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一派沉寂。
小青侯双手托腮,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斧头与盾牌,眼神是那般的猎奇,在那猎奇当中,又带着挥之不却的贪婪。
特兰阿尼方归,夏侯云衣即抱着酒坛来寻青阳拼酒。
想到这里,青阳不由自住的伸向胸口,隔着衣服摸了摸,却突觉胸中一阵炽热,璇即,神海里浮出特兰阿尼嫣然一笑的模样来。
青阳叹道:“青侯,这东西来得古怪,这通灵宝贝择主而侍,岂会白白便宜我们?依我看,还是让它那里……”
“我还问你呢,从你怀里掉出来的。”
便见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而后‘嗖’的一声,飞向窗户,鬼鬼祟祟的朝屋外看了一眼,又将那百叶竹帘一拉,然后,轻声轻脚的回到原位坐下,白了青阳一眼,低声道:“笨伯!你与我行江湖,光阴已不短,却还是这般冒莽撞失的,江湖有言,财不成露白,这宝贝啊,更是不成让外人晓得,不然,被人抢走咱办?”
顷刻,一股邪气由小腹往上直窜,内心即似猫抓普通,既痒且麻,晦瑟难懂。又盼着特兰阿尼呈现在身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好生垂怜。
夏侯云衣歪嘴一笑,却冷声道:“你且想想,阿尼是何模样?”
小青侯站在院子里,单手叉腰,指着青阳怒喝。
青阳迈下台阶,大步走到夏侯云衣面前,大大冽冽的一坐,便欲去抱那坛酒。
青阳心中生奇,莫非这厮真的在作弊,如此却非我道中人。
“咻!”
这时,一声幽幽感喟传来,青阳猛地转头,却并未见着特兰阿尼,反倒瞥见一只小黑鸟歪倾斜斜的飞来,待至屋顶,那小黑鸟将爪子下的酒坛一搁,回身飞走。
血花婆婆看了眼特兰阿尼,笑道:“阿尼,你既已替他伏下了相思蛊,为师自是不会食言,明日即略耗心神,替那女娃儿除却奔雷血煞蛊。只是,你得需知,这相思蛊一旦伏下,七日内,若不可那阴阳交泰,他便会爆体而亡。”
小青侯的声音由殷切的低唤,垂垂拔高,吼了起来,可那小斧头与小盾牌却一动不动的卧在她的掌心中,并未显出通灵宝贝之相。
劈面的窗户上,模糊约约的剪着李锦苏的影子,想来她又单独静坐于室中,李锦苏向来好静,少与人前露面,实在,青阳更喜好她闪现于阳光之下,安然的煮着茶。
风一吹,背心传来阵阵冷意。
谁知,此时小青侯却叫了起来。
“哟嗬!”
小青侯朝夏侯云衣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声:‘又来个酒鬼!’然后捂着本身的口袋,沿着回廊,快步向李锦苏的房间而去。
一听这胡话,青阳晓得这厮没有作弊,举头向头顶望去,静湛的夜空并无星子,唯有一枚钩月孤零零的卧在蒙蒙夜色中。
夏侯云衣目亮如星,一个铤身站起来,笑道:“青阳贼厮,待替你家大蜜斯除了那奔雷血煞蛊,你们将何去何从?”
此地正对着千倾平湖,因夜色已临,那湖怪阿璃又从湖底冒了出来,振着胸中七万八千孔,朝着湖面喷洒着水珠,激起一阵动听的叮咚声。
青阳道:“或许浪迹天涯,或许就此驻下。”
寒光一闪,那斧头与盾牌化作门板大小,披收回奇光异彩,直立在青阳与小青侯面前。
未几时,一坛酒便已去得七七八八。
夏侯云衣抱着酒坛饮了一气,悄悄一挥,酒坛即向青阳飘来,他本身却双手斜撑在背后,瞻仰着头顶明月,喘着酒气,说道:“青阳贼厮,你说那天上皓月,千万年来如同一日,逢夜必照大地。不知,它可曾感觉倦怠?也自孤傲?这天下间,又何来真正的大安闲?”
“休得扯谎,你且与我尝尝!”
“阿尼呢?”
夏侯云衣道:“他确已怀蛊!”
