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冲又道:”你不要不信。我奉告你,国朝故相,赵国公刘秉忠,你总传闻过吧。刘秉忠曾入全真教,后得天宁寺虚照禅师感化为徒,习天文,地理,律历,占卦,无所不精,堪舆之术更是了得。多数便是他奉旨以风水堪舆之道修建。故而国朝才得以复兴龙脉,集六合之气,终一统天下。“
老者点头叹道:”挂单便挂单。小和尚不守清规,竟在此行龙阳之好。“
他坐到床边,手捻髯毛持续道:“此地叫神仙岭,此庙叫神仙寺,乃是为供奉百余年前风水大师布衣子而建。布衣子本名姓赖,即在此地出世。他曾是高宗的国师,受奸臣秦桧谗谄,流落江湖,人号先知隐士。他精于堪舆之术,又好助人,倍受世人钦慕。相传岭南那边英德府既是由布衣大师选址所建。”
道一说:”我们路过此地,借宿一晚。“
老羽士朝天一拱手:”贫道法号元冲,龙虎山混元观出身,到此拜见仙师。深夜到达,不肯打搅方丈,便来此安息,不想撞见你二人之事。唉。“
道一没有答复,而是伸手扯下珂儿的帽子,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泻下。珂儿吓了一跳,不明就里地看向道一。
道一只是看到元冲的面色,随口说说,不料元冲听了,大惊失容。
元冲点点头:”这打趣可说不得。不过有一说一,想断龙脉也并非说的那么轻易,你看始天子断金陵,宋太宗毁晋阳,无不动用上万雄师才行。并且为首之人也要要断龙相方可。比如小和尚你么......“
”道长在夸你有女分缘呢。“珂儿害臊地低下头。
元冲听他贬低堪舆之术,火气当即上来。”你这小和尚,胡言乱语!也罢,今晚有你们两个小鬼在,贫道也歇息不得了,就与你讲讲这道家堪舆之术。
元冲脸上变色:”这是小和尚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哦。“
道一说:”听你讲,如果弓足川一带龙脉被截,本朝不就断了鼎祚?这也太轻易了。“
他说着细心打量道一,半晌以后,眯眼笑道:”小和尚山根矗立,另有贵气,然目光如水,命犯桃花,断不得龙脉,断不得龙脉......呵呵。“
珂儿听他这么说,满脸顿时羞红,眼中却闪烁着高兴的光芒,搂得道一更紧了。
见元冲道长又有长篇累牍之势,道一忍不住打断了他。“道长,你如何说我也不会信的。大家都说,印堂发黑,不祥之兆。我看道长印堂就发黑,莫非我能说道长有大祸临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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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我印堂发黑?小和尚,你没看错?”
道一听了呵呵了两声。全真向来视风水为邪术,他天然很看不起求风水的人。
元冲恍然大悟,笑着说:”本来如此。我想世上哪有如此清俊少年。”
珂儿听到这里扑哧一笑。道一有点莫名其妙。”你笑甚么?“
宋太宗亦断过龙脉。山西晋阳古来天子气盛,汉文景二帝,晋司马父子,唐朝高祖,皆起于晋阳。宋太宗灭刘汉,占晋阳后不但万炬齐发,火烧晋阳城,并且命人引汾河水灌入城中,又削城北舟山山头,何也?唯恐晋阳再出天子尔。“
小和尚,你修为陋劣,天然不懂,即便是你佛家,大德高僧也是精于此道的。“
元冲想也不想地说:”天下龙脉皆出昆仑,脉出八方,入中原者三,北,中,南是也。北龙沿黄河走祁连,阴山,太行,相称外入北海。中龙走秦岭,巴山,武当,桐柏,泰山而入黄海。南龙顺金沙江,走云贵,经衡山,天目山,入东海。
道一故意辩驳,又怕惹珂儿不快,便说:“我和她的事不消道长你来管。道长既是龙虎山张天师门下,为何跑到如此一个偏避小庙来寻仙师?”
