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还是不忿,反身一哼,也未几言。
花焚俗闻声,立时抬眉,口唇微启,沉吟半晌,已是解意:“到时无忧归返,吾等立时结婚,即便知日宫主再至,为时晚矣。”言罢,花焚俗含笑不迭。
”甥女欲求姨母明日再宴,宫主酒量甚浅,依吾所见,方寸匕半盏即倒。到时,甥女便趁机拜别,待宫主转醒,不见甥女,自当知情见机,返了肩山。“
花焚俗闻声,立时接道:“知日宫主但是浪得仙名,欲强带无忧回宫?”
花焚俗心下一抖,手掌亦是一颤,举了簪子,细细打量,果是见那龙身盘柱,鳞甲须尾,无一不真。
“何不直言?”
玉唾虽是未历情天、长远江湖,然见彻夜席间情状,心下已是了然,待回了寝殿,玉唾展转,自苦半晌,终是起家,正欲往侧殿探看无忧,未料月朔启门,已见无忧正立品前。
无忧凝神,开目嫣然。
无忧点头,逡巡不前,半晌,抬臂取了发间龙簪,抚弄多回,终是递与花焚俗。
“弄氏神仙此来,恐非单为追随弟子下落。“
玉唾闻声,心下大慰。
“宫主仙法卓然,冠绝古今。甥女若常侍其侧,怎可离心?这方念及祖脉,暗里肩山,欲安定贪念,永诀爱欲。”此言一出,无忧已是泫然,抽泣半刻,接道:“初时未得据实以告,甥女知错,甘受惩戒,绝无牢骚。”言罢,已是离了椅座,退了二步,俯身跪地。
玉唾拊掌,欣然点头:“无忧初至,尔便有言,千年以后,部族将以尔为尊。现在听闻此言,吾心甚慰。”言罢,稍一转念,玉唾再道:“焚俗同尔年纪相若,论及名誉,自是难匹知日宫,然其品性良善,可为良配......”
“光阴虽短,交谊隽长。无忧便托此簪于花哥哥,万望珍存,视同珠目。无忧拜谢!“一言未落,无忧已是垂身而下。花焚俗眼疾手快,忙扶了无忧,连道:”究竟何事?“
无忧握了花焚俗一掌,将那龙簪紧了紧,傲视流转,眉语三番。
花焚俗辨无忧腔调,踱了半步上前,轻道:“吾见知日宫场面,其势骇人。”稍顿,接道:“无忧但是不肯同其归返?“
“吾若不离,恐宫主不去。”
玉唾闻声,亦是慨然,起家轻拉无忧一臂,直往屋外:“彻夜,吾便携尔同往冯怒障,且示浴月之技。”
花焚俗闻声讪讪,负手身后,柔声道:“青姬夫人尸身,吾当供若神灵,细心关照。此物既予了我,岂可立时收回?”
花焚俗听得无忧话中乾坤,急道:“莫不是玉娘娘命尔拜别?”
“无忧,这是......”
第二日寅时已过,花府有客登门。
“若无忧幸运,得窥太阴典毛皮,自当立时归返,姨母必会喜迎;如果无忧鲁钝,可贵妙法,恐得候个数月,待宫主笃定吾确离明组邑,方可重返。”
“吾当同玉娘娘实际!”
“此计虽好,光阴无多。”无忧缓扯了花焚俗袖口,轻道:“姨母通情达理,本来不该同花哥哥暗里使计。只是眉睫之迫,无忧只得出此下策。”
“夭桃秾李,相合无匹。”无忧喃喃,抬眉接道:“惟愿花哥哥好生保存娘亲骸骨,今后无忧若可归返,必当酬谢。”
玉唾不由长叹,心下暗道:其中痴男女,难过苦情关。
无忧早查,垂眉接道:“那日往凉原,花哥哥言及吾家同花家旧事。现下,无忧虽难立收己心,然老是娘亲血脉,若姨母不弃,无忧自当为明组邑经心极力,浴月固障,保部族安乐无虞。”
花焚俗稍放心境,轻握无忧手腕,思忖半晌,方道:”知日宫主可会久留此地?“
一语未落,花焚俗便道:“为何单告吾知?”