青阳嘿嘿一笑,飞起铁爪,纵身而上。
那笑容,是那般的斑斓,令民气悸。
“嗯。”
“哈哈哈……”
青阳一怔。
唉……
“酒鬼,你不会是想兼并我的宝贝吧?”小青侯双手捧着斧头与盾牌,紧紧握在胸前,神情防备的看着青阳。
青阳低下头来,拉开胸口衣衫,月光撒下来,照在古铜色的肌肤上,那朵曼陀罗花深深的堕入了肉里,用手摸了一下,却并无陈迹,仿佛天生的胎记普通。
“我叫你变大!!!”
“笨伯!”
见她已然分宝结束,青阳沉默一叹,小青侯如果拿定了主张,谁又能变动?除非是大蜜斯,但是,大蜜斯岂会管这等闲事?一时候,他没了主张。
“这东西哪来的?”青阳心中一惊。
“喝了它,别胡思乱想。”悠悠声音传入耳中。
将出屋,小丫头却又记起大蜜斯的叮咛来,命青阳蹲下身来,她稍一沉神,提起月刃胡乱一阵削,未几时,焦发四落。
谁怕谁来?
青阳又惊又奇,更是盘算了主张,这东西千万不能占,目睹夏侯云衣一步步摇来,从速把小青侯拉入本身的房间,将要闭门时,对踏出院中的夏侯云衣道:“夏侯兄且稍待,稍后,青阳即来与你喝个痛快!”
小青侯一见他摸鼻子,便知他在扯谎,当下便将那小斧小盾递给青阳,命他揭示一番。
‘它竟然一起跟了来?莫非,它真的通灵知性,知我不喜它古怪,便就此敛了光芒?’
夏侯云衣大模大样的走到石桌前,一屁股坐下,把那酒坛往桌上一顿,冷声道:“阿尼请御兰大叔来给你送酒,御兰大叔行至半途,刚好赶上我,刚好我现在也想喝酒,你且快些了事,本日,我定与你分个高低。”
“快命它变小,去喝你的酒吧,莫输给那只黑八哥。”
青阳心头哭笑不得,摸了下鼻子,说道:“或许,我当时喝多了酒,目炫看错了,这东西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没甚么希奇之处。不如,让它那里来,那里去……”
青阳晓得,夏侯云衣固然向来寡言少语,却极其好强,定是昨夜烂醉如泥以后,贰心生不忿,因而便想来找本身一雪前耻。
“青阳贼厮,叩叩……”
青阳眯起了眼睛,当真的想着特兰阿尼的模样,不知怎地,却如何也想不起全貌,唯独清楚的记得她手腕上的那束曼陀罗花。
青阳惊醒,蓦地一昂首,却见夏侯云衣化作妖身,铁翅一展,遥遥向天上皓月插去,仿佛欲将那那皎皎明月一剖两半。
“稍待。”
青阳一头焦发,只余五寸。
“哇呀,它竟有如此本领?”
面对酒道中人的应战,青阳自是不惧,夏侯云衣这厮,酒量差得一塌胡涂,的确就是一杯倒,除非他暗中作弊,不然谁怕谁来?
待从屋中出来时,日头已尽沉,屋顶上的浮灯已燃,荡出莹光静放,院中一片青白濛濛,小黑妞已不知去处,料来是去寻特兰阿尼了,夏侯云衣歪身坐在石桌边,一边唤着“青阳贼厮”,一边以手指叩着酒坛。
“是,师尊。”
本来,已然汗流浃背。
青阳胸冒邪火,听得这声音却豁然一凉,从速将那坛《桃花酿》抱在怀里,哗啦啦一阵饮。酒入腹中,便似寒泉激流,顿时将体内邪火浇灭,长长喘出一口气来。
特兰阿尼低垂着头,盯着脚尖,面庞通红如血。
小青侯一听,顿时怒了,把桌子一拍,横眉竖眼:“好你个死酒鬼,竟敢经验起我来了!你当我奇怪你这破斧头、烂盾牌么?这褴褛物事既不能砍头,也不能檗柴,要来何用?”手里却死死握住那小斧小盾不松。
“成了!”小青侯将手一拍。
“天下万物,莫论是人是妖,亦或木鸡石狗,想来都有其难。人有七情六欲,妖又何尝不是?是以情欲而生樊笼,却也是以樊笼,而使我等得享月光!”
