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祥康再拜,头也不抬道“臣万死不敢,皇上心疼妃子乃家事,吏部尚书秉公舞弊乃国事,依律抢先撤职再查办,若持续任尚书一职,实在于礼法不容!此先河一开,朝廷高低官员若皆师法此公,视法纪为无物,到当时,皇上莫非都只怒斥几句了事?此已非寥公一人之事也,实乃万众谛视之事,臣大胆恳请皇上顺德规谏,恪守成宪!”

“谢皇上”,话语刚落,便有小寺人端了椅子过来。

“皇上,此等贪赃枉法之事,若无人敢上奏,方是朝廷之不幸,皇上之不幸啊!”郭祥康跪下叩首道。

终究他将笔一丢,道:“照你这说法,这寥承志朕还就护不得了?你便是一口咬住他不撒嘴了?朕若轻纵了他便是自毁朝纲?那依你该如何办呢?”

“臣如有错,天然依律裁罚,绝无牢骚!”

现在已是未时,天子在南书房召见,郭祥康由首级寺人汪贤指导至书房门口,汪贤道:“郭大人,您自个儿出来便好,皇上在里边写字呢……”

“朕也派人暗察过了,此人胆量并不大,所沽者不过是些六品之下无关紧急之闲职,朕也已怒斥过他了,勒令其将所收的银两退回,今后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臣惶恐万分……”

“朕的恪妃,腹中也有了第二个孩子,现在刚满三个月”

本身的两份折子都放在书桌上,封面微微隆起,想必是翻看了多次的,内心略安。

新柳站起来,在砚台里加了点水,撩袖亲身为他磨墨,缓缓道“那便写吧!写完早些歇息,明日还要上朝的”

“沸议?”天子暴露一丝鄙夷的淡笑。

“郭卿这个监察御史倒是当得称职,竟没有配的上你的明君了!”

他站了一会儿,天子才昂首道:“郭卿请坐“

……

“你连上两份奏折,朕已都看到了,你不必迷惑,朕知你内心想着甚么,那寥承志是恪妃的父亲,是从戋戋六品升上来的,这朝中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明羡暗妒,他此人也没个城府,一时对劲不免忘了分寸,贪些蝇头小利此是有的!”

“郭卿既说是沸议,那为何仅郭卿一人上奏弹劾啊?”

“哦,怪道呢,那恪妃一向最得圣心,他父亲也是皇上一起汲引的吧?”

郭祥康一听此言竟是大大保护之意,心中不免忧愤。

郭祥康说完此话,天子那头是冗长的沉默,只听得羊毫极速在纸上划过的沙沙之声。

“吏部尚书一职,干系到朝廷科举,提拔、任免人才之要任,须当由公道、恪法、廉洁之人主持,那寥承志岂只是贪些蝇头小利这般简朴,他如此做法,已然损及朝廷的底子,伤及八百孤寒学子的一腔朴拙!皇上仅仅怒斥几句实属小戒,恐难平沸议矣!”

“是,臣内心只要朝廷”

郭祥康面露决意之色,手持着一只羊毫,久久停在空中,感喟道:“职责地点,我若也不闻不问,又如何对得起这官印纱帽,将来又有何脸孔去见先祖?”

郭祥康略欠身伸谢,撩起官袍跨过门槛出来,行了大礼后才敢昂首,瞥见天子穿一身绣星斗游龙的玄色长衫,面色沉寂坐着提笔。

“老爷是想弹劾廖承志吗?”

“郭卿此举,当真全然是为了朝廷着想吗,没有私利掺杂此中?”

汪贤来到他跟前作揖,郭祥康深嗅了一口燃着龙涎香的氛围,退身出去。

因其职位之便,四品以下官员皆可任免,故而送礼与攀附之人络绎不断,这廖承志也是来者不拒,最低两、三千两银子便可买个六品闲官,竟把那兢兢业业和营私职守早就抛之脑后了,虽同僚间对其丑事皆有所耳闻,却因其身份特别都作壁上观,联起手来蒙蔽圣上,更加过分的是,比来竟产生了几起收了银子却不给官职,或允大给小之事,被骗之民气有不甘,这才联名至监察院投告……”

“好,好,哈哈哈……好一个勇于切谏刚正不阿的良臣!”天子快走几步来到书桌前。

“两个孩子坐胎相差仅两三个月,或许将来有些甚么缘分也未可知?”

“是,之前只是个国子监的主事,不过六品官职,皇上格外恩宠,现在任吏部尚书两年了。约莫这官职升的太快,加上其欲壑难填,易肇事端。

天子持续疾书,稍后又昂首看他,“传闻郭卿的夫人又有身了?”

郭祥康道:“岂敢,两个孩子身份差别如此之大,说是有缘分,实在是皇上抬爱了”

郭祥康略略吃惊,不知天子如何连这事也晓得,仍恭敬答复:“是,谢皇上垂问”

天子面如波澜的说着,手中的羊毫却未停下。

“莫非其别人都未传闻此事?”

“郭卿说话向来如此顶真……”天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意味,郭祥康忙长揖。

“你毕竟说到朕这里了,在你眼中,朕任免的尚书贪污无能,朕身边的大臣除了你都不敢直言上谏,依着你要如何办呢?朕现在身前只你一个忠臣,看来只好听你的了?”

“郭卿便如此自傲,以为本身永无出错之时?不消给本身留条后路?”

郭祥康弹劾吏部尚书寥承志的奏章呈上以后,如同石沉大海几日都没有动静,郭祥康不免焦心,他于第五日又写了一份递上去,次日,天子终究传他面圣。

“朕这就命令查办寥承志,如了你的意,今后朕的朝廷还须仰仗郭卿如许的中流砥柱,郭卿也不必跪着了,汪贤,送大人出去!”

郭祥康还是伏在地上道:“臣觉得,当撤职……”

“另有,郭卿也当知,恪妃腹中胎儿刚满三月,她心机细致善感,若此时大办她父亲,她必惊骇哀伤,毕竟与龙胎无益!”

郭祥康直起家子,头微微有些晕,毕竟趴了好久,只得渐渐站起来,只见天子站在桌前,两指在桌上瓜代点着,一脸奇特斜睨着眼看着本身,也知是圣心不悦。

天子渐渐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头前两三步处停下,郭祥康能够感到头顶几近被天子的目光炙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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