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虎帐里久了,郭文莺并不如何喜好打扮,特别是男装皆大同小异,穿也穿不出甚么花腔来,以是她常日里还是喜好穿她的旧衣裳。不过本日觐见王妃,还是特地挑了件素雅的月红色长棉衫穿在身上,披了狐裘才走了出去。

有侍女打起帘子,一进门郭文莺便感到一股热浪袭来,屋中摆了七八个火盆,乍一出去,便觉身上热腾腾的,几近逼出了汗来。

郭文莺强只瞟了一眼,也不敢再看,忍下心下的震惊,恭恭敬敬行了礼,“下官郭文英见过王妃。”

鸳鸯在一旁小声道:“王妃体寒,受不得凉,还请大人体恤。”

端王妃看得有些吃惊,暗忖着如果女子倒也罢了,美成如许的少年还真未几见。

南齐崇尚小脚,女人自小缠足,男人皆以玩弄小脚取乐,南齐的王谢贵女都缠的一副尖尖小脚,没想到这位王妃出身崇高,竟然是没有缠足的。

“郭大人来了,请坐吧。”她一开口声音软软的,却又带着股子凉意,让人有种很不能靠近的感受。

她对王爷并不是没豪情的,结婚之前也曾偷偷瞧过本身将来的夫君,对他漂亮的面孔,崇高的仪态非常心仪,也胡想着结婚以后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可究竟总与愿违,当初他们钟家硬要把一个病弱的女儿塞出去,把本来的一门好亲都给搅合黄了,已经触怒了王爷,婚后两人别说举案齐眉,连见一面都难。他又远在军中,等闲不返来一趟,时候一长,也逐步冷了心肠。

鸳鸯抿嘴一笑,“大人客气了,奴婢可不敢当姐姐之名。”她一笑,嘴角暴露个浅浅酒窝,看着甚是美丽。

两个侍女尚且如此,何况是高门大户的贵族妇人,略微有点家世的官宦之家,都不肯娶个大脚女人进门。

郭文莺忽想起前几日两个侍女暗里里群情这位王妃,说她有病也罢了,脾气还不好,并且还是双大脚,那模样似颇对天足的女子不齿。

她起家对着帘后微一拱手,复又坐了下来,那两个女人倒是架子很大,只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世人皆是如此,因为男人的变态爱好,让女人接受痛苦。不过郭文莺从不以为女人天足是甚么丢脸的事,她本身也是双天足,如果缠了小脚,哪有能够上得了疆场?

想到府中传出的那些闲话,不由眉角微蹙,蓦地生出一种不悦感。

到了正屋在门外稍等了会儿,鸳鸯出来回禀一声,才请她出来。

自她住进府里,封敬亭命人给她制了两大箱子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有些还是宫中贡品的云锦,让她每天换着样的穿,穿三月也穿不完。

端王妃道:“本来郭大人是外男,本宫也不便召见的,只是王爷待大人亲厚,也没把大人当作外人,便大胆请大人过来见见。今后同住一处,也免得陌生了。”

郭文莺暗忖,不愧是王妃身边服侍的,端得是风雅斑斓。

郭文莺点点头,“无妨。”

她传闻过有关郭文莺的身份,晓得她是从个京郊的农庄子里出来的庄户人,还觉得就算有几分面子,也定脱不了土气,却没成想竟是如此风/流斑斓的人物,也难怪王爷对他上了心。

郭文莺听得并不顺耳,干脆站起来,躬身道:“王妃所言甚是,只是下官军务繁忙,在王府只是暂居,过不了一月便回军中去了,实在当不得王妃礼遇。”

她这是话中有话,既像揭示漂亮,又像是用心提点她,一个外男与王爷过分密切了。

垂着的幔子翻开了,内里暴露一张美人榻,一个穿戴大红色锦衣的女子坐在榻上,两只脚微微垂下,从粉饰的裙角中暴露两只脚尖。

那女子二十二三岁年纪,眼窝深陷,一脸惨白之色,她的五官娟秀精美,如果没抱病前想必是极美的,可现在被疾病折磨的几近脱了人形,通身高低只给人一种感受:瘦。瘦的嶙峋,瘦的露骨,不但脸上没了丰盈,暴露的手也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一身华贵的衣服穿在身上,很有种空荡荡的感受。再看她裙下暴露的一双脚,竟是双天足。

端王妃住的处所是王府最僻静的清月阁,王妃喜静,不喜好人打搅,又是夏季,草木枯萎,全部院子倒有一种清冷之感,与‘清月’之名倒是有几分相合。

郭文莺道了谢,坐鄙人首的位置,一昂首俄然瞧见劈面纱帘中还坐着两个女人,离得稍远爷看不清面庞,但应是年青仙颜之人。

端王妃一怔,似没推测她这么说,忙道:“大人过谦了,大人是王爷的亲信,本就该是一家人。”

郭文莺自是晓得,女人一说并不是真的女人,而是对通房丫头的称呼。以封敬亭的年纪,这会儿府里早该置几个侧妃、侍妾了,却只要两个通房丫头,还真是有负他头上那顶‘色痞’帽子。

端王妃带着核阅的目光打量她,只见面前少年身着红色狐裘,身形不算高大,却俊美得没法描述,姿容端雅不凡,好像清润君子。现在正端倪微敛,嘴角噙着温润的含笑,标致的更似是画中之人。最可贵是她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豪华之气,这类豪华之气,是隐于脸孔下,刻于骨子里的,令得她那过于精美,过于温润的脸,透出一种让人不成轻视的味道来。

端王妃顺着她的目光看畴昔,微微挑了挑唇,“大人勿怪,左边这位是云女人,右面是锦女人,都是王爷房中之人。”

她心中悄悄嘲笑,大宅门里女眷们的心机,真是花梢的让人捉摸不透。只是这位王妃病得都快死了,还这么不消停,管那么多闲事做甚么?所幸她与封敬亭没半分干系,还用不着别人这般敲打。

端王妃见她面色不愉,心下不由一叹,她本也不想管这么多的,何如有些事终是她一辈子的心刺。

这话转得有点生硬,先前把她归到王爷的房中人,与云女人,锦女人一列,这会儿竟然又转用亲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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