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灌以后,神灵来临。
全部过程当中,龙门琴瑟,九德之歌,九韶之舞,不断于耳,不掩于目,但是就在“九献”之礼即将完成之时,胜王陵忽现大震,震惊殃及整座长生殿,只震得梁柱倾斜,装潢倾倒,壁灰陨坠,响声猎猎,大殿中之万物皆惶惑失容。
“大宰卿,那依您之见,该如何是好?”大宰卿,名御灵君,曾为御龙族的族长,现为楚国百官之首,他的辈分之高,连楚王都必须敬他三分,只因他已是三朝元老,在他祖父胜王之时,御龙族就已是统统部族当中最受正视的一支。
御灵君听楚王如许问,不由长长叹出一口气,尽是皱纹的脸显得愈发衰老,神情当中亦不知不觉现出一丝悲悯和伤恸来,他沉默很久,才道,“回陛下,陛下虽料得不差,但臣……哎……”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已相称难堪,语气也显得沉重起来。
卜邑点头道,“关于活祭,臣觉得等闲不能行此祭,除非赶上百年前那种前所未有的危急,不然报酬国之底子,有人才有国度,才有社稷,倘若今时本日我们因为王陵震惊而以性命来献祭,那将来碰到其他灾害又该如何措置?是以臣也附和大宰大人之言,活祭之事能不提便不提,请陛下考虑。”
晨旭的光冉冉升起,一行人阵容浩大,缓缓靠近王陵,远远的,便见长生殿坐卧于青山绿野之间,一见只觉飞龙在野,气吞江山,此际金色的光芒与重檐上的琉璃瓦瓣争相辉映,反射出熠熠夺人之光,更显出胜王陵金碧光辉的王者之姿,长生殿便有如此威势,不难设想整座地下王陵范围之弘大,所谓事死如生,来到此地,仿佛能见到百年前胜王活着九族归朝的盛景,而长生之殿,也许取的便是此意。
“御龙”来自“蛇虺”一族,以蛇为神灵,但因为蛇虺族曾在昭王南下之时施“御水之术”三阻昭王南巡,因赐“御龙”一名,厥后又有水正司玄黾一族全族献祭之事,御龙族便代替玄黾族担当起占星的重担,以御灵君为首,一向到杨王建立巫官之制,他们身上的这一职责才得以卸下来,恰逢熊渠出世,杨王便封御灵君为熊渠之师,当今熊渠已为楚王,是以御灵君职位之高贵在楚国上高低下无人可比,御灵君平生为楚国霸业鞠躬尽瘁,熊渠即位之时便将之封为大宰之卿,一度职掌建邦六典,厥后因他年事渐长,身材也大不如前,是以近几年来几近不再参政,在楚王特地为他制作的御龙宫中安逸养老,直到此次胜王陵出事,才不得已轰动到他。
楚王本立在正中,此时因震惊而不自发伸手扶住天柱,而殿内其别人早已安身不稳,皆纷繁倒落于灰尘当中,使得楚王不由深深锁眉,可震惊不但不断,反而越渐减轻,他等了半晌,终究只能点头道,“便依大宗伯之言,众卿随本王——”他“离”字还未说出口,忽地天柱与空中之间竟裂开一道裂缝,那柱子庞大细弱,恐怕十人合抱也抱不过来,且柱壁光滑无处凭依,此时楚王压根未留意那道裂缝,因而整小我便掉落下去,顿时使得殿内世人齐声惊呼道,“陛下!”
大宗伯见状,命令停息,对楚霸道,“请陛下暂离,此处不宜久留。”
一入殿,便瞥见一根楹柱居中通天而立,上面刻满金文,矗立直入藻井,有顶天登时之威,殿内雕梁画栋,装潢隽贵华丽,更显其高贵高崇,无与伦比。
本来祭祖之所应在天坛,但因为胜王陵与其他王陵分歧,又是事发之地,成了祭奠的首要目标之一,并且还跟此次岁星超辰有相称大的关联,是以最抱负之所就在胜王陵当中,而胜王陵与其他王陵的分歧之处便是在此,在胜王之前,楚国历代君王虽有墓葬,但墓上没有土堆,高山也并未有修建,但在胜王之时,陵墓上鲜明建有一座宫殿,范围非常弘大,名为“长生殿”。
是以二灌是由“尸”以酒灌地而求神。
“大宗伯言之有理,是本王操之过急了。”楚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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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句,定了众臣子们的心,但即便如此,大殿震惊愈剧,实已难支撑世人站立。
闻言,御灵君双眸忽地一睁,他眸色早已昏昏无光,但此时在晦芒当中,却仍能见到此中深深的悔责之意,但是更多的倒是无可何如,过了很久,他才又开口,“一族献祭,多少英魂,当时血流成河的场面,像是天罚,又有谁能忍心目睹?是以,活祭此事,请大宗伯莫要再提。”
祭祖之日一到,自牲到酒,再到器乐已无一不遵循端方齐备,那一日,楚王身穿昌大的祭服,携诸侯去到胜王陵前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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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打以后,便开端行“九献”之礼。
“那容臣先下去筹办祭祖的事件。”卜邑躬身道。
“甚好,有大宗伯筹划详细事件,吾亦可放心。”御灵君道。
卜邑顿时垂首道,“是,是卜邑讲错,请大人恕罪。”
“本王晓得。”楚王承诺道,随即又问,“大宗伯,是否你对活祭也存有疑虑?”