玉唾吞了规劝之辞,半晌,方道:“尔既心知,自当收敛。”
花焚俗闻声,迟疑盏茶工夫,眉寸陡开,紧攥无忧柔荑,笑道:“吾有良策!”
无忧再叹,眼目初垂,泪珠已落。
“确是如此。”无忧稍应,抬眉泪目:“然若直言,不免悖心,无忧戚戚,如焚如绞。”
“花焚俗心神扭捏,待得沉吟半晌,攒眉方道:“无忧若离,玉娘娘可会准尔再入?”
话音未落,无忧已是抿唇,沟壑在胸。
玉唾含笑,轻扶无忧肩头,柔道:“吾既已知尔情意,待尔身离,吾便转述弄宫主,其寻不见你,自当返宫。到时,尔便归返,岂不便宜?”
花焚俗方起家,闻听无忧身至,心下一愣,急往堂上一见。
“如此,尔欲如何?“玉唾侧了眉眼,轻道:”尔身在明组邑,心系知日宫,现下弄氏神仙亲至,该当如何清算?“
“无忧到此,有一计需得奉告。”
无忧沉默,缓盖上花焚俗掌背,哀道:“宫主对无忧,有再生之恩;其虽不欲逼迫,然若无忧拂其情意,心下有愧......”
一言未尽,玉唾目珠一转,思忖半晌,立时接道:“那便使个调虎离山!”
”焚俗晓得。玉娘娘以部族安居为最重,太阴典之事,吾决不提及。“
“无忧?怎得这般早,但是有事?”花焚俗再正玉冠,疾声询道。
花焚俗连连摆手,轻道:“无需拘礼。”
“若离南渊,尔欲何往?”玉唾闻听,心下一紧。
花焚俗痴痴相望,半晌,轻道:“既然本日中午便离,吾便将太阴典收好,膳后交予你手,可好?”
无忧面上一紧,定神疾道:“且将吾娘亲骸骨偿还!以此龙簪,换个六合之主,吾尚不允,单单一册太阴典,何足挂齿?”
“花哥哥。”无忧四顾,见并无别人,这方缓施一揖,柔声轻道:“无忧不请自来,真是失了礼数。”
“无忧聪明,加上血脉天赋,太阴典之功难道探囊?”花焚俗初时一笑,陡地却又蹙眉再道:“若尔不日归返,知日宫主再至,又当如何?”
花焚俗岂不解意,粲然露齿,念着昨日为弄无悯嘲弄嘲弄,光彩尽为其所夺;现下美人在怀,知无忧芳心暗许,怎不畅然?
无忧长叹口气,稍顿,方才应道:“宫主仙姿玉色,邈然澹泊,世人无不心折。然齐大非偶,仙妖两隔,阻难千重,无忧心下自知。”
花焚俗点头:”此计倒也全面。何不将此计告于玉娘娘?其胸怀阔达,自当了然。“
“花哥哥欲毁了太阴典?”无忧惊诧,急道:“千万不成!如此,难道令花哥哥做了族中罪人,堂下孝子?“
无忧稍一眨眉,轻道:“宫主岂是凡胎?身怀高智,思谋深远,姨母命吾拜别,当为绝了宫主之念。吾若去而复返,宫主怎就不得?如此几次,何堪其扰?姨母自是为了部族安危思虑,方痛斩亲缘,令吾拜别。“
“如果直言,将置宫主名声于何地?弄氏万年仙名,若毁于吾手,无忧如何安然度日?此事,吾仅奉告花哥哥......”
