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还是默声,王母舅却感慨道:“唐家是松江世族,盛老太太能为亲家老太爷守节,抚养妹夫,实是……”他看看母亲的神采,半途打住。
忙活完了,她速步回本身屋,见丈夫已用完了饭,正坐在桌旁吹着一碗温茶,海氏冷静走畴昔,低声道:“天气还亮呢,吃的这么急,细心克化不好。”
大奶奶,您真神人也。
长柏徐行上前几步,站到罗汉床一侧,叹声道:“那年祖父猝死,外祖父母也在京中,当清楚过往。”王老夫人侧身而坐,默不出声。长柏持续道:“祖母新寡之时,方二十出头,勇毅侯老侯爷佳耦尚在,徐家高低力劝祖母再醮。”
王氏又惊又喜:“你……”
长柏道:“小时来外祖家顽,有回我和佑表弟爬树摘山查,辛苦半日才摘了小半篓。外祖父却要我们将此中一半捡出来丢了。我如何也舍不得,外祖父却教诲我俩‘倘不将烂果子丢弃,那些残剩无缺的,也保不住——为人处世,也是这个事理’;这句话,我记到现在。”
长柏进屋,深深作揖施礼。
王母舅点头道:“大妹确是过分了。这回连我都觉着心寒。”
长柏道:“母亲在外头养了十几年,未曾获得父母慈爱,姨母可没半用心疼之意。”
王老夫人怒道:“你怎可如此说长辈?”
长柏道:“而父亲会说,老太太毕竟醒了过来,休妻会祸及几个外甥,到底不忍心。”
盛紘愣了愣,扯动嘴角:“……这是为何?”
“如果有人在后教唆呢?”长柏淡淡道,“花红月好时,自无人提。可若盛家有了关隘呢?如果我,就留着这把柄,要紧关头再插上一刀。”
盛紘拍案大怒:“刁妇岂敢?”
“……我的好太太,别哭了。”刘昆家的劝道。
长柏直视她的眼睛:“在幼时,娘常说王家叔公虽待她极好,可她最遗憾的,还是是不能承欢于亲生爹娘膝下。与邻家孩童玩耍时,总不免被人欺负是‘爹娘不要,丢弃了的’。”
这么费事的事得以处理,盛紘欢畅的连饮两杯酒,然后不忍的叹道:“到底是你远亲姨母,若非你妹子闹得这个境地,我也不肯如此狠心。”
汗牛难堪的问:“那大奶奶处该如何回话呢?”
长柏道:“送姨母进慎戒司,对外只说是去庄子养病了,可保三家颜面。”
“莫非…非送进慎戒司不成…?”想及诚恳孝敬的儿子和孙子,王老夫人摆荡了。
汗牛阐扬多年所学,英勇猜想:“爷的意义是…请大少奶奶也来,呃…阿谁弄月?”
盛紘了悟,笑道:“你姨父若不承诺送人进慎戒司,这事就会被大事化小。”
刘昆家的道:“太太你想想,你不是姨太太,能够甩手就走。待老太太好起来,你还要在她跟前奉侍的呀。今后老太太再如何说,如何做,你就只能千恩万谢的受着。以是,还不如狠狠受一顿罚。待几年后返来,事情畴昔久了,您也认错了,受罚了,总能抹平了。”
“此回之事,姨母全然不顾亲妹子安危,乃至用心谗谄。”长柏面露愤然,“外祖母口口声声血脉骨肉,可姨母焉有半分念及我娘也是她的骨肉嫡亲?”
“他如何会承诺?”
盛紘笑声戛但是止,细想下,不由得盗汗淋淋——记起件旧事,本身会试时那年,元阁老和宋阁老争夺首辅之位,两人旗鼓相称,先帝也好生难堪,此时忽有言官上奏,参元阁老淹没亡兄产业,气死寡嫂。
长柏看了眼劈面俪人,好不闲情逸致,他闷声了半响,俯身在池边大石坐下。
想及官途,王母舅不由黯然,王老夫人望了眼儿子,歉疚的低头感喟。
对这个反应,长柏并不惊奇,柔声道:“姨母是外祖母所生,孙儿身为男儿,虽未经十月怀胎之苦,可常常见膝下小儿憨态,总想着叫他们一辈子不刻苦享福才好,怎能不明白外祖母一片慈母心肠。”
长柏低头道:“本日是外孙无礼,外祖母要打要骂都是该当,然姨母之事毫不能变动。我已请顾侯爷去外务府递折子了,好尽快将人送畴昔,只请外祖母承诺。”
盛紘一脸惊诧,“你姨父姨母虽是伉俪,但早成水火,现下有这么好的藉口,休妻还来不及,怎肯乖乖听话。”
盛紘笑了下,瞬即皱眉道:“可你姨父想休妻不止一日了,肯听妾室劝说么?”