“当年玄黾在被献祭之前曾有过预言,百年以后,天灾地劫再临,吾夜观星象,便知今岁乃在颛顼之虚,其星为大水,便是营室星,岁星超辰,居于营室,而营室在北宫之末,北谓玄冥,胜王陵夙来有龟神玄冥百年镇守,今现震惊之象,便是灾劫到临之兆,与玄黾之言不谋而合。”御灵君一字一言缓缓隧道。
“嗯,此事大宗伯已在动手安排。”楚王答复。
说话之人满面皱纹,闭目巍坐于车鸾之上,但见他头戴玄端,耳垂素穗,身穿襐服,腰束大带,手持法杖的模样便知他身份职位之高贵,即使年龄已高,只如果面见王,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都正装列席,毫不轻怠,只不过他的年究竟在太大,乃至于没法久站,是以楚王特地命报酬他专门打造了一辆车鸾坐轿,便利他乘此出入宫中。
祭祖之日很快便到临,在这期间王陵又产生过几次震惊,一次比一次狠恶,如此不祥之兆,使得楚王忧心忡忡,整天眉头不展,只等行祭那日到来。
大殿当中另有一人便是卜邑,他见御灵君欲言又止,便出言回道,“大人,当年玄黾用一族献祭,并身先士卒,莫非他留下的处理之法,与当年类似,乃是需求活祭?”
楚王点头,“嗯,此事便劳烦大宗伯了。”
“大宰大人想必是不肯再行活祭,臣也以为此事另不足地,陛下现在应当用心祭祖之事,在旬日斋戒期间,陛下要埋头享祀之事,清整身心,方能达到请先祖佑我楚国之目标。”卜邑答复道。
“胜王陵毫不能出事。”一个极其衰老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当中渐渐响起。
一献为灌献,即“灌以珪璋,用玉气也”,便是将酒盛入酒杯后浇到地上,灌献有二,二灌与尸相干,所谓“尸”,实在不是真正的尸身,它待神受祭,是以普通都是由神职职员来打扮,但“尸”的意义却相称大,因为灵魂无依,立尸便是为灵魂找依归之所,让灵魂能降在“尸”上,与之至诚相通,以此求神,宜其飨之。
一到王陵近前,便由楚王为首,诸臣随后,在吹打声中鱼贯步入殿内。
楚王兀自平静自如,见诸侯暴露惊奇之色,立即低道一句,“此乃祭神之礼,尔等不得失了敬意。”
厥后,有三献“杀牲之礼”,四献玉爵盛醴齐酒献尸,五献行馈熟之礼,六献玉爵盛醍齐以献尸,七献为“酳尸”,八献王后以瑶爵盛醍齐献尸,九献君王以瑶爵盛醍齐献尸。
御灵君看着他,摇点头道,“不知者无罪。”说着他又转向楚霸道,“陛下,当今之策,只要先行奉神祭祖之礼,此事刻不容缓,吾想先王在天之灵,必能佑吾族安然。”
“玄黾不愧为水正族之主,能将百年以后的事预知得如此精确,但他既已料得天要降灾劫,想必也留下体味决之法?”楚王说着,便问御灵君道。
“大宗伯,依你之见,方才大宰之言,是否表白玄黾留下的处理之法,恰是指活祭?”御灵君分开后,楚王不由问卜邑,他刚才不便出声,但观御灵君欲言又止的神情当中,清楚有不肯提及的意义,固然他能了解御灵君不肯行祭的来由,但若真到了那一刻,为保社稷,有些事不得不可,想必当年玄黾亦是是以才祭献全族人的性命,不然,非仇非恨,谁会情愿做出如此残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