”甥女自返南渊,尚未得暇同姨母秉烛夜谈,现至丑时姨母浴月尚余些辰光,可否准无忧入内,小叙半刻,聊慰寂夜?”无忧见玉唾怔楞,启唇轻道。
“吾娘亲尸身!”
“并非如此。”无忧含泪,柔道:“明组邑久居水底,未曾想无忧一朝投奔,便引了宫主随来......”无忧一叹,偷目睹花焚俗正定定瞧着本身,无忧呆望半晌,见为花焚俗所查,忙收了眼风,颊上红霞陡飞,吞唾二三,支吾道:“知日宫盛名长存,弟子逾千,仙友几百,仇敌明里虽是寥寥,然树大招风,如果循宫主行迹,探得明组邑下落,难道将部族置于险境?”
无忧缓松了眉头,定睛瞧着玉唾,稍顿,朗声缓道:“后代情长,且放;部族任重,当担!”
“此计甚妙!吾尚忧心,尴尬部族重担,若可提早习得太阴典,即便外相,加诸吾之血脉正统,必可担此大任。”无忧长纾口气,语中难抑欣喜。
无忧掩口,娇笑连连,心道:吾所待恰是此言。
无忧定定凝睇玉唾,唇角一耷,阖目叹道:”甥女虽伴姨母日短,然血脉嫡亲,总有感到,明组邑本是吾家,无忧......“
无忧长叹一声,阖目哀道:“宫主寻吾至此,无忧恐为姨母添了烦忧,便欲离了明组邑,免生枝节。“
无忧亦是敛了眉头,叹道:“吾便念着,如果无人习得太阴典妙法,浴月之过后继无人,到时姨母自会念起无忧好处。”
花焚俗一怔,不知当不当接;无忧见状,捉了花焚俗一掌,轻柔相牵,缓将那龙簪置于掌内。
玉唾见状,急向前扶了无忧起家,柔声喃喃:“既已放心决意,这便直言,弄氏神仙怜世心肠,既可虚怀绥纳,自可有容遣放。“
花焚俗反是一怔,稍一抿唇,轻道:“莫非无忧早有此算?”言罢,收了两手,又再细细瞧那龙簪,“如此,但是以物易物?”
“无忧特请姨母互助!”无忧再拜,顿首不已。
无忧一愣,启睑相询。
“吾便将太阴典盗出,尔携其拜别......”
“如此,尔当何日再归?”
“吾已应了姨母,本日午膳以后,立时解缆拜别。惟愿席上花哥哥劝宫主多饮一二,宫主不堪酒力,无忧便趁其醉时,孤身上路。待其转醒,寻吾不得,亦当拜别。”
“姨母兰心蕙质,无忧感佩。”稍顿,又再接道:“即便姨母不欲再纳无忧,恐无忧待风平浪静,仍当归返。一来,此为吾乡;再来,此为吾责!”
玉唾闻声,已然展眉,立时迎了无忧入内,二女就坐,相视一笑。
无忧稍一摆手,轻道:“姨母故意,甥女承情。只是现下言及此事,尚嫌过早。甥女现只愿宫主得离南渊,今后海天相隔,遥遥千里,或经三年,或历五载,吾心当定。”
花焚俗闻声,目珠陡转,将无忧让与一旁座上,轻道:“但是同那知日宫主有关?”
“花哥哥可愿以太阴典为聘?”
无忧含笑,阖目不语。(未完待续。)
无忧忙扯住花焚俗胳臂,轻声安抚:“莫要如此!姨母此举,亦是无法。部族事重,无忧岂可陷姨母于不义?”
花焚俗见状,上前轻道:“若无忧离了南渊,知日宫主难道立时跟从,到时仍难独善。”
无忧双目含波,脸颊带粉,若雨后牡丹,初洗新妆,不堪不幸。
“花家若失太阴典,浴月之劳,便非玉娘娘一脉不成。除却无忧,另有何人可担重担?”