海氏部下停了停,又听长柏叮咛:“你用过饭后,去寿安堂奉侍老太太,把六mm替下来。我瞧她神采不好,像是乏的很。”海氏笑道:“这还用你说,我省的。转头把全哥儿兄妹俩都带去,叫老太太瞧瞧,没准一欢畅,祖母就好了呢。”
“这事底子捂不住。”长柏沉声道,“别说康阿姨,她身边晓得的人也很多。那些个管事,婆子,一天就能叫六mm拷问出来。何况故意人成心图谋。”
“不,姨父定会承诺。”长柏第一次暴露笑容。
长柏站在窗下,里头只是母亲和刘昆家的之间的干脆,或哭或笑,听了会儿,他冷静分开;走到院门外头,深吸了一口凉凉的氛围。
长柏缓缓松了口气。他体味父亲远胜于父亲体味本身,盛紘在豪情上向来左摇右摆,只要实际好处,才气最果断他的决计。
长柏点一点头:“也好,不过祖母还病着,别叫孩子们闹。”
长柏俄然提大声音,厉声道:“举头三尺有彼苍,莫非真要叫祖母在地府之下悔不当初,方叫六合神灵都知这世上之人尽是忘恩背义之徒么?”
长柏点头。
像她这么面子的管事婆子,竟然肯分开繁华的都城,跟她去乡间冷僻的庵庙?
观当时景象和只言片语,仿佛六姑奶奶懒的很,只想回屋睡觉,顾侯却觉着吃饱就睡不好,硬拖了她出来的。
王老夫人张了张嘴,驳不出来由。
亡夫才气卓绝,功劳彪炳,灵位被抬至名臣阁,名动天下;儿子资质中等,虽不能青出于蓝,但还能守成,这些祖荫尚可庇护孙儿王佑,可孙儿以后呢?
王氏抽泣了半天,游移道:“…说实话,我也觉着见老太太非常尴尬;可…若返来后,她还是难堪我怎办?”
“为长远计,就要快刀斩乱麻。到外务府过一趟,将来有人提起,父亲就都有底气了——祸首已伏法,太太也在家庙忏悔多年,故乡世人皆可为证。然后外祖母再拿了身契,把姨母身边的人清理洁净,此事妥当矣。”
一高一矮,看似一男一女。
“彼时,多少人劝祖母,非己骨肉,养之不熟。不但世人如此,连姨母心底也是这么想的,是以才毫无顾忌的侵犯祖母,料定吾父子会高高举起悄悄放下罢!”
谁知长柏庄严道:“父亲此言差矣,哪怕妹子不闹出来,我也非要究查。”
汗牛满头大汗的跑着分开——完了,主子本日说话太多,不知要几日才气还返来。
长柏沉默半晌,道:“不听,我也有不听的体例。”
“佑表弟年事渐长,外祖母也该替王家多筹算筹算了。”长柏轻悠的劝着,“可只要姨母在,王家就得持续替她犯难。今儿杀人,明儿下毒,何时才是个头?莫非外祖母为了护着作歹多端的女儿,就不管母舅,佑表弟,另有几位表姐了么?他们莫非不是外祖母的骨肉?”
