高低仅着寸缕,纤腰瘦腿,苗条的十指按在草地上,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谛视着青阳的脖子。

昂首之时,唯见一缕青烟,遥遥嵌入天幕边沿。

“美人便在身后,先生为何不观?”白乘风的声音飘忽难捉。

“锵!”

蓦地,丈许外的氛围犹若水纹转动,一把桃花美人扇探出去,对着青阳扇了一记,刹时,从扇子里钻出一个鬼头,伸开獠牙臭口,朝着青阳便咬。

青衣小厮等了半晌,见青阳不说话,便觉得他为美色所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绝色美人怒道:“呸,好不知耻,便是你要嫁,他敢娶你么?快快把大蜜斯交出来,不然剁烂你的脸!”说着,右腿曲折,左腿斜伸,左掌撑于地,右手斜举弦月钩刃。半猫着身子,顿呈进犯之势。

青阳等得便是他!

青阳冷然一笑,并指成剑,朝着某处一戳,即见一道水纹荡起,模恍惚糊的显出一团身影,恰是神情微惊的白乘风,在其怀中斜斜抱着一人,发簪庞杂,云眉浅皱,秀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脚上仅着一只鞋,粉底而蓝边。

张嘴无声,一股无形之力却澎湃彭湃,摧毁了天上满月,洗濯了乾坤寰宇。

“嗖!”

青衣小厮听她连夫君都叫上了,再把木讷的青阳一看,心中既忧大蜜斯的安危,又怒青阳色欲填心,黑黝黝的瞳孔逐步泛白,两尾羊角辫晃来晃去,鼓着腮邦喝道:“无耻妖女,我先划花你的脸!”

“破!!!”

“夫君,快来帮我。”

是她,阿谁绝色美人,徐姬。

“十五小姑单独处,郎君访客青柳渡,遥问孺子可见人,晓月窗畔挂锦书……”

见青阳不答,那声音又道:“奴家真的也想晓得,将会死于何时?”

“格格,如果先生情愿,奴家有何不成?”绝色美人掩嘴一笑,轻飘飘的在草叶上荡来荡去,当真媚不成言。

青阳走到殿门前,站定。

钩月浮天,四野明朗。

“嘻嘻嘻,呵呵呵,哈哈哈……”

绝色美人捧着心口,后退了几步,神情仿佛有些怕,楚楚不幸的说道:“奴家最是经不得吓,小mm快把镰刀收起来,免得夫君曲解你,经验你。”眨着清澈冷幽的眼睛,瞟了青阳一眼,仿佛真替青衣小厮担忧一样。

青阳拾级而上,清婉的声音不知起于那边,缠绕于身边游离不去。听她悄悄的诵着诗,让情面不自禁的身入其境,仿觉光阴静好,伊人正独倚雕栏,等候着情郎返来。稍一伸手,阶旁竟有轻风拂来,软软的绕着指尖,极其实在。

“噗……”方一动手,青衣小厮便喷出一口血,溅了青阳满脸。

青阳眉头微皱,一双神目却在山野中搜索,他长年累月在山中闲逛,对此山的一草一木熟谙非常,此处是青阳镇的入山口,在这一片青草地的绝顶本来应当耸峙着两株千年古柏,现在却只要一株。再则,头顶上的悬钩冷月,几时变成满月了?何况,身周佐近有人暗中窥测。

青阳无法,声音也拔高了数筹,便连说话也不再神神叨叨。青衣小厮也仿佛听懂了,歪着脑袋用力的想着自家大蜜斯,嘴角出现了笑意。即于此际,滚滚寒潮从她的手心传至青阳神海,六合一派明朗。

幻阵,亦或陷井。

青阳不敢妄动,那斑斓的女子也仿若静止。

青阳道:“致虚极、守静笃,神海一体。”

远远的,绝色美人俏立于草尖,双手拢在嘴边,娇声又唤:“夫君,她还小呢,再养几年吧,嘻嘻……”

“啥是神海一体?”

“吱嘎嘎……”

“幻景就是幻景,再美也不过是泡影!”

仅差半寸,斑斓的女子与先前的臭物普通,化作一滩。

“公然是臭的!”

青阳眉头一皱,斜跨几步,酒葫芦一翻,向莫名之地罩去,谁知却罩了个空。

十丈外,厮杀正酣,青阳呆立。

绝色美人不睬她,剪水妙目只顾绕着青阳打转,格格笑道:“古有曲水流觞,今有月白风清,能与知阴阳、晓存亡的青阳先生对话于风月之下,奴家不堪幸运。”说着,按着腰间款款一礼,嫣然道:“彻夜邀先生前来,乃是奴家有三请,尚请天赋生全,如若得助,奴家必当……”

青阳见李锦苏无恙,心中松得一口气,要将白乘风找出来也不轻易,岂容他等闲遁走,当即纵身一跃,调转葫芦口猛地一拍。

蓦地一低头,竟有斜影随身。

冷月再度袭来,森森寒意铺天盖地。

长阶九十九,待至一百再昂首,却见那十二名金甲军人纹丝不动,本来是石雕披甲。

“嗖!”

绝色美人却不惊,扬手一抛,腕上浑绫飘零而起,便似一条软鞭,照着月光一抽。只得一击,即将凌厉绝伦的青衣小厮抽得倒飞。

六合,又变。

“嘶嘶嘶……”

绫带与月刃蓦地相接,光晕荡起。

朱红大门无人自开,内里极深,冷风劈面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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