秦始皇时,有望气者云,东南有天子气,始天子马上东游以厌之,又凿金陵以断其气,并改金陵为秣陵,其用心不成谓不毒。先有楚王,后又始皇,毁金陵之气后,凡在金陵定都者无不国运陵夷,长不过百年,短则十数年。
有道之士,必精于六合之道,是故自古司地者为仙师也。如当代人妄谈风水,冒渎山灵,举亲骸以求福禄,所求之人皆儒士方家等凡夫俗子,故而十个堪舆九个穷。余下一个才是碰到真正的仙师,能择有福之人,辅以福地,假以天时,焉有不旺之理。是以福人,福地,福天,缺一不成。
道一咽了下口水说:”道长既是修道之人。当内修神情,外炼丹药,画符行蘸,为何想求堪舆之术?俗话说,十个堪舆九个穷,福人自有福地,无福之人,如何抱先人骸骨求宝地,终是无福。“
道一见元冲说得煞有其事,便随口问道:”道长说历代皇朝龙脉,都在那边?“
道一还是一脸茫然,喃喃问道:”这风水,另有甚么龙脉,和一统天下又有何相干?“
元冲哈了一声,连连点头。”小和尚真的甚么都不懂。你仔谛听我讲。上至商周,下至国朝,历代皇家皆坚信风水,择地定都必依龙脉,修宫建陵亦然,运势方能悠长,视龙脉为皇朝兴衰所系,对威胁其龙脉的别家风水必除之而后快。
元冲脸上暴露不快之色。“龙虎山大得很,光道观既有百余座,并非大家皆是张宗演门下。你既是和尚,莫非不知此处供奉的是何人么?”
你虽是和尚,我道家底子典范《品德经》你总晓得吧。品德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天然。这堪舆之术,堪,既天道也,舆,既是隧道也。身为修道之人,岂能不察天道隧道?
道一对陌生人大声喝道:”你是人是鬼,怎会在这里!“
珂儿总算平静下来,凑到道一耳边轻声问:”甚么叫龙阳之好?“
他随即叹了口气,又道:“小和尚年纪悄悄,凡心不死,情有可原。贫道劝你还是早早出家,给这小女人一个名份。”
道必然睛一看,陌生人年约五十,一脸长须,脸孔肥胖,身穿道袍,背上有行囊,一手拿着烛台,另一只手拿着一柄伞,还在不断滴水。
元冲说到这里,却不说下去了,但看到道一期盼的目光,转而长叹一声,又道:”皇上起自弓足川,龙脉当在那边。“
道一说:“我说了是路过此地,不过比你早到几个时候罢了。”
元冲想了想,走到屋内另一头的床前,一边把背上行囊放下,一边说道:“既如此,我便和你说说。”
“嗐,另有不信面相的人!”元冲睁大眼睛,”小和尚,我同你讲,不要不信。一官成十年贵要,一府就十载富丰。但于五官当中,倘得一官成,可享十年之贵也。如得五官俱成,其贵老终。房玄龄龙目凤睛,三台位列,班冲升燕颌虎颈,万里封侯......”
元冲说着,见道一满脸茫然之色,觉得这小和尚不信,实在道一是底子不晓得几个佛家高僧的名字。
那人见道一开口说话,仿佛反而松了口气说:”你们是谁?也吓了我一跳。“
道一肝火上冲,大声道:”老羽士,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道一脸上一笑:”谈笑罢了,道长不必当真。“
这时房里又是一声惊叫,是珂儿收回的。她给刚才的惊叫吵醒,瞧见屋里的生人,吓得从道一怀里坐起,又一把抱住,浑身乱抖。
道一脸上发慌。”随你如何说,道长。这个我,小僧不懂,也不信。“
元冲仿佛看出了道一的心机,正色道:“如何,小和尚不信?”
至于各朝龙脉地点,周在岐山,秦在咸阳,汉在沛县,晋在河内,隋在弘农,唐在陇西,宋在开封。国朝,国朝......“
“到底甚么是龙阳之好?”珂儿再次轻声问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