王老夫人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亲家老太太确是品性朴重高洁,旁的都不计算。嫡母为庶子娶个娘家女人,既能维系娘家情分,又能拉拢庶子,的确天经地义。换言之,当初盛紘若娶了徐家女,盛老太太本日就不会遭这些罪了。
说完后,长柏大步走出屋子。二门外是早套好马车的老卢头,主仆俩另几个仆人一道出了门。而后一起向南,不到半个时候,来到一座四扇枣色大门前,两旁是皂色漆木圆柱,正门匾额上书‘敕造王阁部府’,门房管事见来的是长柏,马上着人往里报信,本身亲身带路。
刘昆家的悄悄叹了口气,“太太还是去罢。大哥儿,也是为着你呀。”
王老夫民气中酸楚,垂泪道:“我对不住你娘,总想着好好赔偿……”
眼看盛家畅旺之势逐步明朗,子孙富强,各个读书科举,所联婚亲也大多清贵有势,比拟之下,自家愈发不如了。何况,至今孙儿还没有子息。
长柏点了点头,眼睛看了看火线,汗牛明白这是‘回屋’之意,立即把灯笼支在前面带路;走了一会儿,来到池子边,忽见水池劈面又一双人影在缓缓走动。
长柏以拳重重捶掌。
书房里,父子俩隔桌对坐,桌上置一壶清酒,两个冷碟,另一盘子酱香浓烈的胭脂鸭信。
长柏再伸左脚,点点地上石块。
长柏凑到外祖母面前,一字一句道:“即便拼却二十年宦途,我毫不会留姨母在外头的。”
长柏放下茶碗,站起道:“愈快告终愈好。”
虽说跟次子长枫更气味相投,但他最倚重信赖的还是宗子。不管做报酬官,论纯熟精干,两个小的都远不如老迈,将来本身归老,家属还要靠宗子支撑。不管王氏有多少不好,能得这么个无能儿子老是大赚。
盛紘发笑:“老太太和娘家断绝已久,徐家怎会来抱不平?”
就算平级,京官也比外官高出半等,最早王母舅比盛紘官级高,盛紘进京时两人打平,此时盛紘已比王母舅官品高出半级,加上他是京官,就更高了。
“这几十年来,祖母不但替父护住祖产,还拿陪嫁替父亲多方办理,延请名师传授。那年父亲议亲时,勇毅侯府本成心示好,可祖母见不是旁支族女,就是庶女,丰度家底皆不快意。为着父亲的出息,她宁肯和徐家完整断了情分,也要寻一门好婚事。另有大姐姐,孙儿,几个妹子,祖母哪个不是当本身骨肉对待……这一桩桩一件件,盛家受祖母恩德如山高海深,如果父亲和孙儿不为祖母讨回口气,那吾父子还是人么?”
长柏拍拍身边大石,再昂首看天上明月。
“太太明白就好。我们去宥阳乡野,就当去保养身子。说句实话,只要大哥儿官运亨通,出息大好,故乡哪个敢慢待太太,哪个不恭恭敬敬的。便是堂房大太太也得敬着您不是?”
王母舅不住悄悄点头,王老夫人终究哀哀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对长柏道:“我如何不知你姨母是大大错了!可…可她…毕竟是我的骨肉呀!”
第200回
“…这话,如何说…我瞧他一口心全在寿安堂,全忘了他亲娘!没知己的兔崽子!”
“不但母舅,另有佑表弟。元儿表妹之事,我也传闻了。”长柏更进一步,“虽说我大堂嫂文氏也是数年才得娠,可也因有旁的子息。而外祖父一脉单传,拖耗至今,外祖母已非常对得住姨母了。”
“大少爷,您总算返来了,大奶奶等你半天了。我去门房,说您去寻老爷,我去书房,几个小厮又说你去寻了太太。”汗牛笑着赶到长柏身边。
他赋性寡言,本日说了这很多,已是非常怠倦,拖着迟缓的步子低头走着,月光温和,淡淡撒了层银色在园子里,走到半道,却见小厮汗牛正等在那儿,满脸焦心。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多少清贵世家,管束后辈特别峻厉,就是怕祸起萧墙。”长柏悄悄扶住王老夫人的肩,劝道,“外祖母今后多关照康家表兄,也就是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倘若不送出来,康姨父定然休妻,当时表兄表妹怎办?”
长柏一手拂起袖子,替父亲斟酒,缓缓道:“姨父房内有位姓金的姨娘,很有手腕,不但有儿有女,且宠嬖十数年不衰。”
“不止如此。另有康阿姨,倘她将来以此威胁父亲呢?到时物证人证已不复可查,姨母咬住是母亲下毒,父亲为了官申明望,枉顾究竟,袒护本相。”
盛紘果断情意,重重一拍桌,咬牙道:“非要将康王氏关起来不成!”