青阳一转头,只见小青侯从本身方才坐过的石凳上捡起了两样物事,正拿在手里东瞧西瞅,恰是那不周山中的古怪斧盾。
说着,眼睛咕噜噜一转,心不足悸隧道:“方才,我还想将这盾牌赠给云姬呢,幸亏,幸亏。”
夏侯云衣突地嘲笑:“好个正一教的高人,好个酒道中人!莫非你真的浑浑噩噩,心中并无阿尼?阿尼待你何如?她为你们诸般讳饰,所为何来?她为了替你家大蜜斯除蛊,驰驱劳累,又所为何来?莫非,你就真的不知?”
而他的心头,又恍然生起特兰阿尼那婉约的身姿来,情不自禁的虚虚握了握,仿若回到昔日那惊鸿一抓,暗觉手中光滑软腻,那长腿便闪现于面前,直若人间妙物,妙不成言。
“这,这……”
小青侯曲起手指赏了青阳一个爆栗,抬高着声音说道:“通灵宝贝有德者居之,有缘者居之。现下它不请自来,难道恰是与你我有缘?我看哪,你的大刀失了,这斧头恰好合用。至于这面盾牌,来得恰好!大蜜斯只要青煌剑护身,稍显不敷。有了它,又多几分保障。统统,都是恰好,真真有缘!”
“酒鬼,你在上面鬼嚎甚么?”
“青阳贼厮,叩叩……”
“哇哦……”
青阳把门一闭,将愣愣的小青侯拉到椅子上坐下,定定的看着她,一字字道:“青侯,这东西,不能要!”
小青侯使了个眼色,青阳也只得命那斧头与盾牌化作指头大小,小青侯一把捞在手中,笑嘻嘻的往怀里一揣,明显,宝贝得由她来保管。
“唉……”
“变大,变大!!”
月色迷离,摇竹疏影。
而此时,在那远远的,月光难及的处所,飘着数小我影,此中便有特兰阿尼与夏侯云衣。
青阳无法,只得喝道:“变大!”
小丫头公然了得,方才,这斧头与盾牌还是青阳的褴褛物事,现在,却成了她自个的了。
“奇了,让我尝尝。”青阳伸手。
屋外,传来夏侯云衣懒懒的声音。
小青侯把那斧与盾在手里抛了抛,此时这奇特的斧盾光芒不再,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与在不周山时所见仿若两物。
内心却莫名的想起了那湖底的绛珠仙子,孤傲无依的潜伏湖底幽幽抽泣,因其眼泪而生斑斓万分的绛珠花,可她想来也是不肯的,也不知,她为何只剩一个脑袋,甘愿飘在湖底而不拜别?
一时候,夏侯云衣的话语直往青阳内心钻,顿觉天上的月光撒在身上也是凉凉的,而夜中轻风缓缓吹来,又凭增多少萧索,便连那湖怪所凑的曲子,也仿佛由轻巧化成衰怨、声声委宛,情不自禁隧道:“或许,六合真是樊笼,皓月千万年如一日,乃不得不为。”
青阳与夏侯云衣都没说话,你来我往的推酒豪饮。彻夜的夏侯云衣一改昨日之态,一张脸喝得红中透紫,却愈战愈勇,竟不输于青阳。
却与此时,夏侯云衣纵声长笑起来。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小青侯立马瞪大了眼睛,把手掌一摊,直勾勾的看着掌心那小斧头与小盾牌,一叠连声:“变,变变,变大!”
夏侯云衣伸手一格,朝着屋顶撸了撸嘴:“到那上面去喝!”身子一翻,黑影疾展,跳上了屋顶,坐了下来,两只脚在屋檐上晃来晃去。
一说到李锦苏,小丫头子泛异彩,看着那宝光辉煜的斧头与盾牌,一张脸笑得稀烂。
青阳呆怔,眼神迷乱不堪。
青阳看了一眼她的手,便知她已经喜好上了,无可何如之下,他只得将在不周山所见之事轻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