盛紘少年时就发弘愿要光大门楣,倘若将来儿孙有出息,位极人臣,怎能却叫此事拖累?听了儿子这话,越想越惊惧。
“非送不成!”长柏决然道,“姨母屡教不改,之前还只关起门在内宅来作歹。现下胆量越来越大,即便不算姻亲,盛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她竟然也敢动手。拉亲妹顶罪,另有恃无恐的!姨母就是笃定外祖母会救她。这回倘不下狠手,下回肇事怕更不成清算。”
“是以,父亲决不能让步,这几日必然要顶住。”长柏几次叮咛
王老夫人绷着脸,眼神却略有动容。
慎戒司不能随便关押人,需求犯事女眷的婆家夫家一齐应请,方可成行。
汗牛怔了下:“您先不回屋了?”
“我陪太太去。”
实在元家长嫂夙来体弱多病,又无儿无女,哀毁过分而亡也是有的,可她娘家跳出人来喊冤,还拿出很多似是而非的人证来。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元阁老就此得胜。
长柏道:“姨母早就是个烂果子了,只会连累家人。”
……
“莫非父亲想一辈子受威胁么?”长柏再为盛紘斟了杯酒,“这件事,此时发作,理在我们;今后再说,父亲也不免落个‘怠慢嫡母,凉薄忘恩’的名声。幸亏此时闹开来,不然,待祖母百年以后,有人拿这说事。我们不死,也惹身膻。”
蝉声阵阵中,日头渐暮,因午餐吃的几乎噎死,盛紘令人来讲他要埋头公事,在书房用饭,叫后代们各自吃了,不必再聚。海氏似有预感,早将饭菜汤盅分红数碟,批示婆子们安稳整齐的放入一个个食笼中,然后抬去各处。
王老夫民气境不宁,晚餐没用几口,半躺在罗汉床上不住感喟,王母舅捧一碗燕窝粥在旁侍立,讪讪不知如何劝说。母子俩听长柏上门,面面相觑,一个从速直起家子,满面惊奇,一个忙放下碗盅,叫奉侍在旁的婆子丫环都退下。
“这些年来,娘舅不竭替姨母清算烂摊子。非论外祖母如可苦心教诲,姨母还是我行我素,刻薄庶出后代,虐待妾室通房,在内宅动辄吵架动刑,草菅性命……这回已不是姨母头回下毒了罢!”长柏看向王母舅,“为着替姨母善后,娘舅多少次豁出脸面去求人,走门路,使银子,做了多少不该之事,依娘舅资格,早该调任京官,可这十几年始终在外任打转。”
长柏愣住脚步,因夜色昏黄,瞧不太清楚,他摇了点头,嘴朝劈面一努,汗牛会心,道:“这是六姑奶奶和姑爷,刚才我满院子寻您时碰上过。今儿夜里风凉,月色也好,侯爷和姑奶奶漫步消食呢。”
康姨父没有人证物证,巴不得快些摆脱康王氏,只能入殻,盛紘抚掌而笑,夸道:“想不到我儿竟有陈平之才!”又调侃道,“你对康家内宅怎这么清楚?”
盛紘一愣,立即道:“莫非,前阵子给老王爷为妾的,就是这位金姨娘的女儿?”
“既不能休妻,到时,只怕你姨父还会卖力叫我不成谦让,定要将人送出来!”
王氏哭道:“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十年哪,还不如干脆给我把剪子了断才好!阿谁孽障,我怀胎十月生了他,他也忍心!”
王老夫人看看儿子,再看看外孙,衰弱道:“那也不必重罚至此呀!那慎戒司……实在不能去呀。”
长柏点点头,放下酒壶,轻声道:“侯爷部下有人能牵线到金姨娘身边亲信。非论姨母是被休还是死了,姨父正房无人,必定续弦。若娶回位年青仙颜的,这位金姨娘该如何自处?”
王老夫人渐渐拭干泪水,心知外孙情意果断,踌躇道:“你姨父也不见得会承诺送慎戒司呀?”大半子讨厌女儿已久,一旦得知此事,必然迫不及待的写休书。
长柏正色道:“康家是祸害,迟早出事。母舅和父亲频频互助,我总觉不当,早留了心。”
盛紘呆呆看着儿子,内心又欣喜又高傲。愈看儿子愈像过世的老泰山。平素跟锯嘴葫芦似的,可一旦提及来,又如头头是道,道理俱通,直叫你心折口服外带佩服。
从书房出来,迎着夜晚的冷风渐渐走着,不知不觉踱步到母亲院落前,长柏思忖半晌,摇手叫沿路丫环婆子噤声,悄悄走到母亲窗前,正要开口叫,忽听里头有低低的哭声。
提起过世老伴,王老夫人肃容,艰巨道:“你的意义是……”
“孙儿晓得外祖母内心气甚么。孙儿为着一个无血缘之人,重惩姨母,顶撞外祖母,毫不在乎真正骨肉血亲。”长柏定定望去,王老夫人重重哼了声,但神采已不如之前气愤。
王老夫人眼眶红了,犹自负气的侧过脸不肯看他:“你说的好听!却死命的欺负你姨母!”
刘昆家的笑道:“我瞧老太太不是个心硬的。何况,只要您受罚了,老爷和大哥儿内心就稀有了。更何况……”她苦笑一下,“您若不去,大哥儿可要去官的。”
在长柏看来,康阿姨早就神智不清了,暴虐猖獗至不成思议,遵循她的傲慢逻辑,凡是获咎她的人都得刻苦,凡是挡在她路上的都要毁灭,几年前就该关起来了。
王氏气怒道:“他爱辞就辞,竟然拿这个来威胁老娘!”
“…有些事,孙儿也是厥后才晓得。”长柏轻叹道,“实在,徐家已寻好了人家,时任闽浙巡抚的唐安年大人甫鳏,两榜进士,虽年纪稍大,但前头只两个嫡女一个庶子,祖母只消嫁畴昔,他日必能阖家完竣。”
汗牛纠结肚肠,持续尽力了解:“……呃,还要漫步?多披件衣裳?”
“但是,她再也出不来了呀……”王老夫人泣泪,情意垂垂转向。
海氏看他满脸怠倦,好生心疼,却不好多劝,上前替他清算仪容衣冠,游移道:“……本日外祖母叫我们气的不轻,能听你劝么?”
王氏扑哧笑了出来,满脸泪水糊住了脂粉,哀泣的打动道:“好姐姐,我不但猪油糊了心,眼睛也是瞎的。你先头劝我的好话,句句都是良言,我竟然没听出来!”
王老夫人嘲笑道:“你是彼苍大老爷,老妇人不敢当。莫非今儿白日经验的还不敷,还要追着来骂!”
对得住女儿,就是对不住王家,王老夫人想起亡夫,心头一阵阵发虚。
王氏情意摆荡,左思右想,伏桌哭道:“我真不想去呀…那边人生地不熟,就我独个儿…”
“此事已被捂住,谁会再提。”盛紘不解,康阿姨和王家巴不得把这事埋了呀。
盛紘缓缓接下去,“是以,这位金姨娘最愿见到的,就是你姨母这位正房夫人名存实亡,既免了新夫人进门,她又能在内宅当家,后代受惠。”
王老夫人无声堕泪,情意纠结难堪。
王老夫人越想越心虚。
长柏终究点头,挥手放行。
“我后代都立室了,没我也能过。他爹替太太管着庄子,我就陪太太去念佛吃斋。”刘昆家的笑道,“再说了,太太怎好少了我这个狗腿子!”
“肯的。第一,金姨娘之女在王府颇受宠,姨父好些事得靠老王爷。第二,姨父会被如此奉告——为了姨母下毒之事,王盛两家已吵翻了天。王家决意要保住姨母,而盛家……”长柏微微一笑,“快被压服了。”
王老夫人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拍床痛骂:“只要我另有口气,毫不叫你们糟蹋他大姑!要我承诺,做梦!”
“徐家可大有人在。”
刘昆家的从速劝道:“太太可别这么说。太太也瞧见了,非论王家,还是老爷,太太这后半辈子的面子,还得靠大哥儿。现在枫哥儿可日夜苦读呢。倘若大哥儿真拗了性子,那今后盛家岂不全仰仗枫哥儿?没准林姨娘还要返来呢。”
一听林姨娘三字,王氏立即不哭了,骂道:“那贱婢做梦!”
“她连到亲戚家下毒都敢了,何事不敢?”
王老夫人怔住了。
“外祖母的骨肉,只要姨母一人么?”长柏非常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